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知青的目光卻被他手中的東西吸引，沒聽見他的問題。
“你把它們用木棍串起來幹什麼？”
小知青撿起身邊的小木棍戳了戳串起來的野雞野兔。
“爲什麼要撒泥土？”又湊近聞了聞佐料，“阿嚏！”
“好嗆的泥土。”他嘟囔着揉了揉鼻子。
“這樣怎麼吃啊？”
看小知青這副樣子，顧延霆在心裏笑了笑，可能真的是他聽錯了吧。
或者是這個小家夥在耍趣逗他。
男人怎麼能生孩子呢。
“這個不是泥土，是我特意去鎮上買的佐料，可以去腥增香，用來烤肉特別好。”
顧延霆給他解釋着，又抓了一些往手中扒了皮的兔子身上抹，裏外都抹得很均勻。
“烤肉？”覺醒吃貨屬性的謝予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匯。
“你來這五六天了，就吃過幾次肉，反正明天休一天，我想着帶你來山裏打點野味補補。”
顧延霆瞧着他細胳膊細腿的，小腿還沒有他手臂粗，一只手就能把這個小家夥拎起來。
太瘦了，得好好養。
“烤肉好吃嗎？”
謝予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架在火上烤的、已經開始散發出香味的野雞上。
完全沒有注意到顧延霆寵溺的眼神。
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看着小知青聳起鼻子，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顧延霆搖頭輕笑：
“我覺得還不錯，待會兒你可以嚐嚐。”
“但是這個什麼時候能烤好啊？”
小知青歪着頭看向顧延霆，話音剛落肚子就應聲響起來了。
他捂着肚子嘿嘿一笑，“剛剛上山走太多路，我早就餓了。”
中午吃得早就消化完了。
要是能把那倆包子吃掉就好了。
——謝予棠還惦記着那倆沒吃過的包子。
“餓了怎麼不早說？”
顧延霆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野果遞給謝予棠，“你先吃點墊墊肚肚，我一會兒就能烤好。”
收回手，他又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柴。
謝予棠低着頭看向手裏捧着的、五顏六色的東西，“野果？”
他拿起一個學着顧延霆的樣子在身上擦了擦，剛塞進嘴裏眼睛就“biu”地亮了。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嘴裏爆開，滿嘴都充斥着果子的清香甘甜。
“好吃哎！”
顧延霆失笑：“你怎麼吃什麼都覺得好吃？”
從小知青來到現在，顧延霆好像還沒聽他說過什麼東西不好吃。
這也太好養活了吧。
給點吃的他就能滿足。
“因爲本來就很好吃啊，我以前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些東西。”
都是喝營養液，偶爾去高級餐廳吃頓飯，那味道也是一言難盡。
沒比營養液好到哪去。
星際時代很多文明都逐漸消失，其中包括美食，唯有科技一直高速發展。
所以，哪怕是顧延霆煮的玉米粥，謝予棠都覺得好喝。
“你以前沒吃過這些東西？”
顧延霆皺眉疑惑，按理說小知青的家庭條件不錯，雖然繼母不好，但也不至於吃不上飯吧。
“那你以前都吃什麼？”
謝予棠一邊往嘴裏塞野果，給自己塞得兩頰鼓鼓，一邊思考：
“emmm……”
該怎麼形容營養劑呢？
半晌，小知青忽然眼眸一亮，伸出一根手指說：“含有人體所需的所有營養物質與元素的刷鍋水！”
說真的，營養劑還真沒有刷鍋水好喝。
——謝予棠偷偷嚐過。
“他們竟然給你喝刷鍋水？！”
“啊，不喝也沒別的吃。”
小知青說得習以爲常，又往嘴裏塞了一顆果子，“其實也還好，我都喝習慣了。”
斷奶就開始喝，能不習慣嗎？
不過，他這番話聽在顧延霆耳朵裏則完全變了個意思。
顧延霆震驚到無以復加，手腕粗的柴火都被他攥斷了。
這是父母能幹出來的事？
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怪不得小知青那麼瘦弱；
怪不得他下鄉第一天還沒進村就跳河自盡；
怪不得他從來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
怪不得他從來都沒有在自己面前提過家裏的事……
原來，他在家裏過的是這樣的日子，連一口正常飯都吃不上。
也是，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爹。
聽說小知青還有個弟弟。
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所以才會把少年扔到鄉下，不管不問。
想必小知青就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才跳河自盡的吧？
如果不是自己那天突發奇想去河裏捕魚，也許他已經……
不，不會的！
顧延霆越想越震驚，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心疼……
他看着吃得小心翼翼，不浪費每一顆野果的小知青，心裏傳來密密麻麻的疼，堵在胸口處讓他喘不過氣。
連隨處可見的野果都吃得那麼珍惜，他以前過的究竟是什麼苦日子……
顧延霆紅着眼低下了頭，努力克制自己翻涌交織的復雜情緒。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疼一個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
幸好，讓他遇見了小知青。
顧延霆在心裏暗暗發誓，從今往後一定不會再讓他吃一點苦，一定會好好養着他，不讓他再回去過那種日子。
被情緒掌控的顧延霆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不妥。
而有些感情，也在他還沒有察覺時，就已經交付出去了。
吃完全部野果，謝予棠拍了拍手，探出小舌舔了舔嘴角殘留的汁水。
而這一幕恰巧被平復好心情，轉頭看去的顧延霆收入眼中。
顧延霆喉結微動，一股莫名的燥熱再次有了翻涌的趨勢。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只當是面前燃燒的火堆導致的。
可他的視線並沒有收回，一直盯着小知青被野果汁水染紅的唇。
會不會比野果還甜？
顧延霆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剛剛……在想什麼！？
他搖了搖腦袋，試圖把這個不對勁的念頭甩出自己的腦子。
“你在幹嘛啊？”
這時謝予棠突然出聲，打亂了他的思緒。
“我的野果都吃完了，肉還沒烤好嗎？”
謝予棠眼巴巴地盯着他。
回神的顧延霆隨即取下架在火堆上烤的野雞，湊近看了看，“烤好了，給你。”
他把一整只烤雞都遞給了謝予棠，“慢點，小心燙嘴。”
謝予棠接過烤雞，湊近深吸一口氣，眼睛閃爍着愉悅的光芒：
“好香啊！”
話音未落，他就嘟起嘴一陣猛吹，“呼呼呼……”
顧延霆勾唇笑笑，又把兩只野兔架在了火堆上繼續烤。
吹到嘴都酸了，謝予棠探出小舌試探着舔一口，咂摸咂摸嘴，美味到眼冒金光。
“嗯～～～”
確認不燙了之後，他抬手就扯掉了一個雞腿，遞到顧延霆面前：
“這個給你吃，你辛苦啦。”
顧延霆看着面前的雞腿愣了一下，他還以爲小知青會自己吃。
沒想到居然是給他的。
有點感動。
一個小吃貨，願意把到手裏食物分出去，還是肉最多的雞大腿。
這動是顧延霆該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