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進入青陽劍宗禁地劍閣,查閱三百年前的秘辛。在那裏,他將發現更多關於蝕日大陣、凌絕霄、以及自己身世的真相。同時,幽冥殿的暗子也在劍閣中等待着他...第八章 劍閣之秘
青陽劍宗的劍閣,坐落在主峰後山的絕壁之上。
那是一棟七層八角塔樓,通體由黑曜石砌成,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澤。塔身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這些符文並非裝飾,而是歷代宗主加持的禁制——未經許可擅入者,輕則重傷,重則魂飛魄散。
陸昭在兩位長老的“護送”下,來到劍閣前。
“陸昭,宗主有令,許你入劍閣查閱典籍三日。”爲首的是個白眉長老,姓秦,負責看守劍閣已有四十年,“但有幾條規矩你必須遵守。”
“請講。”陸昭道。
“第一,只準在一至三層活動,四層以上是禁地,擅入者死。”秦長老聲音冰冷,“第二,閣內典籍不得損毀,不得抄錄,不得帶出。第三,每日酉時之前必須離開,劍閣夜間封閉。”
陸昭點頭:“明白。”
秦長老取出一枚玉牌,在劍閣大門上按了一下。符文流動,厚重的大門無聲滑開,露出裏面幽深的通道。
“進去吧。我們會守在門外。”
陸昭踏入劍閣。
門在身後關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閣內異常安靜,只有長明燈的火苗發出細微的噼啪聲。空氣中彌漫着陳舊紙張和墨香的味道,混合着一種淡淡的...劍氣。
一層很寬敞,擺滿了高大的書架。書架上分門別類地陳列着各種典籍:劍法圖譜、內功心法、江湖秘聞、宗門歷史...粗略估計不下萬卷。
陸昭沒有急着翻閱。他閉上眼睛,運轉逆脈真氣,感應閣內的氣息。
果然有問題。
除了書籍紙張的氣息,閣內還有幾道微弱但異常的氣息——有人在暗中監視。不是門外那兩個長老,是藏在劍閣內部的人。
“幽冥殿的暗子嗎...”陸昭心中冷笑。
蕭天南答應讓他進劍閣,果然沒安好心。一方面是穩住他,另一方面恐怕是想試探他,或者...借劍閣內的某些布置除掉他。
但他不在乎。他來這裏,本就有自己的目的。
陸昭首先來到“宗門歷史”區域。青陽劍宗立派八百年,歷代大事都有記錄。他找到三百年前那段時間的記載,開始翻閱。
記錄很簡略,甚至有些刻意模糊:
“天啓三年,魔道大昌,幽冥殿禍亂天下。宗主凌霄子率三十六劍衛征討,於蝕日谷決戰,大破魔軍...”
“天啓五年,凌霄子閉關,傳位於大弟子青陽子...”
“天啓七年,凌霄子出關,修爲盡廢,三月後坐化...”
“天啓十年,幽冥殿死灰復燃,青陽子再征,重傷而歸,十年後隕落...”
陸昭皺眉。記載避重就輕,根本沒提凌絕霄,也沒提蝕日大陣。而且凌霄子“修爲盡廢”的時間點很可疑——正好是凌絕霄失蹤後不久。
難道凌霄子就是凌絕霄在青陽劍宗的身份?
他繼續翻找,在一本不起眼的筆記中找到了線索。那筆記是一個叫“清虛”的雜役弟子留下的,記錄了凌霄子閉關前後的一些細節:
“...宗主閉關前,常在後山望月台獨坐,手中總握着一塊殘玉,似有無限心事...”
“...那日我送飯,見宗主在石壁上刻字,刻的是‘絕霄愧對蒼生’...”
“...出關那日,宗主滿頭白發,眼神空洞,仿佛換了個人。他將一柄鏽劍和一封密信托付於我,命我埋於後山,待有緣人...”
鏽劍!
