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軒”的金字招牌在夜色下流光溢彩，門口停滿了豪車，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混合了煙草、切石機轟鳴和腎上腺素飆升的獨特味道。
這裏是江城賭石圈的核心，也是銷金窟中的銷金窟。
剛一進門，震耳欲聾的切割聲“滋滋”作響，伴隨着人群時而爆發的狂喜尖叫，時而傳出的絕望哀嚎，像極了一個瘋狂的鬥獸場。
周昊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剛邁進大廳，大堂經理就一路小跑着迎了上來，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哎喲，周少！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今兒個剛到了一批緬國的老坑料，正給您留着呢！”
“少廢話，帶我去A區。”
周昊隨手把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看都沒看經理一眼，徑直往裏走，那副不可一世的架勢，仿佛他是這裏的王。
柳夢瑤挽着他的胳膊，雖然剛才在醫院有些狼狽，但此刻置身於這紙醉金迷的場合，那股虛榮心瞬間得到了極大滿足，腰杆也不自覺挺直了幾分，眼神輕蔑地掃過後方那個穿着地攤貨的“前任”。
林風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周圍那些穿着光鮮、眼神狂熱的賭徒，在他眼裏不過是一群被欲望蒙蔽雙眼的韭菜。
“林風，別說我不給你機會。”
走到大廳中央的解石區，周昊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林風，臉上掛着貓戲老鼠般的戲謔笑容，“既然你不服氣，咱們就按行裏的規矩，玩一把。”
周圍的看客見有熱鬧可看，瞬間圍了上來。
“怎麼玩？”林風神色平靜。
“簡單。咱們一人挑一塊石頭，當場切開。誰切出來的翡翠價值高，誰就贏。”
周昊指了指周圍琳琅滿目的原石，聲音陡然拔高，生怕周圍人聽不見，“輸的人，當衆下跪，磕三個響頭，叫一聲‘爺爺’，然後——滾出江城，永遠別讓我看見！”
人群瞬間炸了鍋。
“霍！玩這麼大？這不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嗎？”
“這小子誰啊？敢跟周少對賭？不知道周家就是做珠寶起家的嗎？”
“看那窮酸樣，估計是被激將法沖昏了頭，這下有好戲看了，等着看他怎麼哭吧。”
嘲諷、同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林風身上。柳夢瑤更是掩嘴輕笑，眼底滿是快意，仿佛已經看到了林風跪地求饒的狼狽模樣。
林風環視了一圈這群醜態畢露的人，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裏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行啊，周大少既然想認孫子，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不過我要加一條。”
林風豎起一根手指，“如果你輸了，把你那輛保時捷留下，正好我缺個代步車。”
“哈哈哈！好！有種！”
周昊狂笑一聲，眼神陰狠，“既然你想送死，本少爺成全你！經理，把那幾塊最好的半賭料抬上來！”
所謂的“半賭料”，就是原石已經切開了一個窗口，露出了裏面的肉質。
這種料子風險小，價格高，基本只要眼力不差，很難切垮。周昊這顯然是打算用錢砸死林風，根本不給林風任何翻盤的機會。
很快，幾個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推着推車過來，上面擺着三塊開了窗的原石。
周昊圍着石頭轉了兩圈，掏出強光手電，裝模作樣地壓燈觀察。
“色陽，水頭足，還有鬆花表現……”
他一邊看一邊點頭，最後指着中間那塊籃球大小、窗口處透着陽綠色的石頭，自信滿滿地說道，“就這塊了！這一抹陽綠吃進去了至少三公分，只要不裂，那就是大漲！標價八十萬，我拿了！”
“周少好眼力！”
旁邊的經理立馬送上馬屁，“這塊料子可是咱們這批貨裏的壓軸，出冰種陽綠的概率極大，您這手氣，絕了！”
圍觀的賭徒們也是一陣驚嘆，懂行的都知道，這種表現的料子，切漲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周昊得意地刷了卡，挑釁地看着林風：“該你了。別說我欺負你，這裏的石頭隨你挑。不過看你這窮酸樣，怕是連這塊石頭的零頭都付不起吧？”
“八十萬的石頭，切出來要是才值八十萬，那叫保本，不叫贏。”
林風看都沒看那塊所謂的“壓軸料”，直接轉身背對着那些昂貴的精品區。
意念微動，雙眸之中，隱晦的金芒流轉。
嗡！
整個玉石軒的石頭在他眼中瞬間變得透明。
那些標價幾萬、幾十萬的所謂“好料”，大多內部棉絮雜亂，或者幹脆就是靠皮一層綠，裏面全是白石頭。
反倒是……
林風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大廳角落裏那個堆放廢料和邊角料的鐵筐裏。
那裏堆滿了無人問津的“磚頭料”，有些甚至已經被切過一刀，露出了灰白的切面，被當作垃圾扔在那兒。
但在龍瞳的視野中，那堆灰暗的死氣裏，竟然有一團濃鬱到極致、仿佛要滴出來的紫色光暈，正靜靜地蟄伏在一塊黑乎乎的醜石頭中心。
那是……皇家紫！
林風心中猛地一跳，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徑直走向了那個角落。
“怎麼？精品區的石頭太貴買不起，準備去垃圾堆裏撿漏？”
周昊見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林風，你不會以爲你是小說主角吧？能在廢料裏切出帝王綠？那是生活垃圾，不是翡翠原石！”
周圍人也是哄堂大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小醜。
林風充耳不聞，彎腰從那堆廢料裏，扒拉出那塊只有甜瓜大小、表皮像癩蛤蟆皮一樣粗糙的黑石頭。
“老板，這塊怎麼賣？”
林風掂了掂手裏的石頭，抬頭看向那個快要笑岔氣的經理。
經理抹了抹眼角的笑淚，一臉鄙夷地揮了揮手：
“那是切垮的廢料，本來打算墊路基的。既然你想要，給個兩百塊人工費，拿走拿走，別說我們欺負窮人。”
“兩百塊？”
林風微微一笑，從兜裏掏出兩張紅票子拍在桌上，眼神中閃爍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行，那就用這兩百塊的‘垃圾’，來教教周大少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