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給老子讓開!”
看清擋在自己跟前的賀雪臣時,趙魁啐了一口。
“老大,這不就是那個小娘子夫君嘛!”
有人認出了賀雪臣。
趙魁一怔,旋即對賀雪臣來了興趣。
上下打量他一番後,趙魁面露不屑,笑得甚是猥瑣。
“那麼美貌個小娘子竟嫁了個不能人事的?嘖嘖,等會兒我抓住她後,就叫她知道什麼是逍遙快……”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口,趙魁便被一道凜冽的掌風掃飛。
後腦撞在青磚牆上,登時昏死過去。
其餘的嘍囉見狀,下巴險些掉到地上。
乖乖,這是個練家子啊!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最終是個小胖墩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央他。
“壯士!英雄!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代老大給您,給嫂子賠不是了!”
沉默。
正當小胖墩以爲賀雪臣放過自己時,迎面而來兩道霸道內力,將他們全都掀翻在地。
“聒噪。”
賀雪臣聲似寒冰。
……
蘇棠冉領着官兵匆匆趕回時,一眼便看見賀雪臣獨自靜坐在狼藉之中。
青年額角赫然腫起一個泛着青紫的大包,在清雋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蘇棠冉快步上前,取出絲帕,極輕地拭去他額角的冷汗。
“二爺怎傷成這樣?”
她的聲音不自覺放得又柔又軟,指尖懸在傷處旁,想碰又不敢碰,“痛不痛?”
賀雪臣唇線抿得發白,沉默地搖了搖頭。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從前在顧家養過的一只小黃狗。
每次在外頭挨了欺負,夾着尾巴回來,也會用這樣溼漉漉的眼神望着她。
蘇棠冉忽然湊近了些。
一瞬間,賀雪臣脊背繃直。
小婦人嘟起唇瓣,對着腫包極輕柔地吹了口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傷處,帶着人身上清甜的暖香。
“痛痛飛走了,痛痛飛走了。”
賀雪臣渾身一僵,耳根再度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
那邊的官兵手腳麻利,將昏死過去的趙魁等人捆扎結實扔上車,爲首的領隊遙遙向賀雪臣抱拳一禮。
賀雪臣這才倏然回神,勉強端住神色,幾不可察地頷首回應。
回去的路上,蘇棠冉與賀雪臣同乘驢車。
她驚魂甫定,想起姜伯方才的表現,眸中不禁泛起崇拜之色。
“姜伯,我竟不知您有這般了得的身手!方才真是多虧了您!”
姜伯背影一僵,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幹笑兩聲:“蘇娘子謬贊了。”
“您是如何將他們都打趴下的?”
蘇棠冉好奇追問。
打趴下?
姜伯心裏叫苦不迭,臉上卻只能擠出更苦的笑容。
他方才確實打趴下一個。
用那根脫手的棒槌,結結實實打趴了自家二爺。
“就隨手抄了根棒槌打的。”
姜伯含糊道,隨手用手比劃了兩下。
“棒槌?”蘇棠冉微怔,旋即了然點頭,由衷贊嘆,“原來如此。”
姜伯默默咽下喉間的老血,只盼這話題快些過去。
到了賀府門前,姜伯忙不迭先攙扶賀雪臣下了驢車。
輪到蘇棠冉時,她扶着車轅,小心翼翼探下一只腳。
另一只腳卻遲遲不敢落下。
“腳崴了?”賀雪臣目光掃過。
蘇棠冉咬着唇點點頭。
先前心急如焚時不覺得,此刻放鬆下來,腳踝處鑽心的刺痛才猛地席卷而來。
她試着將重心移過去,頓時痛得“嘶”了一聲。
柳眉緊蹙,身子晃了晃。
下一刻,腰間忽然環過一條堅實的手臂,不容抗拒地將她往下一帶。
“啊!”
她低呼一聲,猝不及防失了重心,整個人歪斜着跌入一個散發着清冽白鬆香氣的懷抱。
賀雪臣竟單臂將她從車上攬了下來,穩穩安置在自己腿上。
蘇棠冉雙手無措地抵在他胸前,臉頰轟然燒起。
“二爺……這不妥……”
“別動。”
賀雪臣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輪椅很穩,載得動。”
“我……我不是說這個!”