陸昭心跳加速。他快速翻到後面,但筆記到這裏就斷了,最後一頁被撕掉了。
“被撕掉的部分...記載了什麼?”他喃喃自語。
看來三百年前的真相,青陽劍宗有意隱瞞。凌霄子就是凌絕霄,他隱姓埋名在此開宗立派,將斬運劍和某些秘密留在了青陽山。
那幽冥殿知道嗎?他們來青陽劍宗,只是爲了林驚雲,還是...也是爲了尋找凌絕霄留下的東西?
陸昭收起筆記,走向二樓。
二樓收藏的是功法劍譜。他本不在意這些,但走到“禁術”區域時,懷中的黑色令牌突然震動。
他順着感應,從書架最底層抽出一本布滿灰塵的冊子。冊子沒有書名,翻開第一頁,只有一行字:
“逆天而行,必有天譴。後人若見,慎之慎之。”
這是...逆脈劍訣的原本!
陸昭快速翻閱。冊子前半部分確實是逆脈劍訣的心法,但比他學的更完整、更深入。後半部分記載了一些禁忌之術,其中有一篇讓他瞳孔收縮:
“斬運九劍詳解”。
這篇詳細描述了斬運劍的九種能力,以及對應的代價:
第一劍·斬器:斬斷兵器與主人的聯系,代價是自身兵器受損。
第二劍·斬氣:斬斷真氣運行,代價是自身真氣滯澀三日。
第三劍·斬運:短暫剝奪敵人氣運,代價是自身氣運衰減。
第四劍·斬因:斬斷因果聯系,代價是隨機失去一段記憶。
第五劍·斬命:以壽命換殺傷,一年壽命換一擊必殺。
第六劍·斬時:短暫停滯時間,代價是加速自身衰老。
第七劍·斬空:撕裂空間,代價是永久損傷經脈。
第八劍·斬道:斬斷法則片段,代價是道基有損。
第九劍·斬己:終極一劍,斬斷自身與天道的聯系,代價是...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每一劍的代價都觸目驚心。陸昭想起自己用過幾次斬運劍,雖然只是初步激發,但壽命確實在減少...
“難怪凌絕霄晚年瘋癲...”他嘆息。
但冊子最後還有一段話,是後來者補寫的:
“餘觀斬運劍訣,雖代價沉重,然有一線生機。若尋得‘紫微帝脈’之人,以其血爲引,可鑄‘替命傀儡’,代承劍之反噬。然此法有傷天和,用之慎之。”
替命傀儡?
陸昭想起礦洞老者臨死前的話:“你丹田破碎是假象,這是你最大的籌碼。”難道老者早就知道他是紫微帝脈,故意讓他以廢人之身示人,躲避幽冥殿的尋找?
還有林驚雲陷害他,真的只是爲了爭奪首席弟子之位?還是...也發現了他的血脈秘密?
越來越多的線索交織在一起,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陸昭將冊子放回原處,但暗中記下了所有內容。他繼續搜查,在“江湖秘聞”區域找到了關於蝕日大陣的記載。
那是幾份殘缺的卷軸,拼湊起來大致能看懂:
蝕日大陣,上古邪陣,需九處陣眼,以紫微帝脈爲引,斬運劍爲匙,可打開域外通道,接引“蝕日之主”降臨。
三百年前,幽冥殿已集齊八處陣眼,第九處在青陽山。凌絕霄以自身帝脈和斬運劍爲代價,強行封印大陣,但陣眼未毀,只是散落各地。
“九處陣眼...”陸昭想起懷中的玉牌。這應該是其中一處陣眼的碎片,而且似乎...不止一塊?
他取出玉牌,仔細端詳。劍穿殘月的圖案在燈光下流轉着微光。如果集中精神感應,能感覺到玉牌內部有九個小光點,其中三個是亮的,六個暗淡。
“三塊已經集齊,六塊散落在外...”陸昭若有所思。
突然,他背後一寒。
有人!
陸昭猛地轉身,鏽劍出鞘。但身後空無一人,只有書架投下的陰影在搖曳。
錯覺?
不,不是錯覺。他能感覺到,閣內的氣息變了。那些原本微弱的監視氣息,正在迅速靠近。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陸昭冷冷道。
陰影中,走出三個人。
都穿着青陽劍宗弟子的服飾,但眼神陰冷,左手小指上都戴着黑戒——幽冥殿的人!
