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成?敢把話說這麼滿,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心眼兒有問題。
“顧一寧,你敢爲你說的話負責嗎?”
“我不是醫生,沒有什麼醫者父母心,你不信我,我當然也不會救你。”
陸錦鳴痛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我,我信。”
她滿意地笑笑,指尖撫上陸錦鳴的頭,一寸寸按壓。
“放鬆,別緊張。”
她有怪癖,喜歡把人的腦袋當球踢,自然也對人的腦袋有着入木三分的了解。
不過這麼漂亮的臉,她是舍不得踢的。
特別是他脖頸的優美弧線,讓她動心。
她對美人的脖頸情有獨鍾,對惡人的脖頸則有一種抑制不住的破壞欲,是一種想把醜臉擰下來的沖動。
不知是否感知到她的心思,陸錦鳴有些不自在。
蒼白的臉驀地微微泛紅。
她淡淡道,“忍一忍,會有點痛。”
說着,手指順着經脈沒入後頸,分筋撥骨,陸錦鳴倏地覺得後頸一陣狂烈的劇痛。
他驀地拽住她的手,驚恐道,“你對我做什麼?”
“不想死的話就別動。”她的語氣不緊不慢,更像是命令。
葉俊楠嚇出一身冷汗,這個高中生怕是瘋了吧,敢跟陸錦鳴這麼說話。
“腦子裏長了什麼東西?”聲音仍是淡淡。
她的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陸錦鳴眉頭緊皺,她知道?
葉俊楠也驚出一身冷汗,“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根本不可能。
陸家凶險,各房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盤,特別是庶出的二房陸文海一家,更是虎視眈眈。
因此,陸錦鳴的病情是嚴格保密的,陸家只有陸老爺子一個人知道。
一旦病情公之於衆,不但股市動蕩,整個陸家都將陷入你死我活的奪嫡之戰。
“這裏,受過傷?”
顧一寧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按在陸錦鳴的後頸處。
陸錦鳴再次拽緊她的手腕,手心浸出一層細密的汗。
除了親信,沒人知道這處舊傷。
那是三年前,他在墨國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一塊坍塌的石墩砸中,醫生說傷到骨頭了,此後每逢變天,那裏都會隱隱作痛。
“看來沒錯。”她眸色微沉。
“你做什麼?”陸錦鳴問。
“你的頭痛雖然和腦子裏長的東西有關,但氣血淤堵,經脈不通才是你這老毛病經常發病的元凶。”
陸錦鳴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說,我的病,你能治?”
顧一寧嘴角微挑,“那要看你說的是哪個?”
“就說現在這個。”
顧一寧抬眸,“這個,我說了,十成把握。”
“忍着點。”
話音未落,陸錦鳴再次感覺後頸一陣劇痛,顧一寧的手指隔着皮膚插入筋脈,一寸寸翻轉,撥正,難以言喻的痛感也一浪浪襲來,陸錦鳴眸子泛紅,咬牙硬撐。
但他能真切感受到她手指的力度,那是非常專業的指力。
一般的老中醫都沒有這種力度。
顧一寧眸子低垂,表情始終淡漠如水,這種老練程度和她這身藍白色校服顯得格格不入。
隨着她指尖熟練地撥轉,錐心刺骨的痛感慢慢褪卻,連同腦子裏的疼痛也褪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舒緩。
顧一寧淡淡道,“至少淤堵引發的神經痛,以後是不會再發生了。”
“只是你這症狀……”她臉上浮上一抹陰雲,像是有難言之隱。
陸錦鳴緩緩抬眸,“你這手法是跟誰學的?”
“跟鄉下的老中醫學的。”
葉俊楠見陸錦鳴的神色輕鬆下來,忙問道,“三叔,你感覺怎麼樣?”
陸錦鳴長籲了一口氣,“好多了。”
葉俊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對顧一寧贊道,“顧一寧,沒想到你還真有點本事,怎麼樣?這次考試是想考醫學院嗎?”
“並不想。”她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屑。
葉俊楠笑道,“那就真有點可惜了,跟鄉下赤腳醫生學了幾招,就能治好我三叔這老毛病,真是用天才來形容也不爲過。”
頓了頓,又問,“那你師傅一定更厲害,能爲我們引薦一下嗎?”
“不能。”
約翰那老家夥現在隱姓埋名,除了在國際頂級刊物上用假名發表一些醫學論文以外,平時都跟個老鱉孫似的。
“好吧。”葉俊楠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作罷。
陸錦鳴問,“我頭疼的老毛病以後真的不會再犯了?”
“你是問哪一種?如果是筋脈不通,淤堵引發的,不會再犯了,但如果是腦癌……”
她頓了頓。
一雙如墨色琉璃般溫潤晶瑩的眸子,慢慢黯淡下去,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陸錦鳴和葉俊楠也同時陷入了沉默。
腦癌?
她怎麼會知道?
陸錦鳴的病情一直都是嚴格保密的。
這病幾乎被K國所有的頂級醫療團隊判了死刑,沒人敢做這個手術。
陸老爺子調集陸家所有資源和人脈暗中查訪,最終只找到兩個人,一個是剛剛橫死的赤魅,另一個是下落不明的約翰博士。
可眼前這個高中生僅憑一套徒手理療,翻筋撥骨,就治好了他隨時都會犯的老毛病。
還判斷出腦癌?
陸錦鳴怔怔望着她。
她面色平靜,毫無懼色。
皮膚白皙得像是溫室裏的百合花,未經世事,也沒有被塵世侵擾,就那樣靜靜地綻放,如同一抹靜謐的時光。
可眼睛裏卻裝着犀利,不屑,倨傲,甚至有一種與她年齡和身份不符的睥睨衆生的高冷。
兩種氣質在她身上矛盾地交匯着。
陸錦鳴收回目光,轉而望向葉俊楠。
葉俊楠連連擺手,“三叔,你的病情絕對是嚴格保密的,沒有泄漏的可能。”
“看來我說對了?”顧一寧嘴角微挑,那就糟了。
陸錦鳴下意識攏了攏衣領,,“你是怎麼知道我得了腦癌?”
“其實我本來也不是很確定,但是……”
她欲言又止。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當年被禁止的X試劑已經偷偷泄露。
誰偷了X試劑?又如此惡毒地用在人的身上。
這是醫學犯罪!
這種靶向性誘癌劑如果流入黑市,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世界醫學立馬就會發生顛覆性震蕩。
她嘆了一口氣,提醒道,“注意身邊親近的人,越親近可能越想要你的命。”
陸錦鳴皺眉,心事重重地攏了攏黑色風衣,將自己包裹得更加嚴實。
顧一寧:“冷?”
陸錦鳴點點頭。
顧一寧沉吟半晌道,“確診前一周,手腳開始逐漸冰涼?三五天的時間就冷得像個冷血動物?剛才我摸到你的脖子,簡直沒有一點人氣。”
葉俊楠還想說什麼,陸錦鳴沉聲道,“讓她把話說完。”
“你腦子裏面長的是惡性腫瘤,位置……大概在腦幹處。”
“腦幹遍布神經組織,治療難度很大,病灶邊緣模糊,無法精準切除,我猜,你根本找不到敢接這個手術的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