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拿紗布!血止不住!”
通往軍區總院的公路上,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路邊。
車後座,三營長周勇的妻子張蘭臉色慘白如紙,身下已被鮮血染紅一大片,濃重的血腥味在狹小的空間裏彌漫。
周勇這個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刻手抖得不成樣子,聲音都在發顫:“怎麼辦?救護車還有多久?!”
“報告營長,聯系上了,但從市裏過來最快也要二十分鍾!”開車的警衛員急得滿臉是汗。
“二十分鍾?”一個年長的軍嫂失聲叫道,“等到了,大人孩子都完了!這是產前大出血啊!”
張蘭的呼吸越來越弱,眼神開始渙散。周勇抱着妻子,只覺得她的身體在一點點變冷,一股巨大的絕望將他吞沒。
就在這時,一輛拉菜的軍用卡車停在旁邊,司機探出頭:“老周,怎麼停這兒了?”
車鬥裏,去醫院拿藥的軍嫂李秀也看到了車裏的情形,嚇得臉都白了:“天哪!張蘭這是怎麼了?”
“大出血!”周勇紅着眼吼道。
“快送醫院啊!”
“來不及了!”年長軍嫂哭喊道,“她現在不能動,一動血流得更快!”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只能看着一條生命在眼前流逝。
就在這片死寂的絕望中,李秀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想起了那個穿着紅裙子,能一眼看出老首長病因的陸家丫頭!想起了大院裏說她醫術了得的傳聞!
現在命都要沒了,還管他什麼邪門正門!能救命就是好門!
“周營長!”李秀突然大喊,“我想起個人!陸旅長家的閨女,陸念念!她懂醫術,很厲害!老首長的病就是她看好的!”
“一個四歲的娃娃?”周勇先是一愣,眼裏的希望瞬間黯淡,“秀芬,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李秀急了,“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在這等死強!陸旅長家開車回去五分鍾就到!”
周勇還在猶豫,懷裏的張蘭猛地抽搐一下,一口氣沒上來,眼看就要暈死。
“快去!聽李秀的!”年長軍嫂拍着周勇的肩膀喊道,“老周!再猶豫就真沒了!”
周勇被吼醒了,他猛地一咬牙,對警衛員吼道:“掉頭!回大院!去陸旅長家!快!”
吉普車發出一聲咆哮,朝着軍區大院狂奔而去。
此時的陸家,陸念念正陪她爹“對戲”。
“哎喲……我不行了……我的腰……”陸戰野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陸念念坐在床邊,一臉嚴肅地指點:“爹,你演技不行。太浮誇了。舊傷復發是鈍痛,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疼。你表情要再扭曲點,額頭要有冷汗。”
陸戰野覺得,演戲比上戰場還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砸門聲!
“陸旅長!開門啊!救命啊!”
陸戰野眉頭一皺,翻身就要下床。
陸念念一把按住他:“你‘病’着呢,躺好。”
她自己跳下床跑去開門。
門一開,就看到周勇那張急到變形的臉。
“念念!”李秀看到陸念念,像看到了救星,“快!快救救你張蘭阿姨!她快不行了!”
陸念念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吉普車後座那個氣息奄奄的孕婦身上,小鼻子動了動,聞到了濃鬱的血腥氣和一絲“死氣”。
她的小臉立刻嚴肅起來。
“抬進來,放到床上。”她沒有廢話,直接下令。
周勇愣了一下,但看到小女孩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下意識就聽從了命令。
他和警衛員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抬進屋,放在了陸戰野的床上。陸戰野立刻起身讓出位置。
陸念念爬上床,小小的身子站在床邊,直接伸手在張蘭的脖頸、手腕和腳踝處探脈,又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
“氣血崩漏,宮門欲墜,胎息已亂。再晚十分鍾,一屍兩命。”陸念念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讓所有人肝膽俱裂的診斷。
“那怎麼辦啊念念!”李秀快急哭了。
陸念念轉頭對陸戰野說:“爹,我的布包,銀針。”
“好!”陸戰野立刻轉身拿來女兒的小布包。
陸念念抽出三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對周勇說道:“周叔叔,我要扎針,能保住她們母子的命。你信我嗎?”
周勇看着床上命懸一線的妻子,狠狠一咬牙:“信!我信你!只要能救我老婆孩子,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好。”
得到答復,陸念念的神色變得無比專注,手中的三根銀針閃過一道寒芒。
唰!唰!唰!
三聲輕響,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
第一根銀針,扎在張蘭腹部下方的“關元穴”。
第二根銀針,扎在她腿部的“三陰交穴”。
第三根銀針,則刺入她頭頂的“百會穴”。
三才定位,封血鎖氣!
針落,原本還在汩汩向外冒的鮮血,流速肉眼可見地減緩,從一股急流變成細線,幾秒鍾後,徹底止住!
張蘭慘白的臉上,竟也恢復了一絲血色,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穩悠長。
“血……血止住了!真的止住了!”一個軍嫂捂着嘴,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呼。
周勇激動得渾身發抖,看着陸念念,嘴唇哆嗦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暫時保住了。”陸念念小臉嚴肅,“我只能止血,不能讓她生。她胎位不正,失血過多沒力氣了,必須馬上送醫院剖腹產。”
衆人如夢初醒。
“對對對!送醫院!”周勇反應過來,立刻就要去抱妻子。
“等等!”陸念念阻止他,“不能動針。就這樣平抬着去,別顛簸。到了醫院讓醫生準備手術,術前再拔針。”
“好好好!”周勇連聲應道。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將張蘭重新抬上車,風馳電掣地開向醫院。
李秀走在最後,回頭看着門口的陸念念,鄭重地鞠了一躬:“念念,謝謝你!你救了他們一家三口!”
陸念念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屋子裏,只剩下陸戰野父女倆。
陸戰野的目光落在女兒那雙沉穩的小手上,又看看她鎮定的小臉,心中涌起一股無法形容的驕傲。
他的女兒,不僅僅是他的小棉襖,還是一個能從閻王手裏搶人的神醫!
而今天這件事,被在場的軍嫂們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天就傳遍了整個家屬院。
當下午,醫院傳來張蘭母子平安的消息,醫生說幸虧送來前有人用神技止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時,整個大院都沸騰了!
陸念念的形象,在軍嫂們的心中,從人人避之不及的“小妖孽”,變成了能起死回生的“小神醫”!
而此時,這位“小神醫”卻在煩惱另一件事。
她看着床上因爲變故而中斷排練的親爹,奶聲奶氣地嘆了口氣:“爹,你的演技還是不行,我們得加緊訓練了。不然,蛇是不會上鉤的。”
陸戰野嘴角一抽,他覺得,自己“活閻王”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毀在“演戲”這件小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