“陸昭,把陣圖碎片交出來。”爲首的是個獨眼漢子,聲音嘶啞,“我們可以給你個痛快。”
“就憑你們三個?”陸昭冷笑。
“當然不止。”獨眼漢子拍了拍手。
書架後、房梁上、陰影裏,又走出七個人。十個人,呈包圍之勢將陸昭困在中間。
十個真氣境,其中三個大成,七個小成。
“蕭天南還真是大方,放這麼多老鼠進劍閣。”陸昭環視四周,“他就不怕你們把劍閣拆了?”
“蕭天南?”獨眼漢子嗤笑,“那個老狐狸當然知道我們在。但他巴不得我們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
原來如此。蕭天南既想除掉幽冥殿的暗子,又想借幽冥殿的手除掉陸昭。一石二鳥。
“廢話少說,動手!”獨眼漢子下令。
十人同時出手!
劍光、刀影、暗器、毒霧...各種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封死了所有退路。這十人顯然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攻擊銜接得天衣無縫。
但陸昭不退反進。
他沖向人最少的方向——那是兩個真氣境小成的弟子。鏽劍揮出,暗紅紋路亮起。
斬器!
“鐺鐺!”
兩柄長劍脫手飛出,插在天花板上。那兩個弟子愣住,還沒反應過來,陸昭已經掠過他們身邊,鏽劍劃過兩人的咽喉。
鮮血噴濺。
兩人倒地,死不瞑目。他們至死都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劍會突然失控。
“小心他的劍!”獨眼漢子驚呼。
剩下八人更加謹慎,不再近身,改用遠程攻擊。暗器如雨,劍氣縱橫,將陸昭逼得連連後退。
這樣下去不行。劍閣空間有限,他無法完全發揮身法優勢。而且對方人多,耗也能耗死他。
必須破局。
陸昭目光掃過書架。有了!
他故意賣個破綻,硬接一記劍氣,借力撞向身後的書架。書架轟然倒塌,書籍散落一地。
“攔住他!”獨眼漢子以爲他要逃。
但陸昭沒有逃。他抓起幾本書,用真氣震碎,紙頁漫天飛舞。同時,他暗中彈出一縷火星,點燃了紙張。
書是易燃的。火勢迅速蔓延,濃煙滾滾。
“瘋子!他想燒了劍閣!”有人驚呼。
劍閣內有防火陣法,但陸昭破壞了書架結構,陣法出現漏洞。火越燒越大,濃煙遮蔽了視線。
混亂中,陸昭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次出劍,都有一人倒下。斬器、斬氣、斬運...他將剛剛領悟的斬運九劍前三式輪番使用,雖然付出代價,但效果顯著。
不到一盞茶時間,又有五人倒下。
只剩獨眼漢子和兩個大成境界的手下。
“撤!”獨眼漢子見勢不妙,想要逃走。
但陸昭不會給他們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將剩餘真氣全部注入鏽劍。
這一次,他要嚐試第四式——斬因!
劍身上的暗紅紋路瘋狂閃爍,陸昭感覺自己的記憶開始翻騰,某些畫面變得模糊。但他咬牙堅持,一劍斬出。
沒有劍光,沒有劍氣。
但獨眼漢子三人突然僵住,眼神變得茫然。
“我...我是誰?我在哪?”獨眼漢子喃喃自語。
他們被斬斷了“此刻”與“記憶”的因果,暫時失去了所有記憶!
雖然只能維持幾息時間,但足夠了。
陸昭掠過三人身邊,鏽劍劃出三道弧線。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屍體倒地。
火勢還在蔓延,已經燒到了二樓的天花板。陸昭迅速搜查了十具屍體,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幾瓶丹藥、一些銀票、還有...三塊黑色令牌。
和他那塊很像,但圖案不同。一塊刻着“幽”字,一塊刻着“冥”字,一塊刻着“蝕”字。
“幽冥蝕...這是幽冥殿的身份令牌?”陸昭收起令牌,又從一個屍體懷中摸出一張地圖。
那是青陽山的地圖,上面標注了幾個紅點:劍閣、幽冥洞、望月台、後山禁地...
