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驚呼出聲,整個人都懵了。
她的頭朝下,胃被他堅硬的肩膀硌得生疼,眼前是來回晃動的地面和無數雙震驚的腿。
“陸烈!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
她終於反應過來,又羞又急,用拳頭拼命地捶打着他鋼鐵般堅硬的後背。
整個候車大廳,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住了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這個扛着女人就走的男人身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是……搶人?還是夫妻吵架?
陸烈對周圍所有震驚的、探究的、看好戲的目光,都視若無睹。
他的世界裏,只剩下肩膀上這個不聽話的、讓他快要瘋掉的女人。
她的捶打,對他來說,就像撓癢癢一樣,毫無作用。
他扛着她,步伐沉穩而堅定地,轉身就往大廳外走。
“陸烈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蘇曼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又氣又怕。
這種被人當成所有物一樣扛走的姿態,讓她感到無比的羞恥。
她越是掙扎,陸烈扣在她腿上的手臂,就收得越緊。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陸烈一言不發地扛着她,走出了候車大廳,來到了站前的空地上。
一輛等着拉客的三輪摩托車停在那裏,司機看到這陣仗,嚇得叼在嘴裏的煙都掉了。
陸烈走到三輪車旁,粗暴地將蘇曼從肩膀上放下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了車鬥裏。
蘇曼剛想爬起來,陸烈高大的身軀就跟着擠了進來,將狹小的車鬥塞得滿滿當當。
他一把抓住蘇曼亂動的雙手,將她死死地按在車廂的角落裏。
“去陸家大院!”
陸烈對着前面已經看傻了的司機,低吼了一聲。
司機一個激靈,連忙發動了車子。
“砰砰砰”的馬達聲響起,三輪車顛簸着向前駛去。
車鬥裏,蘇曼被他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
她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那眼神,嚇人得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蘇曼,”
他的聲音,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壓抑着極致的瘋狂和後怕。
“誰準你走的?”
他俯下身,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陣戰栗。
“我告訴你,”
他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低吼道:
“這輩子,除非我死,”
“否則,你哪兒也別想去!”
“這輩子,除非我死,否則,你哪兒也別想去!”
這句霸道到不講理的話,像一顆投入湖心的巨石,在蘇曼混亂的腦海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忘了掙扎,也忘了哭泣。
只能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
他的額頭上,還掛着來不及擦去的汗珠,順着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滑落。
他身上的衣服,因爲跑得太急,被風吹得有些凌亂,還沾染了火車站那股難聞的氣味。
可就是這樣狼狽的他,說出的話,卻帶着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狠狠地撞進了蘇曼的心裏。
三輪摩托車“砰砰砰”地在夜路上顛簸。
每一次顛簸,蘇曼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撞向他堅硬的胸膛。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腔裏那顆心髒,正在瘋狂地、劇烈地跳動着,一聲聲,沉重如鼓,仿佛要破膛而出。
那不是平靜的,也不是正常的。
那是一種混雜着後怕、失而復得和滔天怒火的,劇烈到失控的心跳。
蘇曼的鼻子一酸,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爲什麼?
爲什麼要來找她?
爲什麼不讓她安安靜靜地走?
她不是已經祝他和林婉兒百年好合了嗎?
他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你……你放開我……”蘇曼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軟弱無力。
“放開?”陸烈冷笑一聲,那笑聲裏充滿了自嘲和怒火,“放開你,讓你再跑一次嗎?”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蘇曼,你長本事了啊!留下一封信就想一走了之?你把陸家當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的質問,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戳心。
蘇曼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眼淚掉得更凶了。
“我……我不是……”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難道要說,我聽林婉兒說你們要訂婚了,所以識趣地給你們騰地方?
這話,她說不出口。
那顯得她,多麼像一個笑話。
“不是什麼?”陸烈步步緊逼,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封信是怎麼回事?祝我百年好合?蘇曼,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嗎!”
“林婉兒跟你胡說八道幾句,你就信了?她說什麼你都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是嗎!”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委屈和失望。
蘇曼被他吼得一愣。
聽他的意思……他和林婉兒訂婚的事,是假的?
是林婉兒騙了她?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蘇曼的心,就亂得更厲害了。
憤怒、羞恥、委屈,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小小的竊喜,在她心裏瘋狂地交織。
“我……”蘇曼的嘴唇顫抖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烈看着她這副梨花帶雨、茫然無措的樣子,心裏的火氣,莫名其妙地就消了一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心疼和後怕。
這個傻女人。
怎麼就這麼傻。
他嘆了口氣,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一些,但依舊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
“回家再說。”
三輪摩托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回到了陸家大院門口。
陸烈從口袋裏掏出幾張毛票,扔給司機,然後就半拖半拽地,將蘇曼從車上拉了下來。
他依舊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院子裏一片漆黑,王秀蓮和陸建國顯然還沒回來。
陸烈拉着蘇曼,徑直穿過堂屋,一腳踹開了西屋的門。
他沒有開燈。
借着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他將蘇曼甩到了床上。
當然,是扔。
動作粗魯,卻又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會讓她受傷的要害部位。
蘇曼被扔得頭暈眼花,柔軟的被褥讓她沒有受傷,但那份屈辱感卻讓她眼淚再次決堤。
她剛掙扎着想坐起來,一個高大的黑影就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