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會所地下停車場。
豪車停滿,引擎聲此起彼伏,像野獸的低吼。
秦宵賢坐在邁巴赫後座,指間夾着煙,透過單向玻璃看着外面。
林若雪坐在駕駛位,手搭在方向盤上,沒發動車子。
“還不走?”林若雪看了一眼時間,快凌晨一點了。
“再等等。”
秦宵賢彈了彈煙灰,視線鎖定在電梯口。
幾分鍾後,柳如煙出來了。
她身邊沒帶助理,也沒坐那輛白色的賓利。
她戴了個大墨鏡,遮住半張臉,裹着一件寬大的風衣,鑽進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保姆車。
那車不是葉家的,牌照是外地的。
“有意思。”
秦宵賢眯了眯眼。
放着豪車不坐坐破車?這是去哪鬼混?
難道是去體驗生活,微服私訪?
“跟上去。”
秦宵賢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別太近,別讓她發現。”
林若雪皺眉:
“你又想幹什麼?跟蹤柳如煙是大忌。要是被蘇總知道……”
“讓你跟就跟,哪那麼多廢話。”
秦宵賢把煙頭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裏,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萬一她是去見什麼野男人,咱們不就立功了?到時候拿去蘇清歌那兒邀功,說不定還能給你發點獎金,讓你買雙新絲襪。”
林若雪沒理他的葷話,發動了車子,遠遠地吊在那輛保姆車後面。
……
車子一路向西,越開越偏。
周圍的景象從CBD的霓虹閃爍變成了破舊的老城區。
路燈昏暗,垃圾桶滿溢,幾只野貓在牆角亂竄。
這裏是城中村。
“她來這兒幹什麼?”
林若雪也有些意外。柳如煙平時很注意形象,這種髒亂差的地方她從來不沾。
“看着就是了。”
前面的保姆車拐進一個破舊的小區,停在一棟筒子樓下面。
秦宵賢示意林若雪把車停在路對面的樹影裏,然後降下一半車窗。
柳如煙下了車。
她裹着那件風衣,但在這種地方,那一身名牌和那種明星氣質依然很顯眼,像只落入雞窩的鳳凰。
她剛下車,樓道裏就沖出來兩個人。
一男一女,看着五十多歲,穿着邋遢,眼神貪婪。
“錢呢?錢帶來了嗎?”
那個中年婦女沖上來就拽住柳如煙的包,聲音尖利,在夜裏傳出老遠。
“媽,你鬆手!”
柳如煙壓低聲音,語氣焦急,“我不是上周剛給過你們二十萬嗎?”
“二十萬?那是打發叫花子呢!”
旁邊的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滿嘴黃牙。
“你現在是葉家的三少奶奶,大明星!手指縫裏漏一點都夠我們吃喝一輩子!趕緊給錢,我要一百萬!不然我就去你們公司鬧!告訴所有人你不孝敬父母!”
“我沒錢了!”
柳如煙被拽得踉蹌,墨鏡掉了下來,露出那張蒼白的臉。
“我的卡都被凍結了!葉家現在查得緊,我拿不出那麼多現金!”
“沒錢?沒錢你穿這一身?”
男人伸手去扯她的風衣,“這衣服怎麼也得好幾萬吧?還有這包,這鞋!沒錢就把這些脫下來!”
“爸!你幹什麼!”
柳如煙尖叫,護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葉家的臉面,要是讓人看到她在這兒被扒衣服,她就完了。
“啪——!”
一聲耳光。
男人一巴掌扇在柳如煙臉上,把她打懵了。
“賠錢貨!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跟老子頂嘴的?給不給!不給老子打死你!”
男人揚起手又要打。
車裏。
林若雪的手摸上了門把手,眼神很冷。
“那是她父母?”
“看着像。”秦宵賢靠在椅背上,點了一根煙,“不過更像吸血鬼。”
“你不去幫忙?”林若雪回頭看他,“你不是最喜歡英雄救美嗎?”
“急什麼。”
秦宵賢吐出一口煙圈,眼神冷靜得可怕。
“現在出去,她只會恨我們看到了她的醜態。這種女人,自尊心比命都重。”
“得等到她絕望的時候,那時候的救贖,才值錢。”
外面。
柳如煙捂着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沒流下來。
她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還有手腕上的鐲子,甚至連耳環都摘了下來,一股腦塞進那個婦女手裏。
“這些都是真的……至少值兩百萬。拿了滾!以後別再來找我!”
