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楚這兩天忙着整理賬本,仔細尋找着其中的漏洞,還真的讓安楚找到了,並把賬本中錯誤的地方整理到一個新的小本子上。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老太君五十壽宴這一天。

壽宴當天,朱紅壽字懸於正堂,鎏金燭火映着滿桌佳肴。

老太君身穿一襲赭紅色交領右衽深衣,衣料是細密的苧麻混紡,上織暗紋雲卷紋,在燭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澤,領口與袖口縫着淺褐色的錦邊,低調又顯體面。

腰間系着一條青綠色絹質腰帶,末端垂着兩枚小巧的白玉佩,走動時輕輕相撞,發出細碎的叮當聲。

老太君頭上挽着簡單的圓髻,插了支赤金點翠發釵,釵尾綴着的赤紅豆子隨着動作輕輕晃動;耳上是一對銀質纏枝紋耳環,雖不張揚,卻襯得她的面容愈發溫和。手上戴着一只磨得發亮的銀鐲子,是安楚祖父早年送的舊物,與深衣的沉穩相得益彰,盡顯歲月沉澱的雅致。

老太君正被賓客圍着道賀,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安楚守在祖母身側,目光卻不時掃過各個角落——昨夜她便吩咐青荷,仔細注意往來的陌生面孔,如若有那天傍晚和文鶯丫鬟見過的面孔出現,便直接趁機將對方攔下,不讓對方進院裏,並捉住對方。

不一會兒,安楚果然看見了一個面生書生打扮的男子,眼神有些飄忽,只見他在長廊下並朝院裏走來,安楚點頭示意青荷,青荷也點頭回應安楚。

看來就是這位兄台要來禍害安國公府的名聲了,安楚機靈一笑,對着青荷做了一個手向下拍的動作,之後安楚便安安心心的待在宴席上。

青荷在長廊轉彎處攔下了那位密謀的公子,手起落到對方脖子處,那位公子便暈倒了,然後青荷便把他拖入一個房間安置好並鎖上房門。

等青荷做完這一切,她便若無其事的回到安楚身邊。

主仆兩個互相對視笑了一下,無人知曉有什麼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文鶯突然端着茶杯上前笑着恭賀祖母,“老太君,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便看向安楚,望着安楚的裙擺,文鶯聲音壓得柔緩,卻足夠讓一旁的祖母聽清:“安楚姑娘這穿戴真是講究,顏色鮮、料子亮,走在院裏,誰都會先瞧向姑娘。便是老太君,怕是也少了這份矚目。”

文鶯心裏暗想着,這些話一出口,老太君看向安楚的眼神肯定會多幾分審視的。

可是文鶯料想不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真的嗎?我家楚兒這麼招人喜歡,那真是太好了。”老太君滿臉笑意地說。

文鶯臉上有一瞬間的龜裂,沒想到老太君不按常理出牌。

只好諂笑道,“是的,安楚姑娘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說完,文鶯便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後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這對安楚來說就是一個小插曲,安楚心裏還想着呢,文鶯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博眼球的機會,沒想到,在這裏等着陰陽她呢。

哼,她安楚可不怕,祖母可是實實在在的寵她的。

突然文鶯雙眼又泛起了狠毒的亮光,安楚看見了,嘴角也落下一抹笑,誰知道最後是誰倒黴呢?反正不是她安楚。

這樣想着,便不再關注文鶯。

之後便開席了,安楚難得專心在宴席上,因爲她真的很喜歡好吃的。

宴席上的菜式皆是精心備下的:琥珀色的蜜蠟肘子顫巍巍臥在盤中,咬一口滿是膠質;青瓷碗裏的銀絲長壽面,臥着兩枚金黃的荷包蛋,湯頭飄着切碎的嫩韭黃;就連餐後的壽桃糕,也做得小巧玲瓏,咬開是清甜的豆沙餡,唇齒間滿是暖意。

賓客們舉着青瓷酒杯,杯中米酒醇厚綿長,敬過老太君,又誇安楚漂亮聰慧,滿室都是歡聲笑語。

就這樣,宴席安安穩穩的度過。

宴席過後大家便來到了壽宴花廳裏,男女分坐兩側,案上各擺着青瓷盞,盞中浮着各色花瓣——這是要行“花飛令”的規矩。

老太君坐在主位,赭紅深衣上的銀線蘭草隨笑意輕晃,目光掃過衆人時,率先定下令題:“便以‘花’和‘壽’爲令,各句需含其一,輪次接令,接不上的可要罰飲壽酒。”

男席首座的安鈺先起身,青衫廣袖一拱,朗聲道:“‘朱顏長似,頭上花枝,歲歲年年’,祝祖母年年歲歲有今朝。”

話音剛落,女席的安薇便攥着帕子起身,臉頰泛着粉,輕聲接道:“‘願持此邀君,年年慶壽觴’。”孫女祝祖母壽比南山。

剛說完,男席的沈硯便笑着打趣:“薇薇妹妹這是怕罰酒,連令字都湊得這般急!”

惹得女席一陣輕笑,祖母也捻着銀鐲子笑:“急什麼,今日壽宴,多飲兩杯也是喜。”

輪到安楚時,她望着案上飄落的海棠瓣,緩緩道:“‘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秋風’,願祖母如這海棠,從容自在享安康。”

話音落,男席竟有位小公子卡了殼,漲紅了臉抓耳撓腮,最後只得端起壽酒一飲而盡,還不忘嘟囔:“明年定要多背些詩,不讓大家看笑話!”滿廳的笑聲混着窗外的花香,倒比任何祝詞都更顯熱鬧。

熱熱鬧鬧過了一大上午,壽宴已經過了上午,老太君便開始逐漸感到身子有些乏累,決定先回院子裏休息養神。

老太君當場說道,“你們都是年輕人,無需陪伴我左右,你們可以遊園賞景,也可以相坐詳談,盡興就好。”

老太君剛說完,貼身伺候的楊嬤嬤見老太君起身,連忙上前穩穩扶住老太君的臂彎,又輕聲吩咐小丫鬟:“快去把廊下備好的軟轎抬過來,再將暖閣的地龍燒得旺些。”

軟轎到後,兩個身量穩當的婆子小心抬着,楊嬤嬤一手護着轎簾,一手替老太君攏了攏披風,輕聲細語地寬慰:“老太君今日勞心了,回房喝碗冰糖銀耳羹,睡上一覺便舒坦了。”

一路避開喧鬧處,直至將老太君送進臥房,楊嬤嬤又親手替老太君掖好被角,才輕手輕腳退到外間守着。

這邊老太君剛動身,安然便拉着安薇、安楚的衣袖笑:“前幾日見西跨院的桂花開得正好,咱們去折幾枝插瓶如何?”

安楚剛點頭,大哥安鈺便揚聲道:“不如再添個趣兒,誰折的桂花最雅致,晚飯的時候便讓廚房多做一道他愛吃的菜。”

衆人轟然應和,幾個小姐提着裙擺往桂花園去,公子們則慢悠悠跟在後頭,偶爾拾起落在地上的花瓣,互相打趣着,園子裏很快又漾起了輕快的笑聲。

走在前面的安楚突然回過頭去,瞧見文鶯在她的丫鬟耳朵說着什麼話。

好戲就要上場了,安楚心裏獨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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