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好奇地蹲了下來,拿起一個碎花圓領的假領子。
“這東西真巧!安在毛衣外面,不就跟穿了件新襯衫一樣?”
“是啊!還省布料!”
蘇曼見有生意上門,連忙鼓起勇氣,壓低聲音介紹:“兩位大姐,這是新出的假領子,的確良的料子,戴上可時髦了。一個一塊五,要兩個算你兩塊八。”
一個一塊五,這個價格是蘇曼精心計算過的。
成本大概在五毛左右,賣一塊五,利潤可觀,但又不到讓人覺得離譜的地步。
“一塊五?有點貴啊……”一個姑娘有些猶豫。
“大姐,這可是的確良,你去供銷社扯布做一件襯衫要多少錢?我這一個領子,能讓你好幾件舊衣服都變成新衣服,劃算着呢!”
蘇曼用上了後世的銷售話術。
兩個姑娘被她說得動了心,商量了一下,最後真的掏錢買了一個碎花圓領和一個白色尖領。
“那個白色的,我拿回去給我對象!”
蘇曼收到了兩塊八毛錢!
她捏着那幾張帶着體溫的毛票,激動得手都在發抖。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靠自己賺的第一筆錢!
有了第一個開張的,後面的生意就好做了起來。
陸續又有人過來詢問,蘇曼很快又賣出去了三個。
就在她心裏盤算着今晚能賺多少錢時,胡同口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哨聲!
“稽查隊來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
整個黑市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卷起自己的東西,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四散奔逃。
蘇曼也嚇得魂飛魄散。
她慌亂地把地上剩下的假領子往懷裏一揣,拔腿就跟着人群跑。
她的心跳得快要爆炸,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被抓住!
身後,是稽查隊員的呵斥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一個穿着制服的稽查隊員已經盯上了她,離她越來越近!
蘇曼慌不擇路,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戴着鴨舌帽的黑影,猛地從旁邊的陰影裏沖了出來,狠狠地撞在了那個追趕她的稽查隊員身上!
“哎喲!”
稽查隊員被撞得一個踉蹌,手裏的手電筒都飛了出去。
那個黑影沒有停留,而是立刻朝着與蘇曼相反的方向,飛快地跑去。
“站住!別跑!”
剩下的幾個稽查隊員立刻被那個黑影吸引了注意力,大喊着朝他追了過去。
蘇曼趁着這個空當,連滾帶爬地鑽進了一個狹窄的巷子,躲在垃圾堆後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溼透。
剛剛那一幕,實在太驚險了。
她回想着那個撞開稽查隊員的黑影。
那個身影……爲什麼感覺有些熟悉?
來不及多想,她確認外面沒有動靜了,才敢從垃圾堆後面出來,沿着小路,一路心驚膽戰地跑回了家。
回到西屋,她反鎖上門,靠在門上,雙腿還在發軟。
她從懷裏掏出剩下的假領子和賺來的錢。
一數,七塊五毛錢。
加上賣耳環剩下的,她現在一共有十三塊錢。
雖然經歷了驚魂一夜,但看着手裏這筆“巨款”,蘇曼的心中,卻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風險越大,利潤越高。
她嚐到了甜頭,膽子也大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蘇曼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她的“假領子”事業中。
白天,她依舊是供銷社那個勤勤懇懇的臨時工,將倉庫打理得井井有條,讓王主任對她愈發滿意。
這期間,王強沒有再來騷擾她。
蘇曼聽售貨員們私下議論,說王強手腕骨折了,被王主任送回了縣城的姥姥家養傷,估計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
蘇曼心裏清楚,這都是陸烈的功勞。
但她沒有去感謝他,甚至刻意躲着他。
兩人之間的氣氛,比之前更加冰冷。
到了晚上,西屋那盞小小的煤油燈,就成了蘇曼的戰場。
她改進了工藝,用更細密的針腳,讓假領子看起來更精致。
她還發揮自己的設計天賦,在女式的圓領上,用彩色的線繡上了幾朵小小的雛菊,一下子就讓普通的假領子變得與衆不同。
陸烈依舊像個沉默的影子,每晚都在院子裏練功,或者只是靜靜地坐在黑暗裏抽煙。
那譁譁的水聲和壓抑的喘息聲,依然是每晚的固定節目。
蘇曼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想,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手裏的針線活上。
又是一個周末。
蘇曼再次包着頭巾,去了黑市。
這一次,她有了經驗,選了一個靠近巷子口,方便逃跑的位置。
她將繡了小雛菊的新款假領子擺出來,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呀!這領子上有花!真好看!”
“這手藝,跟國營廠裏出來的似的!”
“老板娘,這個怎麼賣?”
“繡花的,兩塊一個。”蘇曼報出了價格。
這個價格比普通的貴了五毛,但依舊引來了瘋搶。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在這個美被壓抑的年代,一點點小小的點綴,都足以讓她們心動不已。
不到一個小時,蘇曼帶來的十五個繡花假領子,全部售罄!
她懷裏揣着沉甸甸的三十塊錢,激動得心髒都在顫抖。
加上之前剩下的和賣掉的普通款,她手裏的錢,已經超過了四十塊!
這在人均工資只有三四十塊的八十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
蘇曼沒有馬上離開,她躲在暗處觀察。
她發現,今晚的黑市,竟然一個稽查隊的人都沒出現。
整個交易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蘇曼心裏覺得有些奇怪,但賺錢的喜悅很快沖淡了這份疑慮。
她決定,收手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再說。
賺到了穿越後的第一桶金,蘇曼心裏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割肉!
她要吃肉,吃得滿嘴流油!
她也要讓陸家人看看,她蘇曼,不是只能依附他們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
第二天一早,蘇曼破天荒地沒有去供銷社,而是直接去了鎮上的國營肉鋪。
肉鋪門口排着長隊,空氣裏彌漫着生肉的腥氣和人們興奮的議論聲。
蘇曼看着案板上那一大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她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終於輪到她了。
“師傅,給我來兩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間最好的那塊!”蘇曼把肉票和錢拍在案板上,豪氣幹雲。
周圍排隊的人都朝她投來了羨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