婦女眼睛一亮,把首飾揣進懷裏,還用牙咬了一口驗真假。
“算你識相。”男人哼了一聲,拿着戰利品轉身上樓,沒再看女兒一眼。
柳如煙站在原地。
夜風吹起她的風衣下擺,露出裏面那條酒紅色的晚禮服。
剛才的拉扯中,裙子被扯破了一塊,露出大腿上一片光潔的肌膚,在昏暗的路燈下白得刺眼。
她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墨鏡。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點砸下來,把她淋透。
她沒躲,沒跑。
就那麼站在雨裏,任由雨水沖刷着臉上的妝容,把那身禮服淋得貼在身上。
裙子溼透了。
死死貼在身上。
那道驚人的S型曲線,被布料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來。
雨水順着發梢滴落,滑過鎖骨,沒入那道被擠壓出的陰影裏。
半透的布料下,肌膚白得晃眼。
“差不多了。”
秦宵賢把煙頭扔出窗外,“開車,過去。”
……
邁巴赫緩緩滑行,停在柳如煙身邊。
車窗降下一半。
“好雅興啊。大半夜的在這兒淋雨?這是在拍苦情戲?”
秦宵賢的聲音在雨聲中很清晰,帶着一絲調侃。
柳如煙渾身一震。
她轉頭看到車裏的秦宵賢,臉上閃過驚慌、羞恥、絕望,最後變成了一片死灰。
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葉家的人。
“滾。”
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轉身就要走。
“上車。”
秦宵賢沒理她,聲音冷了幾分。
“你想這副樣子走回去?還是想明天上頭條?《豪門棄婦深夜買醉,衣衫不整》?這標題,絕對爆款。”
柳如煙腳步一頓。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渾身溼透,裙子破了,妝花了。
要是被狗仔拍到,她在葉家就完了。
她咬牙,拉開後座的車門,鑽了進去。
車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風雨。
車裏開了暖氣。
柳如煙縮在角落裏,抱着雙臂發抖。
雨水順着發梢滴在地毯上。
秦宵賢坐在另一邊,打量着她。
那件溼透的禮服緊緊貼着她的身體。
因爲冷,她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胸前的輪廓在溼布料的包裹下,隨着呼吸微微起伏。
“看夠了嗎?”
柳如煙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把風衣裹緊了一些,聲音沙啞,“你是來看笑話的吧?”
“笑話?”
秦宵賢笑了笑,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扔給她。
“我是來收留落難公主的。畢竟這荒郊野嶺的,像如煙姐這種極品,要是被野狗叼走了,明天頭條就是《豪門闊太橫屍街頭》,多影響股價。”
外套帶着他的體溫和煙草味,蓋在她頭上。
“那是你爸媽?”秦宵賢問。
柳如煙身子僵了一下,沒說話。
“嘖,如煙姐這原生家庭,有點吸血啊。”
秦宵賢靠在椅背上,“給錢是填不滿無底洞的。這種人,就像水蛭,不吸幹你的血是不會鬆口的。要我說,直接撒把鹽,全燙死算了。”
“要你管!”
柳如煙扯下頭上的西裝,紅着眼睛瞪着他。
“你懂什麼?你生在葉家,含着金湯匙出生,你怎麼會懂我們這種人的苦?他們是我爸媽!我能怎麼辦?報警抓他們嗎?”
“爲什麼不能?”
秦宵賢反問,“他們把你當女兒了嗎?我看是把你當提款機吧。還是那種不用插卡就能吐錢的提款機。”
柳如煙愣住了,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提款機。我在葉家裝得人模狗樣,其實就是個跪着要飯的。在他們面前,我也是個要飯的。”
她靠在車窗上,看着外面的雨,眼神空洞。
“葉天,你說得對。我就是個笑話。”
“那可不一定。”
秦宵賢湊過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
兩人距離極近。
她的臉很白,被雨水沖刷後很幹淨,那種卸了妝後的脆弱感,更讓人有破壞欲。
“笑話這種東西,只有輸家才配當。”
秦宵賢看着她的眼睛,手指在她冰涼的臉頰上摩挲。
“你要是想贏,我可以幫你。”
“幫我?”
柳如煙看着他,眼神懷疑,“你能幫我什麼?給我錢?填那個無底洞?”
“給錢是最蠢的辦法。”
秦宵賢鬆開手,從車座下面的暗格裏拿出一瓶威士忌,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遞給她。
“喝一口,暖暖身子。”
柳如煙遲疑了一下,接過來,仰頭灌了一大口。
“咳咳……”
烈酒入喉,嗆得她直咳嗽,臉上泛起紅暈。
“爽嗎?”
“爽。”柳如煙擦了擦嘴角,眼神迷離了一些。
“想不想更爽?”
秦宵賢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帶我去個地方。”
“去哪?”
