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如同被鈍器敲擊的頭痛,將葉瑾從深沉的睡眠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她發出一聲極輕的、痛苦的呻吟,睫毛顫抖着,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線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朦朧的光感和一些冷硬的幾何輪廓。
她下意識地抬手揉着抽痛的太陽穴,心中懊悔不已——昨晚真不該碰那幾杯高球酒,對於平時滴酒不沾的她來說,這點酒精的後遺症實在太過凶猛。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視線才逐漸變得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這不是她那個布置溫馨、充滿了母親精心挑選的布藝和綠植的房間。
這裏的天花板極高,線條冷冽,是純粹的白色。
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灰色遮光簾嚴絲合縫地遮擋着,只有邊緣縫隙透進幾縷倔強的晨光,在光滑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狹長的光帶。
房間極大,陳設卻極少。
一張低矮寬大的平台床,她正躺在上面,身下是質感頂級卻顏色沉鬱的深灰床品。
不遠處是一張同樣線條簡潔的黑鋼與玻璃材質的邊桌,上面只放着一盞造型極簡的台燈。
牆壁是潔白細膩的質感,沒有任何裝飾畫,只有一面巨大的、邊框極窄的鏡子,反射着房間冷清的場景。
空氣裏彌漫着一種潔淨的、卻帶着疏離感的氣息,混合着淡淡的、屬於高級皮革和木質家具的味道。
這裏處處透露出一種冷硬、簡約、乃至強勢的男性風格,與她的世界格格不入。
葉瑾的心髒猛地一縮,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般瞬間澆遍了全身。
她猛地坐起身,這個動作讓她本就抽痛的腦袋一陣眩暈。
她環顧四周,目光急切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她的視線定格在了窗邊陰影裏,那把線條硬朗的皮質單人椅上。
卡萊爾·沃爾夫就坐在那裏。
他仿佛已經在那裏坐了很久,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換下了昨晚的正式西裝,穿着一件柔軟的深灰色羊絨衫和黑色的長褲,衣着休閒,卻依舊掩蓋不住那份天生的貴氣與逼人的氣勢。
他金棕色的頭發在從窗簾縫隙透進的光線下,泛着柔和卻冰冷的光澤。
那雙墨藍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裏面翻涌着葉瑾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在他旁邊的邊桌上,除了那盞台燈,還多了一個精致的白瓷碗,碗口嫋嫋地飄散着細微的熱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帶着藥草清香的溫暖氣息——那是一碗精心準備的醒酒湯。
葉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低頭,飛快地檢查自己身上的衣物。
寶藍色的旗袍依舊完好地穿在身上,除了因睡姿而產生的些微褶皺,沒有任何異樣。
身體也並無任何不適感,除了那該死的宿醉頭痛。
但這並不能減輕她心中的恐慌。她怎麼會在這裏?在這個男人的……巢穴裏?
“你……”她張了張嘴,聲音因爲剛醒和緊張而幹澀沙啞,“沃爾夫先生?這……這是哪裏?”
卡萊爾看着她驚慌失措如同受驚小鹿般的模樣,看着她那雙清澈眼眸中此刻盛滿的恐懼和疑惑,心底某種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強烈的、想要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羽翼下的欲望。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影在朦朧的光線中顯得更具壓迫感。他端起那碗醒酒湯,邁開長腿,一步步向她走來。
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葉瑾的心跳節拍上,讓她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床頭板。
“這是我位於紐約近郊的別墅。”他的聲音低沉,在過分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不用擔心,這裏很安全,很安靜。”
他走到床邊,停下腳步,將手中的白瓷碗遞向她。“昨天晚上你在車上睡着了,睡得很沉。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所以帶你來了這裏。”
他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甚至帶着一絲體貼,但那平靜語氣下蘊含的強勢,卻讓葉瑾不寒而栗。“這是醒酒湯,喝了會舒服些。”
葉瑾看着那碗冒着熱氣的湯,又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中帶着鬆木與煙草氣息的古龍水味,混合着一種純粹的、屬於男性的強大氣場。
這種氣息充滿了侵略性,讓她心跳失序,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猛地搖頭,像是要甩開某種無形的束縛,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沃爾夫先生。我……我得走了!”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床的另一側滑下來,慌亂地找到自己被整齊放在床邊的鞋子,匆匆套上。
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立刻!馬上!
她甚至顧不上整理凌亂的頭發和褶皺的旗袍,像逃離陷阱般,踉蹌着沖向臥室那扇厚重的房門。
她的手握住冰冷的黃銅門把手,用力一擰——紋絲不動。再擰,依舊如同焊死了一般。門被鎖住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身後籠罩過來。卡萊爾·沃爾夫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後。
他沒有觸碰她,只是伸出雙臂,一只手撐在她耳側的門板上,另一只手同樣按在門上,高大挺拔的身軀形成了一個狹小的、不容逃脫的包圍圈,將她徹底困在了他與門之間。
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和頸側,帶來一陣戰栗。
那混合着鬆木、煙草和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如同最濃烈的醇酒,瞬間將她包裹,讓她頭暈目眩。
“葉瑾,”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着一種近乎嘆息的、卻又充滿了絕對掌控力的語調,“你以爲,沒有我的允許,你能離開這裏嗎?”
他的話語很輕,卻像重錘般敲擊在葉瑾的心上。她猛地回頭,對上了他那雙近在咫尺的墨藍色眼眸。
那裏面不再是昨晚晚宴上那種帶着距離感的欣賞,也不是車內那份詭異的溫柔,而是一種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占有和強勢。
如同獵豹,終於對覬覦已久的獵物,亮出了鋒利的爪牙。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將兩人禁錮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裏。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和那無聲的、卻激烈對抗的意志交鋒。
葉瑾背靠着冰冷的門板,前面是男人滾燙而充滿威脅的胸膛,她被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