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生眼睛大亮,“好好好,吃豬油渣,豬油渣好吃。”
上一次吃豬油渣是什麼時候來着?
他不記得了。
只知道有時候路過村裏人家,聞到別人家屋裏炸油,那香味晚上做夢都記得。
轉頭對李春杏道:“姐姐,等賣了菇咱們就能吃豬油渣了。”
李春杏笑了,“那你多撿點,到時候讓娘多做些。”
家裏窮,她來一個月,都沒能吃上一滴油。
家裏倒是有個油罐子,但裏面幹幹淨淨的,一滴油都沒有,也不知道多久沒裝過油了。
本來就不大吃的飽,再沒有油水,就更容易餓了,剛吃完飯,沒多久肚子就空了,要是有了油水,不僅能吃的少點,還能管的久些。
她問:“娘,油多少錢一斤啊?”
吳氏眉頭微微一皺,“貴着呢!一斤肥肉要二十八文,瘦肉二十二文,板油要三十三文一斤了。”
“這麼貴?”李春杏倒抽一口氣,雞蛋一個也才一文半兩文,半籃子雞蛋才能換得一斤肉。
難怪家裏吃不起油,原來是太貴了,“那豆油菜油呢?”
豬油吃不起,菜油豆油總吃的上了吧?
吳氏道:“價格差不多,便宜也只能便宜一兩文,有時候可能還更貴,況且一股味,沒豬油好吃,沒那麼香。”
李春杏一怔,“怎麼會呢?大豆菜籽每畝能產不少,總比豬要高產,價格怎麼還一樣?”
吳氏好笑,“你今兒怎麼跟油杠上了?娘哪裏能知道那麼多,或許是那大豆菜籽出不了那麼多油吧,出油低不就跟豬的油一樣了嗎?”
李春杏咬着菜團子,點點頭,那既然價格差不多,還是吃豬油好了,豬油是比菜籽油香不少。
她吃完菜團子,看向籃子裏剩下的四個鳥蛋,給了吳氏一個,自己拿了一個,剩下兩個給福生,“慢點吃,這兩個鳥蛋都是你的。”
福生眯起眼睛點頭,他每次吃東西就是這個樣子,也是,吃東西呢,多快樂享受的事情啊。
“我不吃,娘這個給你,娘吃果子就成了。”手裏被塞回來一個鳥蛋,還帶着吳氏手心的溫熱。
李春杏捏着手裏的鳥蛋,實在是小,說有一口都是抬舉了它,看向對面吃團子的吳氏。
吳氏擺手,“那麼小一個,能管什麼用,娘吃些果子就是了,這鳥蛋也就你們娃娃愛吃,你跟弟弟一人兩個,留着當零嘴,我多喝口水都比這個強。”
她攤開手掌,掌心裏窩着兩枚鳥蛋,剝了殼估摸着會有一口,覺得吳氏說的挺有道理的,真是喝口水都比吃這個強。
一個當娘的,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吃飽穿暖,自己哪怕挨餓受凍都沒關系。
想到這裏,李春杏也沒推,掌心一攏,開心的啃冰涼的菜團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自己沒注意,那滿足的模樣,跟一旁的福生,如出一轍。
吳氏抬眼看見,笑了,還是個孩子呢,平常時候跟個大人一樣。
吃完了團子,她將鳥蛋剝了,一口塞進嘴裏吃了,好吃。
吳氏從背簍裏掏出十幾串果子,一人分了些,“快吃,吃完了再撿些我們就下山。”
李春杏一口一粒,呸呸往外吐皮吐籽,盤算着這次摘了那麼多野果,一時半會肯定吃不完,等回去了晾曬幹,等下次去集市的時候,看能不能在藥鋪賣掉。
要是能賣掉,哪怕只能得幾文錢,那也是錢啊,在他們家,也得拿雞蛋來換的。
雞蛋那麼珍貴,她來這兒一個月,也就生病的時候才吃了一個,福生都沒得吃。
她將一旁采下來的那兩朵菌拿出來,問吳氏,“娘,我看這林子裏還有這兩菌呢,這能吃嗎?”
吳氏笑着點頭,“能吃,娘也看到了,我沒撿,相比較於這樹菇,這兩沒那麼好賣,價格也沒那麼高,不過自個吃倒是好,改明兒我們娘幾個專門上山撿這些個,給冬日裏備着些。”
雖說不大好賣,但味道也很不錯,賣也能賣得出去。
李福生接過一看,道:“那我們還是撿這能賣得出去的吧,好歹還能賣錢。”
李春杏卻覺得這兩菌也不錯,香菇賣幹的,一斤幹香菇可要七到十斤鮮的來曬呢。
她沒吱聲,打算等下次去集市走一趟了再說,記憶裏,長這麼大,她連集市都沒去過。
午飯吃完,幾人將東西一收,就往前走,李福生喜滋滋的提着那個空了的籃子,一甩一甩的,“這個籃子好,我一定把這個籃子給堆滿。”
李春杏道:“那你可得努力了,娘說了,半個時辰我們就下山。”
吳氏叮囑道:“你們別離我遠了,隨時喊着。”
李春杏應是,她還是很惜命的。
除了香菇,路上碰到蜂窩菇她也拿着了,這種菌吃起來脆脆的,比鬆菌要好吃些。
不過,鬆菌用來做湯也不錯,因此,碰見也拿着了,不好賣自個留着,也能給家裏添口吃的。
只是,這個時節到底是香菇出菌的時候,這兩種菌不太多。
一路往前去,又撿着了些,幹枯的樹幹上長着一朵朵褐色或開花的小骨朵,像傘蓋一樣撐開,像山野的精靈。
她將這些長在樹幹上的菇給摘下來,放進包包裏,這個過程極其新奇有趣,好像在尋寶藏,而且是真實有收獲的,得着的這些都能賣成錢。
來到這兒一個多月,她目前最喜歡幹的活,就是這個了。
在又得了大半包包後,吳氏不知從哪冒出來,對兩姐弟道:“走了,回家,明日再來。”
“這麼早啊?我還沒玩夠呢?”李福生從一棵大樹後面探出頭。
李春杏抬頭看了看天,總覺得這會林子裏更暗了,道:“沒玩夠明日再來,咱們往後天天來。”
“好是好,可是我忘了下套子了,娘,姐,你們等我,等我下個套子,很快的。”小家夥這會才想起來,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行,你下。”吳氏放下背簍,看着這林子裏的柴火走不動道,“娘撿些柴火帶回去。”
家裏那些柴火都是她這樣一捆一捆帶回去的,她沒什麼本事,也掙不來錢,但能爲孩子多備些柴火,到了冬日不至於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