其中一個紅點特別顯眼,在旁邊用小字標注:“陣眼殘片,疑似藏於凌霄子坐化之地。”
凌霄子坐化之地...不就是後山禁地嗎?
陸昭記下位置,準備離開。火已經燒上來了,劍閣的防護陣法開始反擊,一道道劍氣從牆壁射出,無差別攻擊所有活物。
必須趕緊走!
他沖向樓梯,但剛到樓梯口,就聽到下面傳來打鬥聲。
是秦長老他們?還是...
陸昭小心下樓,看到一樓的情景,愣住了。
秦長老和另一個看守長老倒在血泊中,已經斷氣。而站在他們屍體旁的,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周恒。
“二師兄?”陸昭警惕地握緊劍。
周恒轉身,臉上帶着復雜的表情:“陸師弟,你果然還活着。”
“是你殺了他們?”陸昭問。
“是。”周恒坦然承認,“他們是幽冥殿的暗子,早就被收買了。我監視他們很久了,今天正好一並清理。”
陸昭看着他,突然問:“那你呢?你是誰的人?”
周恒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聽雨樓的令牌。
“我是聽雨樓安排在青陽劍宗的暗子,已經潛伏了十年。”周恒說,“三年前你出事時,我沒能救你,抱歉。”
陸昭心中震動。周恒居然是聽雨樓的人...
“那你現在...”
“我來幫你。”周恒說,“劍閣的火很快就會引來其他人,你必須馬上離開。跟我來,我知道一條密道,可以直達後山禁地。”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因爲...”周恒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老疤臉留給我的。他說如果有一天他的傳人來到青陽劍宗,讓我務必相助。”
陸昭接過信,確實是老者的筆跡。信中簡單說明了情況,讓周恒在必要時幫助“持劍冢令之人”。
“老疤臉和你是...”
“他是我舅舅。”周恒苦笑,“二十年前,林驚雲殺了我全家,只有我和舅舅逃出來。舅舅爲了報仇潛入礦山,我則加入聽雨樓,伺機而動。”
原來如此...所以老者才會拼死幫他,因爲他們有共同的仇人。
“走吧。”陸昭收起信,“去後山。”
兩人剛離開劍閣,就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
“劍閣失火了!”
“快救火!”
“有人擅闖禁地!”
追兵來了。
周恒帶着陸昭鑽進一條隱蔽的山道。這條道藏在藤蔓後,狹窄陡峭,但確實避開了主路。
“這條路只有歷代宗主和我知道。”周恒說,“是凌霄子當年留下的暗道,直通他閉關的洞府。”
“你進去過?”
“進去過,但沒敢深入。”周恒說,“洞府裏有陣法,只有身懷特定信物的人才能通過。我想,那個信物應該就是你手中的玉牌。”
兩人在黑暗中疾行。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遠,但陸昭知道,蕭天南不會善罷甘休。劍閣被燒,幽冥殿暗子被殺,這事鬧大了。
一刻鍾後,他們抵達後山絕壁。
月光下,絕壁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洞口,被一塊巨石半掩着。周恒推開巨石,露出裏面的通道。
“就是這裏。”周恒說,“你進去吧,我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人追來,我能擋一會兒。”
“你...”
“別說了,快進去。”周恒催促,“記住,你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後,無論有沒有收獲,都必須離開青陽山。蕭天南已經下令,三日後全宗搜山,到時候想走就難了。”
陸昭點頭,深深看了周恒一眼:“二師兄,保重。”
“你也是。”
陸昭鑽進山洞。
洞口很窄,但越往裏走越寬敞。通道兩壁刻滿了劍痕,每一道都蘊含着精純的劍意。陸昭能感覺到,這些劍痕和鏽劍、七星劍都有共鳴。
走了約百丈,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洞頂垂落着發光的鍾乳石,將洞內照得如同白晝。洞窟中央有一個石台,台上盤坐着一具骷髏。
骷髏身着青色道袍,雖然早已腐朽,但仍能看出當年的風采。骷髏雙手放在膝上,捧着一卷玉簡。
凌霄子...或者說,凌絕霄。
陸昭走近,對着骷髏深深一拜:“晚輩陸昭,拜見前輩。”
拜了三拜後,他伸手去取玉簡。但手指剛觸到玉簡,骷髏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眶中燃起兩團青色火焰!
