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深處,瘴氣彌漫,古木參天,藤蔓如蛇般纏繞在殘破的石廟之上。廟前石碑早已傾頹,只餘“禁地”二字深陷於青苔之中,仿佛在無聲警告着一切生靈勿近。
蘇瑤與北辰踏着夜雨而來,衣袂溼透,卻步履堅定。方才那場與幻象的交鋒雖已過去,但兩人皆知,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雷音鍾雖毀,但鍾心殘核尚存。”蘇瑤蹲下身,從廢墟中拾起一塊漆黑的金屬碎片,其上紋路如血絲蔓延,隱隱有低沉的嗡鳴傳出,“這東西還在吸收怨念,若落入血蠱門手中,只需七日,便可重塑鍾體,屆時百裏之內,生靈神識盡碎。”
北辰凝視碎片,眸光冷峻:“血蠱門向來與玄冥餘黨勾結,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徹底淨化此物。”
蘇瑤點頭,將碎片收入青璃玉盒,低聲道:“唯有‘九尾心火’可焚盡邪祟本源,但需以仙根爲引,耗損極大。”她抬眼看向北辰,輕笑,“你又要心疼了?”
北辰沉默片刻,忽然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你耗損仙根,我耗損精元,本就是常事。”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釘,“你不必獨自承擔。”
蘇瑤心頭一暖,不再多言。
兩人連夜啓程,穿越南荒密林。途中,瘴氣中忽有蠱蟲襲來,形如黑蝶,振翅無聲,卻能侵蝕靈識。北辰劍光如霜,斬滅飛蟲,卻被一只漏網之蝶附上手臂,瞬間毒素入體,神識恍惚。
“北辰!”蘇瑤急忙扶住他,指尖探入其脈,臉色驟變,“是‘迷心蠱’,能放大人心最深的恐懼。”
北辰咬牙支撐,冷汗直流,眼前幻象再起——他看見自己一劍斬下蘇瑤的頭顱,她倒在他懷中,鮮血染紅白衣,口中卻仍輕聲說:“我不怪你……”
“不……不是真的!”他怒吼,劍鋒劃破手臂,以痛醒神。
蘇瑤見狀,不再猶豫。她咬破指尖,以靈血爲引,凝出狐火,在他周身布下“心安陣”。隨即,她輕輕抱住他,將額頭貼上他的額心,低吟狐族古咒。
“我在此,你所見皆虛,所懼皆妄。你的劍,從未傷我,也不會傷我。”
她的聲音如泉流淌入心,北辰的呼吸漸漸平穩,眼中的血絲退去,神識回歸。
許久,他睜開眼,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蘇瑤搖頭,眼中含淚:“別說這個。你若真覺得虧欠,就答應我——別再一個人扛了。我們是同伴,是……更重要的人。”
北辰望着她,終於輕輕點頭:“好。從今往後,我的命,也交給你一半。”
三日後,他們抵達南荒最深處的“淨火淵”——傳說中上古時期,九尾狐族曾在此以心火淨化邪物,地底岩漿中蘊藏着能焚盡一切污穢的“純陽之火”。
蘇瑤將雷音鍾殘核投入火淵,隨即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引動仙根之力。刹那間,她周身燃起金色狐火,發絲飛舞,狐尾舒展,宛如神女降世。
“以我之血,燃九尾心火;以我之魂,焚世間邪祟——封!”
狐火如龍,直沖火淵,與純陽之火交融,轟然爆發出萬丈光芒。殘核在烈焰中哀鳴,黑氣被寸寸煉化,終成飛灰。
然而,仙根反噬亦至。蘇瑤口吐金血,氣息驟弱,身形搖搖欲墜。
北辰一把將她抱住,心如刀割:“夠了!已經毀了!別再用了!”
蘇瑤靠在他懷中,虛弱一笑:“你看……我做到了……我不是只會被你保護的人……”
北辰緊緊摟住她,聲音沙啞:“你從來都不是弱者。你是……照亮我的光。”
就在此時,火淵深處,忽有一道古老的聲音響起:
“九尾心火重現,靈狐歸位……守護者,終得其伴。”
一道金光自火淵升騰,化作一枚火焰紋印,輕輕落在蘇瑤眉心,隨即又有一道銀光飛出,印於北辰心口。兩道印記遙相呼應,隱隱形成一道古老契約的紋路。
“這是……”蘇瑤驚訝。
北辰感知體內變化,低聲道:“是上古‘心契’……傳說唯有靈魂共鳴者,方可締結。自此,我們靈力可互通,生死可共擔,心念可相連。”
蘇瑤望着他,眼中淚光閃動:“原來,命運早有安排。”
北辰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那我便……應下這天命。”
夜風拂過,火淵歸寂,星光灑落。
兩人相依而坐,望着南荒第一縷晨曦,緩緩升起。
他們知道,前方仍有風雨,仍有陰謀未清,血蠱門未滅,玄冥餘黨仍在暗處窺視。
但這一次,他們不再孤身一人。
她是狐火,他是劍光;她點燃黑暗,他斬斷荊棘。
他們並肩而行,不是因爲使命,而是因爲——
心之所向,唯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