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綿一個人待在宿舍裏,百無聊賴。
她試圖站起來走動走動,但身體實在太酸痛了,尤其是腰和腿,像是被人拆散了又重新裝回去一樣。
她咬着牙挪到窗邊,拉開一條縫往外看。
外面是大院的家屬區,幾個軍嫂正聚在樹蔭下擇菜,嘴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蘇綿綿隱約能聽到她們在議論什麼。
“聽說了嗎?陸團長昨晚把那個嬌滴滴的媳婦折騰慘了,今天早上親自去食堂打飯呢!”
“哎喲,這可真是稀罕事,陸團長那個鐵石心腸的人,居然也有這一天?”
“我看那女人就是個狐狸精,不然怎麼能把團長迷成這樣?”
“可不是嘛,聽說她家成分不好,是資本家出身,也不知道政審是怎麼過的……”
“噓,小聲點,被團長聽見可就完了……”
蘇綿綿聽着這些議論,心裏一陣難受。
她知道自己的成分問題遲早會成爲衆矢之的。
在這個年代,出身不好就是原罪,哪怕她什麼都沒做,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嘆了口氣,正準備拉上窗簾,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陸團長在嗎?”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焦急。
“指導員找他有急事!”
蘇綿綿心裏一緊,隱約覺得不對勁。
她趴在窗口往下看,只見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戰士正站在樓下,滿頭大汗。
“團長去辦公室了,有什麼事嗎?”
一個路過的軍嫂問道。
“政審那邊出事了,指導員讓我趕緊找到團長!”
那戰士說完,轉身就跑。
政審出事?
蘇綿綿臉色瞬間煞白,手緊緊抓住窗簾,指節都泛白了。
她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
陸戰正在辦公室裏批閱文件,突然門被敲響了。
“進來。”
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門被推開,指導員老李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老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跟陸戰搭檔多年,兩人配合默契。
“陸戰,出事了。”
老李開門見山,沒有任何鋪墊。
陸戰抬起頭,眉頭一皺。
“什麼事?”
“政審那邊出了點問題。”
老李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有人舉報蘇綿綿同志隱瞞海外關系,說她母親那邊有親戚在香港,而且還和國民黨有牽連。”
“上面要派人來調查。”
陸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冷得像冰。
“誰舉報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那股子殺氣卻讓老李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是文工團的趙芳。”
老李嘆了口氣。
“她昨天去政治部,說是爲了組織負責,不能讓成分不好的人混進軍隊大院。”
“還說蘇綿綿同志的檔案有問題,很多地方對不上。”
陸戰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推得往後一滑,發出刺耳的聲音。
“趙芳?”
他眼神冷得嚇人,像是要殺人。
“她哪來的膽子?”
老李苦笑一聲。
“人家也是爲了組織考慮,而且確實,蘇綿綿同志的檔案問題不小。”
“你當初報上去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這事不好辦。”
“現在被人抓住把柄,上面肯定要查。”
陸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怒火。
“查就查,我媳婦清清白白,有什麼好怕的?”
“可問題是……”
老李欲言又止。
“如果真的查出問題,你這個團長的位置可能都保不住。”
“而且,蘇綿綿同志可能會被遣送回原籍,甚至……”
他沒有說下去,但陸戰明白他的意思。
在這個年代,成分不好的人,一旦被查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管。”
陸戰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神堅定。
“她是我媳婦,我娶的,我負責。”
“誰敢動她,就是跟我陸戰過不去。”
老李看着他,嘆了口氣。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上面派來的調查組明天就到。”
“到時候,你可要想好怎麼應對。”
說完,老李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陸戰一個人站在那裏,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桌上的文件被震得飛了起來,散落一地。
趙芳。
這個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
與此同時,宿舍裏。
蘇綿綿坐在床邊,心裏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妙。
突然,門被推開了。
陸戰大步走了進來,臉色陰沉得像要下暴雨。
“陸戰……”
蘇綿綿站起身,想要走過去,但腿一軟,差點摔倒。
陸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把她抱回床上坐好。
“別亂動,你身體還沒恢復。”
他的聲音雖然凶,但動作卻很溫柔。
蘇綿綿看着他,心裏涌起一股不安。
“是不是……出事了?”
她小聲問道,聲音裏帶着顫抖。
陸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有人舉報你隱瞞海外關系,上面要派人來查。”
蘇綿綿臉色瞬間煞白,手中的雞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蛋黃流了一地。
“是……是趙芳對不對?”
她咬着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我……我連累你了……”
陸戰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裏一陣煩躁。
他伸手,粗糙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哭什麼?”
他的聲音很凶,但眼神卻很溫柔。
“老子既然敢娶你,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查就查,讓他們來查。”
“我看誰敢動我媳婦。”
說完,他站起身,眼神變得冷冽如刀。
“你在這好好待着,哪都別去。”
“我去會會那個不知死活的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