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婉家的客廳被改造成了一個臨時實驗室,氣氛卻輕鬆得像是在遊戲。地上鋪着柔軟的爬行墊,上面散落着各種物件:陳明收藏的一把未開刃的仿古匕首(塑料玩具)、林婉的鋼筆、一本彩圖版《三字經》、計算器、小汽車模型、毛絨小熊、還有弘暉自己的棗木小馬。

“暉暉,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林婉蹲在墊子邊,聲音柔和,“你看,這裏有好多東西,就像你上次玩抓周一樣。你閉上眼睛,心裏想着最想見到的人,或者最想去的地方,然後摸摸看,最喜歡哪一樣,好不好?”

弘暉抱着自己的小木馬,有些困惑地看着地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東西。抓周?他想起了那個熱鬧又混亂的生日,想起了阿瑪的匕首,還有那道讓他來到這裏的光。他心裏有點悶悶的,又有點說不清的期待。他聽話地點點頭,把小木馬放在一邊,閉上了眼睛。

“想着阿瑪,額娘,想着家……”林婉輕聲引導。

弘暉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小臉慢慢繃緊了。他想起了阿瑪嚴肅卻會對他微笑的眼睛,想起了額娘溫暖的懷抱和李嬤嬤哼的歌謠,想起了王府裏長長的回廊和春天會開花的海棠樹……越想,心裏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就越明顯,鼻尖也開始發酸。

“好了,暉暉,可以摸了。”陳明在一旁舉着手機,準備記錄。

弘暉伸出小手,在墊子上摸索。他的指尖先是碰到了冰涼堅硬的塑料匕首,頓了頓,繞開了。又碰到了光滑的鋼筆,也移開了。最終,他的小手準確地、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匹棗木小馬,緊緊握在手裏。

就在他握住木馬的瞬間!

一直密切關注木馬的林婉和陳明,同時瞪大了眼睛。他們清晰地看到,弘暉手中那匹暗紅色棗木小馬的馬腹位置,那道天然的木紋縫隙裏,似乎極其微弱地閃過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的微光!那光芒微弱到像幻覺,短暫到只有零點幾秒,如果不是他們全神貫注,根本不可能發現。

與此同時,弘暉“唔”了一聲,睜開了眼睛,看着手裏的小馬,小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它……它剛才好像……動了一下?”他說不清那種感覺,不是手感的震動,而是一種更內在的、仿佛木馬本身輕輕“嗡”了一下的感覺,伴隨着一絲熟悉的、幾乎抓不住的溫暖。

“動了一下?”林婉強壓住狂跳的心髒,盡量平靜地問,“怎麼動的?是暉暉自己手動了嗎?”

弘暉搖搖頭,很肯定地說:“不是暉兒動的。是它自己……裏面,好像有點熱熱的,輕輕的。”

陳明和林婉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他們之前也多次觸碰、觀察過木馬,除了那次弘暉摔跤和幼兒園的微弱感應,從未見過任何發光跡象,也從未聽弘暉說過“裏面熱”或“自己動”。難道,模擬抓周情境,加上孩子強烈的思鄉情緒,真的能引動這匹神秘木馬的某種反應?

“暉暉真棒!”林婉壓下翻涌的思緒,摟住弘暉親了親他的臉蛋,“還想玩嗎?或者,我們試試別的?比如,暉暉特別特別想回家的時候,就用力抱住小木馬,在心裏大聲說‘我想回家’,好不好?”

弘暉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他按照林婉說的,雙手緊緊抱住棗木小馬,閉上眼睛,小臉因爲用力而微微漲紅,在心裏一遍遍默念:“回家,暉兒要回家,要見阿瑪,要見額娘……”

一秒,兩秒,三秒……

木馬毫無反應,依舊是那副溫潤古樸的模樣。

弘暉睜開眼睛,有些失望地撅起了嘴。

林婉連忙安慰:“沒關系,可能小木馬累了。我們下次再試。”她心裏卻更加確定,這匹木馬的反應,似乎需要特定的條件——或許是弘暉無意識的、情緒極度波動下的觸碰,而非有意識的主動激發。

實驗暫時告一段落,但希望的火苗卻在他們心中點燃。這匹木馬,果然不尋常!它很可能就是弘暉穿越的關鍵,甚至是……回去的鑰匙。

紫禁城,南書房。這裏平日是皇帝讀書休憩之所,今日卻氣氛凝重。康熙坐在窗下的炕上,面前的紅木炕桌上,並排擺放着兩樣東西:左邊是那枚來自現代的黑色塑料片,右邊是弘暉的棗木小馬。胤禛、胤祥垂手侍立在下。