“你的公寓。”秦宵賢說,“不是葉家那個金絲籠,是你那個私密公寓。”
柳如煙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什麼?”
“放心,我對趁人之危沒興趣。”
秦宵賢指了指她身上,“你現在這副樣子,回去就是給蘇清歌送把柄。去你那兒洗個澡,換身衣服。順便……談談怎麼幫你把那兩條水蛭拔下來。”
柳如煙沉默了幾秒。
她確實不能這樣回葉家。
而且……這個男人剛才那句話,戳中了她的心。
“朝陽公園那邊的公寓。”
她報了個地址,然後把身子縮回西裝裏,不再說話。
秦宵賢對前面的林若雪打了個響指。
“聽到了?林秘書,開車。記得開穩點,別顛着如煙姐。”
林若雪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面那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又看了一眼一臉玩味的秦宵賢,沒說什麼,踩下了油門。
朝陽公園一號。
這是柳如煙還沒嫁進葉家時買的公寓。
不大,一百平出頭,裝修溫馨,到處是毛絨地毯和抱枕。
“隨便坐。”
柳如煙把還有點溼的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光着腳踩在地毯上。
“我去洗個澡。”
她沒等秦宵賢回話,直接進了浴室。
秦宵賢坐在沙發上,打量着四周。
茶幾上扔着幾本劇本,還有半包沒吃完的薯片。
牆上掛着幾張她早期的劇照,那時候她笑得比現在真實。
“呵,還是個有生活氣息的女人。”
秦宵賢拿起那包薯片吃了一片。
浴室裏傳來了水聲。
“真他媽是個妖精。”
秦宵賢罵了一句,灌了口水壓火。
十分鍾後,水聲停了。
柳如煙裹着一條浴巾走了出來。
她頭發溼漉漉的,還在滴水。
身上那股沐浴露的牛奶味混着剛出浴的熱氣,填滿了整個客廳。
那條浴巾有點短,只包住了重點部位。
胸前的巍峨若隱若現。
下面剛遮住大腿,隨着走動,兩條光潔的玉腿晃得人眼暈。
“看什麼看?”
柳如煙擦着頭發,白了他一眼,但也沒遮掩。
大概是剛才的樣子都被看光了,現在破罐子破摔。
她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紅酒,倒了兩杯。
“陪我喝點。”
她把一杯酒遞給秦宵賢,自己仰頭就把另一杯幹了。
酒液順着嘴角流下來,劃過修長的脖頸。
“這可是你要喝的。”
秦宵賢接過酒杯晃了晃,“待會兒要是喝醉了,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可別賴我。我這人自制力有限,特別是對這種……剛出浴的美人。”
“出格?”
柳如煙嗤笑一聲,眼角已經有些紅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
那條浴巾順勢往上縮了一截,露出一片光潔的肌膚。
“我現在這樣還不夠出格嗎?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我還穿成這樣……葉天,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想睡我了?”
她抬起頭,眼神迷離地看着秦宵賢。
秦宵賢低頭看着她。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浴巾邊緣的風景。
浴巾的邊緣,隨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想啊。”
秦宵賢沒裝,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
“如煙姐這麼極品,是個男人都想要。我要是不想,那只能證明……你今晚的妝哭花了,不夠吸引人。”
他的手指很燙,在她鎖骨上停留了一會兒。
柳如煙沒躲,反而主動把身子往前送了送。
“那你還在等什麼?”
她吐氣如蘭,手抓住了秦宵賢的衣領,“我都送上門了……”
“別急。”
秦宵賢按住她的手,眼神依然清醒。
“現在辦了你,是趁人之危,沒意思。”
他湊近她耳邊,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我要的是你清醒的時候,心甘情願地求我。那樣……才夠味。”
“心甘情願……”
柳如煙喃喃自語,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
“哪有什麼心甘情願。我這輩子,什麼時候自己做過主?”
她抓起酒瓶又倒了一杯,“從小就被那兩個吸血鬼賣來賣去。好不容易嫁進豪門,以爲能翻身,結果呢?守活寡!還要被你們葉家人看不起!”
