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
醫生打斷她,轉而看向許青韻,“你朋友這次感冒可能拖得有點久,產生了心理陰影,你回去多開導開導她。今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許青韻:“好的,謝謝醫生。”
送走醫生,許青韻拿着藥走過來,在沈星晚身邊坐下,遞過一杯溫水。
沈星晚接過水,小口抿着,悶悶地“嗯”了一聲。
“咳咳咳……咳咳。”
“咦,怎麼回事?”許青韻歪着頭,仔細打量她,“醫生明明都說你沒事了,怎麼你這咳嗽一直不見好,聽起來還更嚴重了?”
她伸手探了探沈星晚的額頭,“也不燒啊。”
沈星晚眼神飄忽,啞着嗓子:“我也不知道……可能,病情又反復了?韻韻,要不……你再跟醫生說說情,讓我再住兩天?”
許青韻一臉疑惑看着她,沈星晚抓住她的衣袖,可憐兮兮哀求道:“一天也行!”
許青韻盯着她看了幾秒,忽然湊近,壓低聲音:“不對啊,晚晚。”
沈星晚心裏咯噔一下:“……什麼不對?”
“你這病……”許青韻眯起眼,“我看着,怎麼它自己不太想好起來呢?”
沈星晚內心一顫,硬着頭皮辯解:
“韻韻,你胡說什麼,誰想生病啊,難受死了。”
“是嗎?”
許青韻拖長了語調,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看向她。
“早上你精神頭明明好得很,喝了兩大碗粥,還搶了我的小籠包。這一說要出院,你就瞬間有氣無力,咳嗽還止不住了……”
沈星晚被她戳穿,臉頰微熱,繼續嘴硬:
“我……我早上吃那麼多,是覺得身體太虛,需要多補補。我肯定是補過頭,吃到上火的東西,又把咳嗽勾起來了……”
許青韻若有所思片刻。
“沈星晚同志,你非常不對勁。從看到那位周總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現在又磨磨蹭蹭不想病好……”
“說!你是不是認識他?而且關系不一般?”
“我沒有,我真不認識他。”
沈星晚立刻否認,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我就是……就是不想見他!”
“啥?你不想看見他?”
許青韻抓住了關鍵。
沈星晚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壓低聲音找補:
“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不想去那個什麼破聚餐,不想做那個報告。”
“你想想,周總那種級別的人,什麼高水準的商業報告沒見過?老趙非要讓我去講,這不是明擺着讓我去丟人現眼嗎?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許青韻半信半疑地看向她,覺得她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她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晚晚,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老趙現在把周總當財神爺供着,你這病就算真不好,他估計都能讓人用擔架把你抬去聚餐現場。何必呢?”
許青韻看着她一臉無助樣,有些好笑又有些理解,最後還是貼心道:
“好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放心,姐妹我到時候一定寸步不離地陪着你,見機行事。”
“哎……”沈星晚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嘆,把臉埋進了被子裏。
……
周六晚上,恒錦酒店——
江城最有名的五星級酒店之一。
包廂內,水晶燈流光溢彩,三張巨大的圓桌呈品字形擺放。
主桌位於中心,主位空着,老趙和公司高管分坐兩側,個個正襟危坐,時不時整理一下着裝。
另外兩張巨大的圓桌坐滿了創美廣告的員工。
沈星晚站在包廂門口,做了三次深呼吸,才硬着頭皮推門進去。
許青韻比她先到,看到她進來,把她半推半拉着,按在了離主位最遠的靠牆角落裏。
“你就躲這兒吧,鴕鳥小姐。”
許青韻在她旁邊坐下,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米白色連衣裙。
這條裙子看似簡單,實則細節滿分。
經典的A字版型,七分袖的設計優雅得體,領口是恰到好處的V領,不過分暴露,卻悄悄拉伸了頸部線條,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鎖骨。
許青韻誇張地“哇”了一聲,湊在她耳邊,低聲打趣。
“嘖嘖,寶貝,今天走的是人間白月光路線啊,這裙子是新買的吧?沒見你穿過,美的有點超標了。”
沈星晚想到上次在周燼川公司那副狼狽模樣,耳根微熱,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擺。
“隨便穿的。”
“是是是,你隨便穿都這麼好看,”
許青韻促狹地眨眨眼,“不過我怎麼覺得,你這不是來匯報工作,倒像是來見心儀對象的?”
沈星晚的心猛地一跳,強作鎮定:“別瞎說。”
她今天確實刻意打扮過,既不能太刻意,又不能太隨意,連口紅都選了最顯氣質的豆沙粉。
可現在她後悔了。
這身打扮在周燼川那種見慣風月的人眼裏,恐怕跟裸奔也沒啥區別。
而她簡直是把“我很在意這次見面”寫在了臉上了吧。
傻死了!!!!
“別打趣我了,我緊張。”沈星晚小聲說。
“有什麼好緊張的,周總又不會吃人。”
他比吃人還可怕,沈星晚內心哀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對沈星晚來說,每一秒都像是在凌遲。
突然,外面一陣騷動。
“周總到了!”不知誰低呼一聲。
包廂門被服務生推開,周燼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身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閒西裝,少了些許商務場合的凌厲,多了幾分慵懶,但那股子天生的矜貴與壓迫感絲毫未減。
老趙立刻帶着全體員工起立,臉上堆滿熱情洋溢的笑容。
“周總,您來了,快請上座。”
周燼川微微頷首,目光在包廂內隨意掃視了一圈,掠過那抹沉靜的米白色時,幾不可察地停頓了半秒。
那一瞬間,沈星晚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邁步走向主位,秦默跟在其身後,在一側位置坐下。
落座後,老趙趕緊招呼服務員上菜,場面上的寒暄此起彼伏。
沈星晚全程低着頭,專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餐盤,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壁裏。
“周總,我敬您一杯,感謝您對我們創美的信任和賞識!”老趙率先舉杯。
周燼川端起茶杯,語氣平淡:“開車,不便飲酒。”
“理解理解,周總您以茶代酒就好。”老趙自己爽快地幹了一杯白酒。
輪到員工敬酒時,沈星晚隨着同桌的人木然地站起來,端起不知何時被斟滿的紅酒杯。
在一片嘈雜的“敬周總”聲中,她垂着眼,飛快地將杯沿湊到唇邊,抿了大半杯。
周燼川目光落在她沾了酒液、顯得格外瑩潤的唇瓣上,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