三太子帶來的消息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衆人心裏漾開圈圈漣漪。那些刻着古老符文的沉船，既不屬於黑水族，又帶着相似的妖氣，顯然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更古老的妖氣……”玄坐在窗邊，指尖摩挲着那枚龍紋佩，“難道在黑水族之前，東海還有其他邪祟？”
林小滿正給一只剛做完絕育的公貓換藥，聞言抬頭：“三太子說沉船的位置了嗎？”
“在東海的‘迷霧海溝’，那裏終年被濃霧籠罩，連龍族都很少靠近。”玄放下玉佩，眼神凝重，“據說海溝深處有座沉沒的古城，這些沉船，可能就是從古城裏漂出來的。”
周醫生抱着他的百寶藥箱湊過來，獻寶似的掏出一張泛黃的海圖：“你們看我找到什麼？我爺爺當年在東海行醫時畫的海圖，上面正好標注了迷霧海溝的位置，還寫了句‘溝底有城，城有活影’。”
“活影？”小石頭湊過來看，“是說古城裏有活物？”
阿忠捻着胡須，沉吟道：“迷霧海溝的磁場很奇怪，羅盤到了那裏會失靈，連妖氣都測不準。若是貿然下去，怕是會有危險。”
林小滿摸着腕間的銀鈴，鈴鐺又開始微微顫動，這次的震顫很輕，卻帶着一種古老而蒼涼的氣息，不像是惡意，更像是……求助。
“我想去看看。”她輕聲說，“銀鈴有反應，說明那裏的東西和我有關，或許……和守玉人的過往有關。”
玄看着她，沒有反對，只是握住她的手：“我陪你。”
周醫生立刻舉手：“我也去！我爺爺的藥箱裏有‘避霧丹’，專門對付迷霧海溝的濃霧！”
小石頭也跟着點頭：“我師父給過我一枚‘定海針’，能在海溝裏定住身形，肯定用得上！”
阿忠嘆了口氣，知道攔不住他們，只好道：“我留守醫院，順便查些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沉沒古城的記載。你們萬事小心，遇到危險就用傳訊符。”
三天後，一行人在東海海邊與三太子匯合。三太子早已備好了一艘快艇，船身雕刻着龍族的符文，能抵御深海的水壓。
“迷霧海溝就在前面，穿過這片濃霧就是。”三太子指着遠處白茫茫的海面，“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裏，海溝裏的磁場會幹擾龍族的法力，進去了就得靠你們自己。”
玄點頭：“多謝三太子。”
快艇穿過濃霧，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海水不再是藍色，而是深不見底的墨黑，陽光根本照不進來，只能靠船上的探照燈勉強照亮前方。海面上漂浮着許多殘破的船板，上面隱約能看到和三太子描述一致的符文——扭曲、古老，帶着一股壓抑的氣息。
“就是這裏了。”林小滿的銀鈴顫得更厲害了，她指着海底一處巨大的陰影，“古城就在下面。”
玄拿出周醫生準備的潛水服，遞給林小滿：“穿上這個，我用妖力給你罩層結界，能擋住海水。”
林小滿卻搖搖頭，舉起手心的神玉：“神玉能避水，不用潛水服。”
她將神玉貼在眉心，血脈印的金光與神玉的光芒交織，形成一個透明的水罩，將她和玄籠罩其中。周醫生和小石頭也趕緊吞下避霧丹，握緊定海針，跟着兩人跳入海中。
深海的壓力很大，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探照燈的光束能照出一小片範圍。沉船的殘骸越來越多，有的還保持着完整的船型，有的則只剩幾根斷裂的桅杆，上面爬滿了海草和藤壺。
林小滿的銀鈴指引着他們往海溝深處下沉。越是靠近那片陰影，周圍的符文就越清晰，她甚至能感覺到血脈印在共鳴，仿佛這些符文是用守玉人的血畫成的。
“看那裏！”小石頭突然喊道，指着一艘相對完整的沉船。船頭上刻着一個巨大的符號，像是一只眼睛，瞳孔裏刻着一個“守”字。
林小滿的心髒猛地一跳：“是守玉人的標記！”
他們靠近沉船，從破損的船身鑽進去。船艙裏堆滿了腐朽的木箱，打開一看，裏面裝着一些青銅器皿，上面也刻着相同的符文。
在船艙最深處，有一個石台，上面放着一卷用防水布包裹的羊皮卷。林小滿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是一幅地圖，畫着沉沒古城的全貌，還有一行用古文字寫的注釋。
“上面寫了什麼？”周醫生急道。
玄看着古文字，眉頭越皺越緊：“這是……上古守玉人的記錄。這座古城叫‘定海城’，是上古時期守玉人聯合龍族建造的，用來鎮壓海溝裏的‘影妖’。”
“影妖？”
“一種以影子爲食的妖物，能潛入人的影子裏，控制人的心智。”玄指着地圖上的一個漩渦標記，“影妖被封印在海溝最深處的‘影窟’裏，定海城就是封印的陣眼。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古城沉沒，封印鬆動，影妖的氣息泄露出來，污染了路過的船只，才形成了這些沉船。”
林小滿突然想起銀鈴的震顫：“銀鈴的反應，會不會是定海城的守玉人在求救？”