蘇棠冉羞得幾乎語無倫次,渾身緊繃,生怕碰到任何不該碰的地方。
鼻尖全是男人身上清寒又幹淨的氣息,隔着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和沉穩的心跳。
賀雪臣不再多言,只當她默許了。
徑自搖動輪椅,朝浮香院行去。
賀府內的石板路終究免不了細微的顛簸。
每一次輕震,蘇棠冉都不得不更緊地攀住他的肩頸,將滾燙的臉頰埋進他頸窩,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二爺……”她的聲音悶悶的,帶着難耐的羞窘,“還沒到嗎?”
賀雪臣垂眸,唇角輕彎,低沉的嗓音裏罕見地摻入一絲調侃:
“就快了,再忍忍。”
蘇棠冉徹底放棄,將臉埋得更深,假裝自己是一只鵪鶉。
從這個角度,賀雪臣恰好能將她纖細優美的脖頸盡收眼底。
肌膚瑩白如上好的暖玉,因羞澀染着動人的薄紅。
光潔一片,並沒有他記憶深處那抹豔如海棠的胎記。
心頭那點期待悄然無聲地沉了下去。
“娘親?”
瓔瓔清亮稚嫩的嗓音,瞬間打破了這微妙而緊繃的氛圍。
蘇棠冉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抬起頭。
瓔瓔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以親密姿態疊坐在一起的兩人。
“瓔瓔,你聽娘親解釋……”
蘇棠冉手忙腳亂地想從賀雪臣身上下來,奈何傷腳不敢用力,姿態狼狽。
“哎呀!”瓔瓔卻突然用小手捂住眼睛,指縫卻張得大大的,“羞羞!娘親和雪臣叔叔摟摟抱抱,瓔瓔不能看!”
蘇棠冉眼前一黑,絕望地閉了閉眼。
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賀雪臣接過姜伯遞來的藥膏,在掌心緩緩揉開。
待其化開變得溫熱,才看向蘇棠冉腫起的腳踝。
“會有些疼,忍一忍。”
蘇棠冉點點頭,別開視線。
然而當那滾燙的掌心貼上她腳踝肌膚的瞬間,灼人的溫度還是激得她渾身一顫,下意識就想縮回腳。
“別動。”
賀雪臣早有預料般,大手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纖細的腳腕,將她的腿固定在自己膝上。
某些不合時宜的,旖旎的記憶碎片倏然閃過腦海,蘇棠冉慌忙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雜念驅逐出去。
“怎麼了?”
“沒、沒什麼!”蘇棠冉臉頰緋紅,急忙岔開話題,“妾身來給您額頭上藥吧。”
她怕自己要羞得燒起來了。
好在賀雪臣並未追問,從善如流地仰臉閉眼,一副任她處置的乖順模樣。
蘇棠冉小心翼翼地爲他額角的腫包塗藥。
指尖輕顫,語氣裏不自覺帶上幾分嗔怪與後怕:“二爺也是,明知有姜伯在,何苦親自犯險?白白挨了這一下……”
“始作俑者”姜伯聞言,立刻抬頭望天,恨不得原地隱形。
風太大,他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
瓔瓔托着肉乎乎的小腮幫,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靈光一閃,用過來人的口吻對賀雪臣傳授經驗:“雪臣叔叔,我以前做錯事,娘親也是這樣訓我的。”
賀雪臣配合地問她:“那要如何做,你娘親才能消氣?”
瓔瓔當即邁開小短腿,“噠噠噠”跑到蘇棠冉面前。
然後踮起腳尖,在她還掛着錯愕的臉上響亮地“啵”了一口。
“像這樣!”
瓔瓔做完示範,用無比認真的眼神鼓勵地看着賀雪臣,催促道:
“雪臣叔叔,快親呀!再不親,娘親就要打你手板啦!”
空氣驟然凝固。
姜伯倒吸一口涼氣。
小祖宗喲,該挨手板的,好像是你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