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芊芊頭懸梁錐刺股、發誓要用演技證明自己的第二天下午，一個意外的邀請打破了公寓的寧靜。
容蓁的手機響了，她接起後，只簡短地“嗯”了幾聲，然後看向正對着劇本皺眉頭的白芊芊：“王導來了，在樓下咖啡廳，想見我們。”
“王導？王獻導演？！”白芊芊差點從懶人沙發上彈起來，劇本都掉在了地上。王獻是《傾城》的導演，國內頂尖的大導，以要求嚴苛、脾氣火爆著稱。他突然駕到，是興師問罪來了？因爲姚娜娜掀起的風波？
白芊芊瞬間慌了，手忙腳亂地整理頭發和衣服：“怎麼辦怎麼辦？我這樣行嗎？導演是不是很生氣？容蓁，我要不要先寫個檢討書？”
容蓁看着她炸毛的樣子，語氣平淡：“不用。正常見面就好。”
話是這麼說，但白芊芊還是緊張得同手同腳跟着容蓁下了樓。咖啡廳的僻靜卡座裏，王獻導演已經等在那裏。他年約五十，穿着隨意，頭發有些花白，但眼神銳利，不怒自威。
“王導。”容蓁微微頷首，態度尊敬而不失分寸。
“王導好！”白芊芊趕緊鞠躬，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八度。
王獻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尤其在白芊芊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後笑了笑，擺擺手：“坐，別緊張，就是隨便聊聊。”他語氣比想象中溫和，但白芊芊絲毫不敢放鬆。
點完飲品，寒暄了幾句天氣和影視城近況後，王獻切入正題，目光看向白芊芊：“芊芊，最近網上的聲音，看到了吧？”
來了！白芊芊心一緊，立刻坐直身體，像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一樣：“看、看到了，王導。給劇組添麻煩了，非常抱歉！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絕不會拖後腿！”她恨不得指天發誓。
王獻喝了口咖啡，不置可否：“努力是好事。不過，演員的努力，光靠嘴說可不行。”他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變得專注，“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表決心的。我就想問問你，你覺得你演的這位公主，她最打動你的地方是什麼？”
“啊？”白芊芊沒想到導演會問這麼“文藝”的問題，一下子卡殼了。最打動的地方？劇本裏公主很慘，家破人亡，後期還很憋屈……她之前光顧着琢磨怎麼“演”出天真和後來的沉穩，還真沒仔細想過這個。
她下意識地看向容蓁，容蓁垂眸看着面前的檸檬水，沒有給她任何提示。
白芊芊咽了口唾沫，腦子飛快轉動，回憶着劇本裏的細節，努力組織語言：“我……我覺得公主最打動我的，不是她後來的堅強，反而是她前期的‘傻’。”她豁出去了，按照自己的真實感受說，“她不是真的笨，她是被保護得太好了，相信世界都是美好的。這種純粹特別珍貴，也特別脆弱……所以後來失去一切的時候，那種破碎感才更讓人心疼。她不是一下子變成熟的，她是被迫着，一點一點把自己打碎，再重新拼起來的……”
她越說越順，把自己這幾天看劇本時那些模糊的感受都倒了出來，甚至沒注意到王獻導演眼中閃過的一絲驚訝和容蓁微微抬起的眼簾。
“……所以我覺得，演這個角色，不能只想着怎麼表現天真或者怎麼表現堅強，得更細膩一點，得讓觀衆能感受到她心裏那個美好的世界是怎麼一點點塌掉的，又是什麼支撐着她重新站起來的。”白芊芊說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我瞎說的，王導您別見笑。”
王獻沒有立刻說話，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然後看向容蓁：“容蓁，你覺得呢？”
容蓁抬起眼，目光平靜：“她理解的方向，是對的。”
沒有過多的評價，但這一句“是對的”，從容蓁嘴裏說出來，分量極重。白芊芊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容蓁，心裏像炸開了一小朵煙花。容蓁……肯定她了？
王獻導演臉上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他點了點頭：“嗯，有點意思。看來選角沒選錯。”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隔空扇在了姚娜娜和那些質疑者的臉上。
他接着又和容蓁聊了聊女丞相這個角色的復雜性，以及對雙女主之間張力塑造的一些想法。白芊芊在旁邊聽着，受益匪淺，感覺像是上了一堂免費的大師課。
下午茶結束，王獻導演起身，拍了拍白芊芊的肩膀：“芊芊，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演戲，用心比用技巧更重要。我很期待你在劇組的表現。”他又對容蓁說，“容蓁，芊芊就交給你了，多帶帶她。”
“我會的，王導。”容蓁應道。
送走王導，回公寓的路上，白芊芊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和興奮中，走路都帶着風：“容蓁！你聽到沒有！王導誇我了！他說期待我的表現！還說選角沒錯！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容蓁看着她雀躍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但語氣依舊平淡：“嗯。所以，更該回去背台詞了。”
“背！我回去就背！懸梁刺股地背！”白芊芊幹勁十足。突然，她想起什麼，湊近容蓁，眼睛亮晶晶的，“容蓁，剛才……謝謝你啊。”
“謝我什麼？”
“謝謝你幫我說好話啊！”白芊芊笑嘻嘻地說，“我知道，要不是你肯定我，王導可能沒那麼容易相信我。”
容蓁腳步未停，目視前方：“我只是陳述事實。”
白芊芊才不管她是不是嘴硬，反正她心裏認定了容蓁就是面冷心熱的大好人！她美滋滋地跟在後面，覺得今天的陽光都格外燦爛，連路邊花壇裏蔫了吧唧的小草都顯得那麼可愛。
回到公寓，白芊芊第一時間更新了她的《冰山生存手冊》：
第二十五條：冰山具備隱藏式鼓勵功能！表現形式爲：在關鍵場合輕描淡寫地肯定一句，效果堪比強心針！
第二十六條：大導演的認可是對抗外界噪音的最佳武器！務必牢記王導箴言：用心比用技巧更重要！
第二十七條：初步證實，與冰山組隊可能附帶‘導師引薦’及‘隱形撐腰’福利！團隊合作價值凸顯！
寫完，她抱着手機傻笑了好一會兒。姚娜娜的挑釁帶來的陰霾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動力和對未來的期待。
她拿起劇本，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她要好好演，不僅是爲了證明自己，也是爲了不辜負王導的期待，以及……容蓁那句“是對的”。
而走在前面的容蓁，聽着身後那家夥哼着不成調的歌，腳步輕快地蹦躂着，搖了搖頭。
吵還是那麼吵。
但好像，也沒那麼煩人了。甚至……有點，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