“我容易嗎?我每天都要裝出一副清純的樣子,其實心裏早就爛透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撲進秦宵賢懷裏,把鼻涕眼淚都蹭在他襯衫上。
秦宵賢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光潔的後背。
這女人,也是個可憐蟲。
不過,越是這種被壓抑久了的女人,反彈起來才越帶勁。
秦宵賢扶起她的臉,在她耳邊低語:
“那就證明給我看。哭有什麼用?把眼淚擦幹,跟我去幹票大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說的是事業,別想歪了。”
……
凌晨兩點。
城郊的一處廢棄倉庫。
這裏表面上是廢品收購站,地下卻是天海市最大的黑賭場之一。
秦宵賢帶着林若雪走了進去。
林若雪手裏提着個黑色的皮箱。
柳如煙已經醉得在車裏睡着了,秦宵賢沒讓她下來。
地下室裏烏煙瘴氣,全是煙味和汗味。
幾十張賭桌旁圍滿了紅着眼的賭徒,吆喝聲、罵娘聲此起彼伏。
秦宵賢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裏的一張百家樂台子。
柳如煙的父親柳大志正坐在那兒,手裏抓着一把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旁邊坐着她媽,一臉緊張地盯着牌面。
“三邊!三邊!頂住!頂住!”
柳大志嘶吼着,把牌往桌上一拍。
“操!又是癟十!”
他氣得把牌撕得粉碎,轉頭沖發牌的荷官吼道,“你他媽是不是出千?老子連輸十把了!”
“沒錢就滾蛋!少在這兒撒潑!”荷官冷冷地看着他。
“誰說老子沒錢?”
柳大志從懷裏掏出那堆首飾——那是昨晚從柳如煙那兒搶來的項鏈、手鐲。
“看見沒?這都是真金白銀!給我換籌碼!老子要翻本!”
就在此時,一只手按在了那堆首飾上。
“這些東西,好像不是你的吧?”
秦宵賢站在他身後,嘴裏叼着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柳大志一愣,回頭看到秦宵賢,不認識。
“你誰啊?關你屁事!這是我女兒孝敬我的!”
“孝敬?”
秦宵賢拿過那條紅寶石項鏈,在手裏晃了晃。
“這可是葉家的東西。你女兒偷了婆家的東西給你賭,這算不算盜竊?而且,數額特別巨大,夠把你這把老骨頭關到死了。”
“你放屁!我是她老子,她的就是我的!”
柳大志站起來想搶,卻被秦宵賢一把推開。
“林秘書。”
秦宵賢打了個響指。
林若雪走上前,把那個黑色皮箱放在賭桌上,“啪”的一聲打開。
裏面碼着一堆紅色的鈔票。
五百萬。
周圍的賭徒眼睛都直了,荷官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柳大志和他老婆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這……這是給我們的?”柳大志顫抖着手想去摸。
“啪!”
秦宵賢一合箱子,差點夾住他的手。
“這是買斷錢。”
秦宵賢從懷裏掏出一份《斷絕親子關系協議書》,扔在桌上。
“籤了它。以後柳如煙跟你們沒關系。這五百萬歸你,拿去賭也好,嫖也好,隨你便。”
“但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出現在她面前……”
秦宵賢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咄!”
刀鋒貼着柳大志的手指插進桌面。
只差一毫厘。
“這只手就別要了。”
“啊——!”
柳大志嚇得慘叫,褲襠溼了一片。
他老婆在旁邊尖叫:“殺人啦!救命啊!”
“五百萬……是不是太少了?”
柳大志看着那箱錢,貪婪戰勝了恐懼。
他眼珠子一轉,“我女兒可是大明星,又是葉家少奶奶,怎麼也得給個幾千萬吧?”
“嫌少?”
秦宵賢笑了。
他拔出刀,刀鋒在柳大志臉上拍了拍,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發抖。
“那這錢我不給了。但這只手,我還是要收。”
話音剛落,幾個看場子的打手圍了過來。
“哪來的小子?敢在彪哥的場子裏鬧事?”
爲首的一個光頭大漢拎着鋼管,一臉橫肉。
秦宵賢看都沒看他一眼。
“讓阿彪出來。就說秦爺來看他了。”
“彪哥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光頭大怒,掄起鋼管就砸。
秦宵賢身子一側,躲過這一擊,抓住鋼管一拉,膝蓋頂在光頭的小腹上。
“砰——!”
光頭一聲沒坑就跪下了,捂着肚子吐酸水。
周圍的小弟一擁而上。
秦宵賢把林若雪護在身後,單手拎着鋼管,一棍子一個。
動作狠,專打關節。
不到兩分鍾,地上躺了一片。
“住手!”
二樓的欄杆上,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走了出來。正是這賭場的老板,阿彪。
他本來一臉怒氣,但當看清秦宵賢的臉時,臉色白了。
“秦……秦爺?”
他聲音都在抖。
三年前,他在地下黑拳場見過秦宵賢。
那時候秦宵賢還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拳手,但在擂台上那種不要命的打法,讓他至今做噩夢。
他親眼看見秦宵賢徒手撕開了對手的喉嚨。
“阿彪,混得不錯啊。”
秦宵賢扔掉沾血的鋼管,抬頭看着他,“這兩個廢物,是你這兒的常客吧?”
