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主要拍攝任務,是“夫妻合作完成客棧晚餐”。
廚房裏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天王周翰顯然十指不沾陽春水,差點把糖當鹽放進鍋裏,惹得女友林娜哭笑不得。冠軍陳鋒力氣大,但切菜像在搞破壞,被他妻子趙小雨溫柔地趕到一邊洗菜。模範夫妻李維和楊雪相對嫺熟,但也是慢工出細活。
而沈璃和陸延這一組,則成了整個廚房裏最詭異又最和諧的一道風景。
沈璃被分配的任務是處理買回來的活蝦——去蝦線。她看着那堆還在微微動彈的青色河蝦,頭皮發麻,拿着牙籤無從下手。她過往的生活離這些太遙遠了。
陸延正在準備他們組的指定菜品——一道需要精細刀工的文思豆腐。他聞言,放下手中的廚刀,洗了洗手,走到沈璃身邊。
“我來。”他言簡意賅,然後拿起一只蝦,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捏住蝦頭第二節,用牙籤一挑,一條完整的黑色蝦線就被輕鬆帶出,接着順勢一擰,蝦頭分離,再手指靈巧地一剝,一個完整的蝦仁就落在了旁邊的碗裏。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流暢得像表演。
沈璃和其他幾對夫妻都看呆了。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這手法!專業廚師吧?”
“這去蝦線的速度,我眼花繚亂!”
“陸延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沈璃在旁邊好像個好奇寶寶,哈哈哈可愛!”】
“試試?”陸延看向沈璃,將牙籤遞給她。
沈璃硬着頭皮接過,學着他的樣子捏住蝦,卻不得要領,要麼挑不斷,要麼把蝦肉弄爛,顯得笨手笨腳。
陸延沒有絲毫不耐煩,就站在她身側,微微俯身,幾乎是半環抱的姿勢,手把手地教她:“這裏,第二節,輕輕刺入,感受到阻力後向上挑……”
他的聲音低沉地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沈璃渾身一僵,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後傳來的溫度和近在咫尺的聲音吸引,手指更不聽使喚了。
“放鬆。”陸延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僵硬,聲音放緩了些,“只是蝦而已,它又不會咬人。”
他帶着笑意的話奇異地安撫了沈璃。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掉身後的存在感,專注於手上的動作。一次,兩次……終於,她成功地挑出了一條完整的蝦線!
“成功了!”她忍不住小聲歡呼,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着點小得意。
這一抬頭,才發現陸延離得極近,他深邃的眼眸正看着她,裏面似乎也含着一絲極淡的笑意。兩人目光交匯,呼吸可聞。
沈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耳根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熱。“我……我自己可以了。”
陸延直起身,保持了適當的距離,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嗯,慢點來,注意別扎到手。”
這一幕,被鏡頭從多個角度完美捕捉。
【彈幕已經瘋了:
“啊啊啊手把手教!這什麼偶像劇情節!”
“近距離對視!我沒了!”
“沈璃耳朵紅了!她害羞了!”
“陸延好蘇啊!又耐心又溫柔!”
“這對我真的磕死!”】
接下來的時間,陸延展現出了堪比五星級大廚的功力。文思豆腐,一塊嫩豆腐在他手下被切成細如發絲、可穿針的豆腐絲,放入清湯中,如雲如霧,散而不亂,驚豔全場。其他幾對夫妻都忍不住圍過來觀看,發出陣陣驚嘆。
而沈璃,則在旁邊默默地、越來越熟練地剝着蝦仁。她偶爾抬頭看向那個在灶台前沉穩忙碌的背影,心中波瀾起伏。他好像無所不能,總能輕易解決她遇到的難題,無論是人際上的,還是生活上的。
這種被全方位“碾壓”又被他細心包容的感覺,讓她有些迷失。
晚餐時間,四對夫妻圍坐一桌,分享各自的勞動成果。毫無疑問,陸延制作的文思豆腐羹和清炒蝦仁獲得了最高評價。連嚐遍美食的天王周翰都贊不絕口。
“沈老師,你可真是撿到寶了!”楊雪笑着打趣,“陸先生這手藝,不開餐廳都可惜了。”
沈璃只能笑着附和,心裏卻五味雜陳。是啊,真是個“寶”,一個她花了十萬塊租來的、謎一樣的“寶”。
晚飯後,有一段自由活動時間。沈璃借口吹風,又走到了客棧後的河邊。今天一整天,陸延的表現無可挑剔,甚至好得過分。他成功地將“完美丈夫”的形象立住了,也將他們這對“涅槃夫婦”的熱度推高。
可越是完美,沈璃就越是不安。
陸延找到她時,她正望着漆黑的河面發呆。
“給。”他遞過來一個溫熱的杯子。
沈璃接過,是蜂蜜柚子茶。
“晚上喝點熱的,助眠。”他站在她身邊,同樣看着河水。
“陸延,”沈璃沒有看他,輕聲問,“你做這一切,真的只是爲了十萬塊嗎?”
一個擁有如此能力的人,會爲十萬塊折腰,配合她演這樣一場大戲?她無法相信。
陸延沉默了片刻,河面的風吹動了他的額發。
“每個人都有需要這筆錢的理由。”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縹緲,“我的理由,或許和你需要這段婚姻的理由一樣,都是當下唯一的選擇。”
這個回答,巧妙地回避了核心,卻又似乎透露了什麼。
沈璃轉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下試圖看清他的表情:“那我們算是……同病相憐?”
陸延側頭看她,唇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又或許只是光影的錯覺。
“算是吧。”他說,“至少在合約期內,我們是彼此唯一的‘合作夥伴’。”
唯一的合作夥伴。
這個詞,在此刻的夜色中,聽起來竟有種奇異的羈絆感。
沈璃喝了一口溫熱的柚子茶,甜中帶一絲微苦,順着喉嚨滑下,暖了身體,卻暖不了心底那份越來越大的空洞和疑慮。
明天,節目就要正式播出了。
這個夜晚,注定有許多人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