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閨女了？
簡成蹊一路上腳都在發飄……
腦子裏一會在放煙花，想着當爹了，閨女是像他呢？還是像她媽？長多高了？胖還是瘦？再想想喬安寧的年紀，心裏又酸酸澀澀的，也不知道這些年，娘倆是怎麼過的？挨沒挨過餓？
一時裏腦子又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想個啥。
間或還會出現這些年，一次一次收到喬家的信時的心情，當年夢魘裏的鬼魅臉已經不太能想得起了，再出現的，都是現在的桃花面……
腦子裏太亂，信息量太大，他消化不過來，更沒心思說話了。
喬安寧乖乖的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該乖巧時，她也還是知道要乖巧的。
這會兒其實喬安寧也在感慨，血緣的神奇。
喬月生下來長得就很好看，可是偏跟她一點都不像，找遍了全身，只大腳趾比正常人的大腳指頭要大兩圈這一個點像，再沒找到像的地方。要不是當時她懷孩子的時候在上衛校，懷是偷偷懷的，生的時候是趕在正月裏，放寒假的時候剛九個月，那時候她瘦，穿着寬大到離譜的棉衣，不怎麼看得出來懷孕了。最後一個月假期，躲在租的小房子裏，更沒人知道。生都是生在小出租屋裏，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絕不存在換孩子的可能。
要不然，就沖着娘倆一點都不像，她都得懷疑是不是誰把孩子給換了。
見了簡成蹊之後，悟了。找到根兒了，那臉，跟在她爹臉上扒下來似的。把簡成蹊的臉白上幾倍，眉眼柔和一些，那基本上就是喬月的臉。
簡單說，喬月就是扎小辮的白淨版簡成蹊。
就說多神奇吧。想錯認都不行。
要麼說呢，找個帥的，別的不說，沖着孩子基因好，也值了。
……
派出所沒爲難，部隊上的事兒，都是優先給辦的。
他倆所有證件都齊全，更沒啥說的，先給補了個新的結婚證，這個本來不是在派出所辦的，是民警去巷子裏委居會給取了一份空白的，填上的內容。結婚日期也改在了一九六八年一月一日。
有結婚證了，那兩口子的戶口也得挪到一個戶口本上，簡成蹊的戶口本也不知道是一直在身上，還是啥時候回家取的，反正人家拿出來了。
再出來，倆人加上仨姑娘就在一個戶口本上了……
再回到後勤處，拿新證件，給喬安寧辦了入職手續。
戶口本、糧油關系等各種手續，都交到了喬安寧手裏。
他們回來的時候馬副處不在，後續的手續是人事科的辦事員給辦的，辦完就回招待所，晚上不是還約了飯嘛！
“那個……我明兒一早就回了，得先去養豬廠報個到，再回農場搬家。應該兩到三天就能搬完。你要是想看孩子，三天後到養豬廠能看到……”
回到招待所，簡成蹊坐在房間裏，也不說話，喬安寧只能努力找話題。
簡成蹊起身去前台，借了紙和筆，寫了電話號碼，“這是團部的電話，你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哦。
然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晚上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請假，可以的話，明天我送你。”
本來是想着，沒請到假先不說，可再一想，這女人自己帶着孩子活了十年，啥都自己辦，沒指靠過別人，別一大早不告而別。
這不，一聽他說，先就拒絕，“有路過農場的火車，挺方便的。還有隔天到農場供銷社送貨的貨車，明天剛好有。你送我不也是這麼走，折騰啥呀……”說到這裏了，可能是反應過來，他想早一點兒見孩子，又往回找補，“你就是去，這急匆匆的，啥也沒準備，不得給你閨女帶點兒見面禮啊？她是個小吃貨，還愛臭美，漂亮的頭花兒和奶糖就能哄得很高興了。”
說到吃的……
晚上馬副處請吃飯也沒去別的地方，就在招待所，也沒別人，就他和喬安寧、簡成蹊，三個人，四個菜，紅燒肉、醬燉開江鯉、酸溜土豆絲和清炒豆芽。
應該是提前打發人來點的菜，他反而比喬安寧倆人後到，來的時候，手裏拎着兩個網兜，一個兜裏是兩大包點心，另一個兜裏是十盒罐頭。
“……一包是江米條，一包是桃酥，都是咱們食堂大師傅自己做的，用料足，功夫細，比外面買的好吃。罐頭是五個豆豉鯪魚的，五個午餐肉的。給孩子們準備的。”
說完也不等喬安寧客氣，指着桌子上服務員剛剛送進來的一盤子切好的午餐肉，“喬大夫，咱以後都是戰友了，我也不跟你客氣，老哥哥知道你有本事，你嚐嚐這個午餐肉的味兒，看看有沒有法子咱也把它做出來。咱的養豬廠，第一批三千頭豬年就能出欄，往後肯定會不斷擴大生產，供應各地方部隊，肯定還是罐頭最方便，士兵也喜歡。
明年咱們要上一套罐頭生產線，成立個罐頭廠。工藝不難，難在口味上，請你幫忙的也是這個。當然，這不是硬性任務，只是想請你到罐頭廠做個顧問，幫着改良一下口味。
這是後話了。還有一件私事，是比較急的。”
這人也是挺逗，把一個一年後才要成立的廠子的事兒拿出來說，只爲了讓喬安寧收下他送的東西，然後再說私事……
喬安寧就不再提點心和罐頭的話了，只問說，“有啥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說，我肯定盡力。”
怕是有人要看病吧？找她的，也沒別的事。
結果馬副處一說，還真差不多是求醫，“我是想問問，你們農場那配方奶粉，老人能不能喝？我家老太太要說身體，那是真挺好的，就是每年的年前年後，總得咳嗽上三四個月，也不是感冒，打針也不見效。
這不是去年嘛，我家老大媳婦生了個閨女，奶水不夠，我豁出去臉找老周，給我勻了十袋紅星奶粉。那奶粉每回總不能沖那麼正正好兒，有時候剩下點兒，老太太就給喝了，這年前年後的咳嗽得就沒那麼嚴重。
也是過後兒了，我家你老嫂子心細，才琢磨出來的，是不是跟那奶粉有關系。
奶粉是你研究出來的，問誰都不如問你，我這不是就找上門了嘛。”
紅星奶粉在全省甚至京城的某些地方，都非常有名氣，是紅星農場下屬奶粉廠生產的，品質特別好，特別是那個配方奶粉，能增強免疫力，九成都出口換外匯了。剩下的一成，那真是有錢都買不到。
簡成蹊在一邊兒聽得有點迷糊，但他沒當場問。
就看喬安寧笑得信心滿滿的，應得也很痛快，“馬處您這是太跟我見外了，您是我的伯樂，這又是我專業內的事兒，說啥請教不請教的。這樣，您看啥時候方便，我去您家裏，給阿姨診個脈，要是奶粉對症呢，也好辦。我把制作的方子給嫂子，其實咱自己在家裏也能做，就是麻煩一點兒。但這不是量管夠嘛。”
馬副處就很高興，“那感情好啊。老太太在家看重孫女，啥時候都有空。要不，一會兒就去？”
行啊。
簡成蹊就把已經打開的酒收起來，“那咱就不喝酒了，一會兒還得看病呢。這瓶酒就便宜我了，行不行，馬處？”
馬副處哈哈的笑，“你小子，行，拿去吧。”
喬安喬拿起筷子就說呢，“那咱抓緊時間吃飯，吃完好走。”
行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