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冉帶回那沉甸甸的一口袋銅板，險些沒驚掉賀喬氏的下巴。
都說京中營生不好做，怎麼到蘇娘子這兒就如魚得水了？
蘇棠冉卻盤算着再將買賣做大點。
蘆葦蕩裏被她掃蕩了一大圈，短時間裏想再收那麼多鵪鶉蛋就不現實了。
於是她準備去買些雞蛋來做滷蛋。
雞蛋個大黃也多，做成流沙的滷蛋定然更受歡迎。
只不過在問完陸嬤嬤後，蘇棠冉犯起了難。
京中一個雞蛋賣三文錢，加上人力和滷料錢，她若想賺錢，就得一個賣六文。
光顧南市的不是什麼達官顯貴，拿六文錢出來買個滷蛋，還是有些許奢侈的。
雖說小桃源裏日日能收八九個雞蛋，可真要拿出去售賣，卻是入不得眼了。
更何況，拿靈泉與肥美草料喂出來的雞蛋，她可不舍得拿出來賣。
有道是開源節流，思索片刻，蘇棠冉把主意打到了開源上。
開源前，她準備去找先前那個木匠定做一輛小驢車。
雞蛋比鵪鶉蛋大許多，可不能再用背簍了。
因而她抽空又去了趟南市。
三天後，木匠登門送來驢車。
這驢車不比馬車氣派，但好在袖珍小巧，她一個女兒家也能駕馭得來。
從小桃源裏摸出一兜沉甸甸的碎銀，又打了滿滿三葫蘆靈泉水。
出發之前，先把驢給喂了個肚圓。
今日任務繁重，總得吃飽了才行！
一切收拾妥當後，蘇棠冉吆喝一聲。
不多時，驢車上赫然多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娘親，這頭驢是男孩還是女孩呀？”
瓔瓔趴在賀雪臣身上問道。
蘇棠冉額角直突突，又不知該怎麼糾正她，只能道：“是男孩。”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瓔瓔又問賀雪臣：“那驢哥哥有名字嗎。”
蘇棠冉：“……”
好寶，你娘親不是驢，也生不出驢哥哥。
賀雪臣有些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不如你給他起個名字可好？”
瓔瓔眼前一亮，摸着驢屁股沉思片刻。
旋即，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那你叫小蝴蝶，怎麼樣？”
於是蘇棠冉架着小蝴蝶上了路。
瓔瓔托着腮幫子，“娘親，小蝴蝶看上去好像很餓。”
蘇棠冉翻開布口袋，露出幾顆紅彤彤的林檎果。
“放心，娘親給它帶好糧食了。”
黑珍珠似的眸子緊緊盯着林檎果，瓔瓔猛地吞了口口水。
紅彤彤的，看上去很好吃哎。
不一會兒，原本應該出現在小蝴蝶嘴裏的果子出現在瓔瓔與賀雪臣手裏。
二爺頗爲無奈，怎麼還有他的份？
“吃吧，吃飽了好幹活。”蘇棠冉一揚唇角。
自始至終不敢看那小蝴蝶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覺得它眼裏多了幾分怨念。
今日的目的地是狗蛋的村子。
憑着記憶，蘇棠冉找見了那座隱居在蘆葦蕩深處的村落。
狗蛋正在村頭掏鳥窩，認出蘇棠冉後，一雙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瓔瓔娘！”
他不知道蘇棠冉的姓名，只是她身邊那個糯米團子叫瓔瓔。
蘇棠冉招手喚他過去， “帶我去你家，好不好？”
狗蛋點頭，小邁着碎步在前頭領路。
走了兩步，他還是沒有藏好自己的小心思，“瓔瓔娘，你今天沒帶糖嗎？”
那個春盤糖可叫他想了好久好久。
蘇棠冉搖頭，“今天沒糖，不過生意要是談成了，你拿到的可就是白花花銀子了。”
狗蛋面露欣喜，“好耶！”
狗蛋家是一間小小的草屋，前面還有一個用籬笆圍成的院子。
院子裏種了幾片綠油油的蔬菜。一旁還有兩間雞舍。
“祖母，這就是先前給我糖的那個瓔瓔娘，瓔瓔，還有……”
狗蛋撓了撓頭，他不認得這個長得很俊的男人。
蘇棠冉道：“這是我夫君。”
出門在外，賀雪臣這個“夫君”給她帶來了不少便捷。
賀雪臣微微頷首，全當是默認了。
狗蛋祖母也露出笑容來，“快快請進！”
蘇棠冉謝絕了她的好意，直言來意：“我今日來是想收些雞蛋，不知您家裏可有閒餘？”
“有的有的，正好有些準備拿去賣了，給你便是。”
說着，她捧來只竹籃，裏頭整整齊齊碼着四十多枚雞蛋。
“按照市價，三文錢一枚，你給我一百三十文就成。”
蘇棠冉沒急着要，說道：“這京中賣三文一枚，我走了這麼遠來收，您不能還要這個價吧？”
狗蛋祖母嘴角一耷拉。
蘇棠冉輕聲細語地掰起手指頭，“從村子到京城一路上變數可多啦，再磕了碰了，不就賣不出去了嗎？”
她話說得在理，狗蛋祖母有些動容。
“那你準備多少錢收？”
蘇棠冉伸出兩根手指頭，“兩文錢一顆，怎麼樣？”
在心裏算好賬，狗蛋祖母終於點了頭。
蘇棠冉立馬付錢。
收完了這家，蘇棠冉又去村子裏轉，狗蛋便自告奮勇替她賣力吆喝。
不少人看見狗蛋這個活招牌，當即捧着蛋來讓蘇棠冉算錢。
最終，蘇棠冉整整收了四百多個蛋。
回去路上，瓔瓔自告奮勇地跳下驢車，要給小蝴蝶減負。
臨走前蘇棠冉給它喂飽了林檎果，小蝴蝶拉起車也是分外賣力。
走到半路，驢車忽然停了。
“二爺，您看。”
循着蘇棠冉的目光，賀雪臣扭頭望去。
蘆葦蕩旁邊的大河波瀾壯闊，夕陽如火，燒着了整條河。
賀雪臣有些恍惚。
自打他腿瘸了之後，就再也沒看過這長河落日。
今日見此勝景，倒是叫他生出些不同的心境。
賀雪臣知道蘇棠冉爲何寧願自己走着也要帶上他這麼個累贅。
歸根結底是希望他能多出來看看。
“謝謝蘇娘子。”
蘇棠冉眸子裏倒映着金燦燦的光，霞光映在她衫裙上，宛如嫁衣。
她粲然一笑。
“既然要道謝，二爺回去後來搭把手，幫我洗淨這些雞蛋，怎麼樣？”
狹長的鳳目低垂，賀雪臣輕聲開口。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