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扶月踩着裙擺,一步步逼近賢妃,藕荷色的紗裙在晚風裏漾起冷冽的弧度。她身後的梔夏、汀蘭與秋穩緊隨其後,侍衛們也悄然圍攏,目光銳利如刀,將賢妃一行人隱隱圈在中間。
賢妃見狀,強撐着挺直腰板,眼底滿是不屑。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知用什麼方法魅惑了皇上,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可下一秒,“啪”的一聲脆響,連涼亭外的蟬鳴似乎都停了一瞬間。
花扶月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賢妃臉上。力道之重,讓賢妃踉蹌着後退兩步,白皙的臉頰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印。
她最恨旁人拿“庶女”二字作文章!她的娘親本是渣爹指腹爲婚的正妻,卻被爲了仕途的渣爹貶妻爲妾,這是她心頭最不能碰的逆鱗。
這也是整個京城之中都知道的事情,郭嫣然今天既然敢提,就要做好被她教訓的準備。
賢妃懵了,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也徹底僵在原地,誰也沒料到宸貴妃竟敢在御花園當衆動手!
反觀花扶月這邊,反應快得驚人。巴掌落下的瞬間,秋穩已帶着侍衛上前,利落制服了賢妃身邊的奴才,
梔夏和汀蘭則用最快的速度,壓着賢妃跪在自己家娘娘面前。
這種事情她們兩個做過許多次,無他,惟手熟爾!
賢妃緩過神來,因爲雙手被壓着,想要捂着火辣辣的臉頰都做不到。不過眼底倒滿是震驚與怨毒,尖叫道:“花扶月!你敢打我?你一個庶女,竟敢以下犯上!”
花扶月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語氣帶着刺骨的寒意:“以下犯上?看樣子你郭家是真的想造反啊!”
“你少胡說八道!本宮說的只有你,一個庶女也敢動手打本宮!”賢妃哪裏敢承認自己不遵聖旨,她只是不想承認花扶月宸貴妃的身份罷了!
花扶月懶得再與她糾纏,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郭嫣然就是鐵了心要挑釁。
郭嫣然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宸貴妃的位分在她這個賢妃之上嗎?她知道,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花扶月慢悠悠轉身,坐回涼亭的石凳上,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石桌紋路,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秋穩,打爛她的嘴。”
“花扶月,你敢……!”賢妃的怒喝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脆響又落在她臉上。
“啊!花扶月,你個……!”
“啪啪啪!”
秋穩下手毫不留情,見賢妃還想辱罵主子,掌嘴的速度更快、力道更重。
他是皇上親自指派來護着貴妃的,若是讓賢妃罵自己家主子一個字,都是他的失職。
清脆的巴掌聲在御花園裏回蕩,伴着賢妃的慘叫與哭嚎,格外刺耳。
賢妃身邊的奴才嚇得魂飛魄散,卻被侍衛們死死按住,想要護主也做不到。
秋穩下手極有分寸,既沒傷筋動骨,又足夠讓賢妃吃痛。不過片刻,賢妃便嘴角淌血,雙頰腫得老高,連哭都只能發出嗚嗚的悶響,再也罵不出半個字。
“停吧。”花扶月抬手,語氣聽不出喜怒。
秋穩立刻收勢退到一旁,梔夏和汀蘭也鬆開了按着賢妃的手。花扶月正琢磨着說兩句場面話,端起宸貴妃的架子訓誡幾句,也好讓旁人知道她的厲害。
可沒等她開口,剛掙脫束縛的賢妃突然一矮身,捂着紅腫的臉,竟撒腿就往涼亭外跑!那速度,哪裏還有半分高門貴女“行不露足”的儀態,倒像是身後有豺狼追着一般。
花扶月看得愣住了,她還以爲賢妃挨了打,總要梗着脖子再放兩句狠話,或是撲上來拼一把,沒想到這人居然直接跑了?
這反應,倒是出乎預料。這是被自己打怕了,連體面都顧不上了嗎?
花扶月回過神,忍不住嗤笑一聲。原以爲是個硬茬,沒想到這麼不經打,跑起來比兔子還快。
宮裏的石頭都會說話,御花園裏面發生的事情還沒等花扶月回乾曜宮,就已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蕭燼瑜耳中。
他看着小姑娘興沖沖地捧着兩只蓮蓬進來,眉眼彎彎,滿是藏不住的雀躍,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家小丫頭,還真不是肯吃虧的性子。不過這事他家小姑娘占着理,他已讓人去錦繡宮傳口諭,罰賢妃抄寫宮規十遍,跟着的奴才每人賞二十板子,也是讓後宮的人看清楚自己的態度。
“出去走一趟,就這麼高興?”蕭燼瑜伸手接過蓮蓬,另一只手牽着她坐到小榻上,動作自然地剝起了蓮子。
嫩綠的蓮蓬殼被輕輕剝開,露出裏面飽滿脆嫩的蓮子,他仔細挑去蓮心,才遞到她嘴邊。
花扶月張口接住,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眯着眼笑:“我正琢磨着怎麼在後宮立威呢,沒想到就有不長眼的撞上來,可不就高興嘛!”
在蕭燼瑜面前,她從無半分隱瞞。他養了她這麼多年,她在他面前,就像這被剝開的蓮蓬,裏裏外外、清清楚楚,連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完全可以說是扒了她的皮都認識她的瓤。
蕭燼瑜聽到花扶月的話問了一個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也不知道你這性子像誰。”
“像螃蟹啊!我最喜歡螃蟹了。”花扶月想都沒想就改了自己多年的答案,她以後的偶像就是螃蟹了。
蕭燼瑜剝蓮蓬的手指頓住了,以前這麼問的時候小丫頭不都說,她是自己養大的,所以最像自己嗎?什麼時候自己在小丫頭心中都不如螃蟹了?
“螃蟹?爲什麼是螃蟹?”蕭燼瑜迫切的想知道一個答案,他想知道螃蟹是怎麼爬到自己頭上的。
花扶月歪着腦袋,一本正經地解釋:“螃蟹多好呀,橫着走多威風!我以後要在這京城、這後宮裏橫行霸道,誰也別想欺負我。”她頓了頓,還帶着點小遺憾,“就是可惜我少了好幾只腳,不然肯定走得更氣派。”以前她怎麼沒發現螃蟹走路的姿勢那麼好看呢!
蕭燼瑜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原來自己輸在了不是橫着走路這件事情上。不過他還有別的能力,“少了幾只腳也不礙事,往後這天下你只管橫着走,誰敢攔你,朕便卸了他的腳。”
一旁的祿全看得暗自咋舌,皇上對宸貴妃的寵愛,真是越來越沒邊了。他家那個英明神武,是非分明的皇上呢?怎麼越來越往古代昏君那邊靠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