“三百年了...”骷髏開口,聲音直接在陸昭腦海中響起,“終於有人帶着完整的陣圖碎片來了。”
“前輩...您還活着?”陸昭震驚。
“一縷殘魂罷了。”骷髏說,“我在等,等一個能繼承我遺志的人。年輕人,你身懷紫微帝脈,手握斬運劍,是命中注定要阻止蝕日大陣的人。”
“晚輩惶恐。”
“不必惶恐。”骷髏的殘魂道,“這一切都是因果。三百年前我種下的因,今日你結出的果。來,拿起玉簡,接受我最後的傳承。”
陸昭拿起玉簡。玉簡入手溫潤,瞬間化作流光鑽入他的眉心。
大量信息涌入腦海:
凌絕霄的一生,從天才崛起,到發現幽冥殿陰謀,到以身爲祭封印大陣...
蝕日大陣的完整陣圖,九處陣眼的位置,以及破壞它們的方法...
還有,最重要的——如何控制斬運劍的反噬!
“紫微帝脈可鑄‘命輪’,將斬運劍的反噬轉嫁於命輪之上。每使用一次斬運劍,命輪便損耗一分,命輪盡碎之前,你不會死。”凌絕霄的殘魂解釋,“但命輪與壽元相連,命輪碎時,便是你壽終之日。所以本質上,你還是在用壽命換取力量,只是多了一層緩沖。”
“有緩沖就夠了。”陸昭說。
至少不會像凌絕霄那樣,用幾次劍就失去重要的人或記憶。
“另外,我還在玉簡中留下了一門功法——‘帝脈煉劍訣’。”殘魂繼續道,“以帝脈精血溫養斬運劍,可逐步解開它的封印,同時提升你與劍的契合度。當九重封印全部解開時,你就能完全掌控這柄劍,甚至...逆轉它的部分能力。”
逆轉?比如將“斬斷”變成“連接”?將“剝奪”變成“賦予”?
陸昭心中火熱。如果真能做到,斬運劍就不再是純粹的凶器...
“好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殘魂的聲音開始飄渺,“記住,九處陣眼,你已經得到三處。剩下的六處分別在:東海歸墟、西域魔淵、南疆巫神山、北冥寒獄、中原皇陵、以及...幽冥殿總壇。”
“幽冥殿總壇?”
“是的,他們在總壇保存着最大的一塊陣眼碎片。”殘魂說,“要想徹底摧毀蝕日大陣,你必須集齊所有碎片,然後以斬運劍斬之。但幽冥殿不會讓你輕易得手,這一路注定艱難。”
陸昭握緊拳頭:“再難,我也會走下去。”
“好...好...”殘魂欣慰,“最後,關於你的身世...”
骷髏眼眶中的火焰劇烈跳動,一段畫面強行傳入陸昭腦海:
皇宮大火...一個美婦人將嬰兒推入密道...追兵殺到...婦人自刎...
嬰兒被一個黑衣劍客帶走,交給了一個青衫人...
青衫人將嬰兒寄養在青陽山下一個農戶家,留下一塊玉佩和一句話:“此子身負帝脈,不可修行,不可入世,讓他做個普通人,安穩一生。”
但農戶起了貪念,將玉佩當掉,用錢供自己的孩子上了青陽劍宗...
那個孩子就是林驚雲!而他,才是農戶的親生兒子!陸昭是被調換的!
“怎麼會...”陸昭渾身顫抖。
“林驚雲在整理養父遺物時,發現了這個秘密。”殘魂嘆息,“他知道你是真正的帝脈傳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偷來的。所以他害怕,害怕有一天真相大白,他會被打回原形。所以他勾結幽冥殿,陷害你,想把你徹底毀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有的恨,所有的屈辱,都源於一個可笑的調包和貪婪!
