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扶姝淚光點點,嗓音略顯啜泣道:
“以前是妾過於年輕無知,自從當年妾離開皇上後,途徑淮南一帶的時候染上了一場突兀起來的瘟疫,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可恰好遇到了裴郎。”
“爲了救下妾的性命,不惜以身試藥,還對妾關懷備至,不嫌棄妾身份卑微,許妾正妻之位,妾對他自是感激不盡,所以— —。”
秦逾暄頓時面容變得冷沉了下來,“碰”一聲巨響,將茶盞直接摔在了旁邊的紅木桌案上。
滾燙的茶水灑掉了一大半。
他怒喝一聲道:
“夠了,你心心念念的裴郎已經死了,成了一堆白骨了,你還要在朕的面前秀恩愛嗎?”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朕被朝堂上的那些御史大夫口誅討伐朕昏庸無道,居然納一個寡婦入宮便罷了,還罔顧人倫,讓你們母子二人一同入宮,實在有違三綱五常。”
“正紛紛上折子讓朕立刻將你這個妖言惑衆,狐媚君上的紅顏禍水立刻處死。”
雲扶姝心中微微顫了顫,哭的越來梨花帶雨起來道:
“君要妾死,妾不敢有半句怨言,都是妾的錯,才讓皇上陷入這場輿論風波中,妾自是死不足惜。”
“只是喬喬與此事無關,都是妾一人的主意,喬喬對此事毫不知情,還望皇上能法外開恩,不要將此事無端牽連到喬喬身上。”
“往後餘生,念及妾的份上,能庇護她一二,只要能爲皇上分憂解難,妾願意一死,以謝天下。”
秦逾暄漆黑冷沉的眼眸定定的凝了她幾秒,冷哼一聲道:
“算你是個識趣的,你倘若不死,確實難以平息這場輿論風波,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你的亡夫嗎?那朕就如你所願,早日將你送入地府,讓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在陰曹地府團結。”
他神色寡淡無情的掃了一眼德公公,吩咐了一聲道:
“去取毒酒來。”
雲扶姝猛然打了一個寒顫,該不會這個狗皇帝真的要賜死她吧。
這個狗皇帝不是向來手段狠戾,暴戾無情,該不會連這幫酸儒老臣都壓制不住,還要被他們所掣肘。
那豈不是他這個狗皇帝當的也太窩囊了。
雖然心裏對他瘋狂吐槽,但是真當德公公將一杯毒酒送到她的面前,剛才的大義凜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的臉色也逐漸變得慘白了起來。
她死了,裴郎的仇,還有喬喬怎麼辦,她還要親眼目睹送她出嫁呢。
她暗自咬唇沉吟了一會後,有些艱澀的勾唇笑了笑道:
“妾自是爲了皇上不畏懼生死,可妾好不容易見到皇上,自是舍不得皇上,按照本朝律法,妾爲自己亡故的夫君守孝三年後,可另行改嫁。”
“雖然妾承蒙皇上垂憐,得以冊封爲選侍,但是妾也絕非壞了宮裏的規矩,至於喬喬,既然妾是您的嬪妃,您可以冊封她爲公主,這樣也能給權臣們一個交代。”
秦逾暄頓時惱羞成怒的直接將茶盞掃落在地上,怒吼一聲道:
“你給朕閉嘴,你還真是好算計啊,居然讓朕冊封你生的野種爲公主,膽敢混淆皇室血脈,簡直罪不可恕。”
“來人,將這個賤婦給直接處死。”
雲扶姝神色驚慌道:
“皇上,妾哪敢冒着大不韙的風險混淆皇室血脈啊,喬喬其實才是您流落在民間的真公主,妾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還望皇上明鑑。”
秦逾暄怒吼一聲道:
“夠了,朕看你現在鬼話連篇,嘴裏沒半句實話,你以爲朕還會像當年一樣被你所誆騙,耍的團團轉嗎?”
“來人,將毒酒給朕灌下去。”
片刻後,雲扶姝被強行灌入了一杯毒酒,直接悄無聲息的倒在了地上。
大約過了兩個多時辰後,她有點頭暈腦脹的從龍榻上悠悠轉醒,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奢華奪目的環境。
她微微怔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狐媚的問了一句道:
“那個我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旁邊的德公公嘆息了一聲道:
“皇上心裏一直惦記小主多年,怎麼舍得您去死,剛才不過是嚇唬嚇唬您罷了,這只是普通的迷藥,頂多讓您昏睡一兩個時辰便可蘇醒。”
雲扶姝心中冷嗤一聲,面子上卻帶着幾分恭順道: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皇上人呢?”
德公公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道:
“正在處理公文,老奴勸您一句,以後還是莫在皇上面前提及喬秀女的事,皇上好像不太喜歡她,若是真的惹惱了皇上,恐怕對您不利。”
雲扶姝冷笑一聲道:
“德公公,連你也覺得我是故意拿喬喬的身份誆騙皇上嗎?”
德公公不置可否。
畢竟之前用花言巧語的話哄騙皇上,她沒少幹。
別說皇上不信,連他也不信。
喬秀女雖然長得跟雲選侍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但是跟皇上卻一點也不像。
須臾片刻後,雲扶姝簡單的盥洗一番後,這才走到大殿內。
她嫋嫋婷婷的朝着正在桌案前處理公文的男子,福身行禮道:
“妾多謝皇上的不殺之恩,若是無事,妾便先行告退了。”
此刻,秦逾暄端坐在紅木桌案前,緩緩抬起漆黑狹長的眼眸瞅了她一眼。
那把婀娜多姿的小蠻腰還是跟年輕時候一樣,彎腰的幅度恰好完美的勾勒出她曼妙動人的身姿。
比年輕那會變得越發風韻嫵媚,少了幾分青澀,添了幾分繾綣媚態。
他刻意壓下內心翻涌的漣漪,抬手重重的將折子隨手一扔,冷冷道:
“這次朕饒你不死,若是下次再膽敢胡言亂語,朕定然不會饒了你們這對母子。”
雲扶姝諾諾的應答了一聲,轉身便退了下去。
只是剛走出殿外,恰好碰見了皇後。
她乖順的俯身行禮道:
“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佯裝大度賢惠的在她的耳畔嘀咕了一句道:
“聽說雲選侍今日爲了保命,居然胡編亂造喬秀女是皇室血脈,以後這些胡謅話還是莫要說了,這次命大,欺君罔上,皇上饒了你,可下次就沒有這般的好運氣了。”
雲扶姝應答了一聲道:
“皇後娘娘教訓的極是,妾一定謹聽娘娘的教誨,沒齒不忘。”
半晌後,皇後走進了殿內,溫聲行禮道:
“皇上,臣妾今日前來,有一事稟告,最近因爲您寵幸了一位寡婦,難免惹出了一些閒言碎語。”
“甚至有人還妄自揣度皇上莫不是想要將雲氏母子二人齊齊收入皇宮內,坐享齊人之福,實在是有違倫理綱常,既然您已然冊封了雲氏選侍。”
“若是喬氏還以秀女自居,恐遭人非議,臣妾今日前來,特來請示皇上,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兩人。”
“畢竟朝中有不少言官在臣妾面前諫言,讓臣妾好好勸誡皇上,莫要爲妖女所蠱惑,欲將她除之而後快。”
“臣妾知道皇上這些年來對雲氏的綿綿情意,如今好不容易同她再續前緣,自然舍不得她赴死。”
“可爲了安定前朝後宮,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不是,以此堵住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