“有可能。”玄點頭，“上古守玉人或許留下了後裔，被困在古城裏。”
就在這時，船身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探照燈的光束掃過船外，只見無數黑色的影子從沉船殘骸裏鑽出來，像一條條墨色的蛇，朝着他們遊來。
“是影妖！”玄立刻將林小滿護在身後，長劍出鞘，“它們怕光，用探照燈照它們！”
小石頭趕緊調整探照燈的角度，強光照射下，黑色影子發出刺耳的尖叫，動作明顯變得遲緩。周醫生趁機拋出符紙，符紙在空中燃起火焰，將靠近的影子燒成了灰燼。
但影妖的數量太多了，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來，很快就包圍了沉船。玄的長劍雖然鋒利，卻很難傷到沒有實體的影子，漸漸有些吃力。
林小滿看着那些影子，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記載：“影妖以影子爲食，那它們自己的影子呢？”
她試着將血脈印的金光引向自己的影子，金光落在地上，形成一個金色的光圈。靠近的影妖一接觸到光圈，立刻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消散。
“它們怕守玉人的影子！”林小滿大喊，“用血脈或妖力點亮自己的影子！”
玄立刻明白了，周身爆發出銀色的妖力，將自己的影子染成銀色。銀色影子所過之處，影妖紛紛潰散。周醫生和小石頭也學着用符紙的火光點亮影子，果然有效。
趁着影妖潰散的間隙，玄拉着林小滿沖出沉船：“去古城中心！那裏有封印的陣眼，或許能徹底鎮壓它們！”
四人朝着地圖上標記的古城中心遊去。越靠近中心，海水的顏色越黑，周圍的影妖也越來越少，仿佛在畏懼着什麼。
古城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祭壇，祭壇上豎着一根斷裂的石柱，上面刻着完整的守玉人標記。石柱周圍散落着許多骸骨，看衣着，像是上古的守玉人和龍族戰士。
“陣眼就在這裏。”林小滿走到石柱前，血脈印的金光與石柱上的標記產生共鳴，石柱開始微微震顫，“但封印已經斷了，需要重新激活。”
她將神玉放在石柱頂端的凹槽裏，同時注入血脈之力。神玉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順着石柱蔓延，古老的符文在地面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籠罩了整個古城。
陣法啓動的瞬間，海溝裏的影妖發出一陣絕望的哀嚎，身體漸漸消散在金光中。那些沉船殘骸上的符文也開始發光，像是在回應着陣法的力量。
當最後一只影妖消失時，海溝裏的濃霧漸漸散去，陽光終於穿透海水，照在古城的廢墟上，折射出斑斕的光芒。
林小滿看着恢復平靜的海溝，鬆了口氣，卻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她低頭一看，發現神玉的光芒黯淡了許多，自己的手心也滲出了血絲——這次激活陣法，消耗的血脈之力比上次封印共工時還要多。
“小滿！”玄趕緊扶住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你怎麼樣？”
“沒事……”林小滿虛弱地笑了笑，“只是有點累。”
就在這時，祭壇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一個透明的影子從骸骨堆裏站了起來，身形模糊，卻能看出是個穿着上古服飾的女子，對着林小滿微微躬身，像是在道謝，隨後漸漸消散在陽光裏。
“是上古守玉人的殘魂。”玄輕聲說，“她一直在等能重啓封印的人。”
林小滿看着女子消散的方向，心裏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原來守玉人的使命，從那麼早就開始了。
回程的路上，海面風平浪靜，陽光燦爛。林小滿靠在玄的肩頭，手裏握着黯淡的神玉，腕間的銀鈴安靜地貼着皮膚，不再震顫。
“以後會不會還有更多的秘密等着我們？”她輕聲問。
玄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劃過她腕間的銀鈴：“不知道。但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都不怕。”
周醫生和小石頭在船頭討論着下次要帶什麼零食下海，三太子則在駕駛艙裏哼着龍族的歌謠。陽光灑在每個人身上，溫暖而明亮。
或許未來還有無數的挑戰和秘密，但此刻，他們只想享受這片刻的安寧。畢竟，守護的路上，除了責任，還有彼此陪伴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