兩名頭發花白、手指粗糙卻異常穩定的老工匠,正伏在另一張鋪着軟絨的案幾前,用特制的、鑲嵌着水晶放大鏡片的工具,極其小心地檢查那匹棗木小馬。他們是內務府造辦處木作和雕刻作頂尖的匠人,經手的奇珍異木不計其數。

時間一點點過去,只有窗外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和工匠們偶爾極輕微的、調整放大鏡角度的聲響。康熙耐心等待着,手指無意識地捻着一串翡翠佛珠。

終於,那位專精木料的老師傅直起身,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恭敬回稟:“啓奏萬歲爺,奴才二人反復查驗,此馬所用木料,確爲百年以上老棗木無疑,木質緊密,紋理自然,絕無拼湊鑲嵌之痕。雕工亦是京中一流匠人所爲,手法純熟,但並無暗藏機關消息之處。”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極度困惑的神色,“唯有一樣……奴才愚鈍,百思不得其解。”

“講。”康熙目光一凝。

“便是這木料本身的‘活性’。”老匠人組織着語言,似乎難以描述,“尋常木質,離土斫斷,經年累月,生機漸逝,觸之手感或溫或涼,終歸是‘死物’之溫涼。然此馬木質,尤其這底座部分,”他指向木馬腹部,“觸之竟隱隱有一絲……綿長不絕之溫潤生機,猶如古玉在手,又似尚在生長之樹木,內蘊一絲微火。此等感覺,奴才在宮中六十載,經手木料無數,從未得見。且此溫潤感,似乎……似乎還在極其緩慢地增強,只是微乎其微,若非日夜揣摩對比,絕難察覺。”

另一位雕刻匠補充道:“且奴才發現,此馬雕成之後,似乎未經太多盤玩,包漿不厚。但這木質本身的光澤與潤度,卻勝過許多盤玩數十年的老物件,仿佛……仿佛木質內部,自行在孕育光華。”

康熙與胤禛、胤祥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動。工匠的話,印證了胤禛之前的察覺,且描述更爲精確——“生機”、“內蘊微火”、“自行孕育光華”,這絕非尋常木料應有的狀態!

“可能仿制?”康熙問出了關鍵。

兩位老匠人面露難色,同時搖頭:“回萬歲爺,雕工易仿,木料難尋。此等奇異棗木,奴才聞所未聞。即便找到類似棗木,其內在是否具有此等‘生機’,亦未可知。奴才……無能。”

康熙揮揮手,讓兩位匠人退下。書房內只剩下父子三人。

“不是雕工機關,而是木料本身有異。”胤禛盯着那匹小馬,眼神灼熱,“而這木料,是十三弟尋來,在暉兒生辰前才雕好送入府的。此前並無異常。”

胤祥連忙道:“四哥,皇阿瑪,那棗木是我在城南老木匠‘魯三指’那裏尋的。他說是祖傳的料子,壓在庫房底多年,因紋理好,一直舍不得用。我瞧着木質紅潤細膩,才定了做小馬。兒臣這就去把魯三指傳來問話!”

“不必了。”康熙緩緩開口,目光深邃,“若此木之異,源於弘暉失蹤時所遇之‘金光’或其所去之‘彼界’,那麼,尋來料子的匠人,也未必知曉。此木在暉兒手中把玩多日,又在消失現場……或許,正是因此沾染了非凡特性,成了某種……印記,或通道。”

“通道?”胤禛呼吸一窒。

“朕亦不知。”康熙搖頭,臉上露出少有的、面對未知時的凝重,“白晉所言‘時空渦流’、‘鏡中世界’,雖爲妄談,但眼前此木之異,卻是實實在在。它或許能感應到什麼,或許……與弘暉所在之處,仍有聯系。”他看向胤禛,“老四,此馬仍需放回原處。你加派人手,日夜看守,不僅防人,更要記錄其任何細微變化,溫度、光澤、甚至……周圍有無異響、異動。”

“兒臣遵旨!”

康熙又拿起那枚黑色薄片,指尖劃過冰冷的表面:“至於此物,造辦處亦束手無策。其材質渾然天成,非冶非鑄,非琢非磨,朕已命人攜其圖樣,秘密前往廣州,交於可信之人,設法在往來洋商中探聽,看海外是否有類似奇物之傳說。另,福建水師提督密報,上月有琉球商船遇風漂至澎湖,船員神智恍惚,語涉怪誕,提及曾見‘海市中有銀樓如林,鐵舟無帆自行’,現已將人扣下,細加盤問。”

線索,正從四面八方,如同涓涓細流,緩慢而執着地匯聚而來。盡管大多荒誕不經,真假難辨,但康熙敏銳地意識到,在弘暉失蹤這件事上,任何非常理可度之現象,任何超乎想象的傳聞,都可能蘊含着碎片式的真相。

“此事,急不得,也亂不得。”康熙最終定調,“老四,你穩住府中,尤其是烏拉那拉氏,莫要讓她憂思過度。老十三,你繼續留意市井洋商消息。朕這邊,自有安排。記住,弘暉只是‘病重靜養’。一切探查,皆需暗中進行,不得引起朝野猜疑。”

“兒臣明白!”