陸昭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三年礦奴生涯,生不如死。而這一切,只是因爲林驚雲想保住偷來的東西!
“我要殺了他...”陸昭抬起頭,眼中血紅,“我一定要殺了他!”
“殺他容易,但殺了他之後呢?”殘魂問,“幽冥殿還在,蝕日大陣還在。你的路還很長。”
陸昭強迫自己冷靜。是的,林驚雲只是小卒,真正的敵人是幽冥殿,是那個妄圖毀滅世界的蝕日之主。
“前輩,我該怎麼做?”他問。
“變強。”殘魂說,“解開斬運劍的封印,集齊陣眼碎片,破壞蝕日大陣。在這個過程中,你會遇到很多敵人,也會有很多盟友。記住,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你的目標不是復仇,是拯救。”
“拯救...”陸昭咀嚼着這個詞。
他想起礦洞裏那些死去的少年,想起黑石鎮被趙四海害死的人,想起這天下無數可能被蝕日大陣吞噬的生靈...
個人的仇恨,在蒼生面前,確實渺小。
但渺小不代表不重要。
“我會阻止蝕日大陣。”陸昭站起來,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但在那之前,我會先討回屬於我的公道。”
殘魂沉默了,最後發出一聲嘆息:“也罷...這是你的選擇。去吧,帶着我的傳承,去走你自己的路。記住,劍閣地下三層,有我給你留的東西。拿到它,然後離開青陽山。”
骷髏眼中的火焰熄滅了。那具維持了三百年的骨架,開始迅速風化,化作飛灰。
陸昭對着飛灰再拜,然後轉身離開。
回到洞口時,周恒還在守着。
“怎麼樣?”周恒問。
“都明白了。”陸昭說,“二師兄,多謝。”
“謝什麼,我們是一路人。”周恒拍了拍他的肩,“接下來什麼打算?”
“先去劍閣地下三層拿東西,然後離開青陽山。”陸昭說,“我要去北涼,把信送給聽雨樓主,然後...開始尋找剩下的陣眼碎片。”
周恒點頭:“我跟你一起去。青陽劍宗我待不下去了,身份已經暴露,留下來就是死。”
兩人趁着夜色,再次潛回劍閣。
大火已經被撲滅,但劍閣損毀嚴重,守衛都去救火了,正好給了他們機會。
地下三層的入口在一樓角落,被一個陣法隱藏。陸昭用玉牌打開陣法,露出向下的階梯。
地下三層很小,只有一間石室。石室裏空空蕩蕩,只在中央有一個石台,台上放着一柄劍。
不,不是劍,是劍鞘。
一柄古樸的黑色劍鞘,上面刻着星辰圖案。劍鞘旁有一行小字:“斬運之鞘,可封劍氣,可斂殺機。持此鞘者,方爲斬運真主。”
陸昭拿起劍鞘,將鏽劍插入鞘中。
“嗡——”
劍鞘與劍完美契合。鏽劍的所有氣息瞬間收斂,看起來就像一柄普通的生鏽鐵劍。只有陸昭能感覺到,劍鞘內部有溫潤的力量在滋養着鏽劍,也在滋養着他的經脈。
“好東西。”周恒贊嘆。
“走吧。”陸昭將劍背在身後,“離開這裏。”
兩人剛走出劍閣,就聽到遠處傳來鍾聲——九聲急促的鍾鳴,是青陽劍宗的最高警報。
“被發現了。”周恒苦笑,“看來我們得殺出去了。”
“那就殺。”陸昭拔出七星劍,“二師兄,跟緊我。”
月色下,兩人一前一後,沖向山門。
前方,無數火把亮起,將山路照得如同白晝。青陽劍宗的弟子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但陸昭無所畏懼。
他握緊雙劍,一鏽一白,一斬運一七星。
今夜,他要殺出一條血路。
爲了復仇,爲了公道,也爲了...那個剛剛開始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