離開南書房,胤禛看着手中捧着的、裝着棗木小馬的錦盒,感覺重若千鈞。這不再僅僅是一份兒子的玩物,它可能是一條線索,一個希望,一個連接着不可知世界的脆弱紐帶。他必須守好它。

幾天後的傍晚,弘暉在幼兒園又經歷了一次小小的“意外”。孩子們玩老鷹捉小雞,弘暉跑得太急,被自己的鞋帶絆了一下,雖然沒摔疼,但嚇了一跳,瞬間的驚慌讓他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掛在書包帶子上的棗木小馬(林婉給他編了個繩套掛着)。

就在他抓住木馬的刹那,走在他旁邊的朵朵突然“咦”了一聲,指着弘暉的手:“弘暉,你的小木馬……好像剛才亮了一下?金金色的,好快!”

弘暉自己也感覺到了,那熟悉的、微弱的暖流,再次從木馬中傳來,瞬間撫平了他的驚慌。他低頭看看木馬,又看看朵朵,茫然地眨眨眼。

王老師走過來,朵朵搶着說:“老師老師,弘暉的小木馬剛才發光了!金色的!”

王老師笑着摸摸朵朵的頭:“是不是陽光反射呀?你看現在太陽快下山了,光線照在木頭上,有時候會亮亮的。”

朵朵看看窗外橙色的夕陽,又看看弘暉手裏普普通通的小木馬,撓撓頭:“是嗎?可能吧……可是剛才真的好像有光……”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孩子們的嬉鬧聲淹沒。但晚上林婉接弘暉時,王老師還是當作趣事提了一句:“朵朵這孩子想象力真豐富,非說弘暉的小木馬下午發光了,可能是夕陽晃了眼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婉和陳明心中卻是警鈴大作。朵朵也看見了?這說明木馬的反應,可能不僅僅是弘暉的主觀感受,而是確實有極微弱的外部能量釋放,只是成年人不易察覺,或者歸咎於錯覺,而心思純淨的孩子反而可能捕捉到?

回到家,兩人仔細詢問弘暉下午的情況。弘暉描述了自己絆了一下,抓住木馬,然後感覺“小馬暖暖的,就不怕了”。至於發光,他歪着頭想了想:“好像……是有一點點亮,像螢火蟲,但是金色的,一下就沒有了。”

林婉和陳明再次進行了“模擬抓周”實驗,但這一次,無論弘暉如何集中精神思念,木馬都沒有再出現任何可見的微光,只是弘暉堅持說握住時能感到“一點點暖暖的”。

“看來,無意識的、情緒劇烈波動時的接觸,似乎是觸發木馬產生更明顯反應(哪怕是極微弱的)的關鍵。”陳明在觀察筆記上寫下結論,“有意識的、平和的思念,效果較弱,只能引起弘暉主觀的‘溫潤感’。而像摔跤、受驚這類突發性的情緒沖擊,結合接觸,則可能引動木馬更外顯的反應。”

“這是一種……應激反應?還是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的釋放?”林婉沉思,“而且,朵朵也看見了微光,雖然可能被大人解釋成反光,但這說明反應是客觀存在的。”

他們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接近這匹棗木小馬的秘密。但這秘密的核心,那穿越時空的機制,依然籠罩在迷霧中。木馬就像一塊擁有微弱活性、會對特定孩童情緒產生感應的奇異木頭,但要如何利用這種感應,打開那扇“門”,依然毫無頭緒。

深夜,林婉看着熟睡的弘暉,他懷裏緊緊摟着小木馬。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木馬上,那暗紅色的木質,在清輝下仿佛流轉着極其內斂的光澤。

而在三百年前的四貝勒府,弘暉的舊居外,兩名粘杆處的精銳,如同雕像般隱在暗處,目光如鷹,一刻不離地監視着屋內那匹被放回原處、看似靜止的棗木小馬。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記錄任何異常,哪怕是一絲溫度變化,一點光影扭曲。

兩個時空,兩雙眼睛,同時聚焦於這匹小小的、古老的棗木馬。它靜默着,如同一個沉睡了無數歲月的謎題,只在特定的頻率下,發出無人能懂的、細微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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