他指了指已經嚇癱在地上的柳大志夫婦。
阿彪趕緊跑下來,滿頭大汗:
“是是是,這兩個爛賭鬼欠了我不少錢。”
“那正好。”
秦宵賢指了指那箱錢,“這錢是給他們的買斷費。你,做個見證人。”
“我懂!我懂!”
阿彪立刻明白了。他一腳踹在柳大志身上,把筆塞進他手裏。
“籤!不籤老子現在就把你剁了喂狗!”
柳大志哪裏還敢廢話,哭着喊着在協議上按了手印。
秦宵賢收起協議,又把那堆首飾拿回來,揣進兜裏。
“這箱錢,你替他們拿着。以後他們要賭,就從這裏面扣。什麼時候輸光了,什麼時候把他們扔出去。”
秦宵賢拍了拍阿彪的臉,“以後要是再讓我知道他們騷擾柳如煙……你知道規矩。”
“不敢不敢!秦爺放心,以後這就是咱們賭場的黑名單!我看都不讓他們看一眼!”
阿彪點頭哈腰。
“等等。”
秦宵賢叫住他,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這兩個廢物,是怎麼欠下這麼多錢的?我聽說……有人在你的場子裏給他們設局?”
阿彪臉色一變,冷汗流得更快了。
“秦爺……這……這不關我的事啊!”
“不關你的事?”
秦宵賢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賭桌上。
“阿彪,我這人不喜歡廢話。說,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我……我真不知道!”
阿彪嚇得快哭了,“是一個神秘人!他打電話給我,給了我一筆錢,讓我設局搞這兩個老東西,讓他們欠一屁股債,然後拿着欠條去找柳如煙要錢。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神秘人?”
秦宵賢眯了眯眼。
“對!他聲音很怪,用變聲器處理過的。只說事成之後還有重謝。秦爺,我就是個開賭場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真不知道他是誰啊!”
秦宵賢看着阿彪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看來,這背後還有一只手在攪動風雲。
“行了。”
秦宵賢鬆開他,眼神冰冷。
“這事兒到此爲止。如果那個神秘人再聯系你……”
“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阿彪趕緊表忠心。
“通知我?”
秦宵賢笑了笑,“不,你什麼都別做。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拍了拍阿彪的臉,“繼續你的生意。別讓我發現你耍花樣。”
說完,他攬過林若雪的腰,帶着那身還沒散去的殺氣和血腥味,大步走了出去。
林若雪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眼神復雜。
地下拳場的“修羅”,名不虛傳。
對付這種爛人,就得用比他們更爛、更狠的手段。
只是……
看着秦宵賢那雙沾着血卻依然穩得可怕的手,林若雪心裏有些不安。
這把刀太快了,快得讓人害怕會不會有一天反噬主人。
但剛才他護在她身前那一棍子掄下去的時候,那種純粹的雄性暴力,讓她這個見慣了陰謀算計的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走了。”
秦宵賢攬過林若雪的腰,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倉庫,冷風一吹。
秦宵賢點了一根煙,看着手裏那份帶着血手印的協議。
“搞定。”
他吐出一口煙圈。
“這份大禮,你可得好好謝謝我。不然我都覺得虧了。”
第二天上午。
葉氏娛樂集團,總裁辦公室。
柳如煙穿了一套白色的香奈兒套裝,頭發卷成大波浪,臉上化着精致的妝,遮住了昨晚的憔悴。
但她的心情很差。
“這劇本是誰審的?這種垃圾也敢遞到我面前?”
“還有這個代言,我說了我不接微商!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她把一疊文件摔在地上,幾個助理大氣都不敢出,低着頭瑟瑟發抖。
昨晚的事像個噩夢。
她在秦宵賢的車裏睡着,醒來時在自己公寓的床上。
身上蓋着被子,床頭放着一杯蜂蜜水和醒酒藥。
秦宵賢不見了。
那個男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又做了什麼?
她不敢想,也不敢問。這種被人捏住軟肋的感覺讓她很暴躁。
“都滾出去!”
她按着太陽穴,不耐煩地揮手。
助理們如蒙大赦,正要退出去,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喲,如煙姐一大早火氣這麼大?是不是內分泌失調了?”
秦宵賢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身深藍色的西裝,沒系領帶,襯衫領口敞着兩顆扣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
“葉天?”
柳如煙眉頭一皺,“誰讓你進來的?不知道敲門嗎?”
“咱倆誰跟誰啊,還用敲門?”
秦宵賢揮手,示意那些助理出去。
助理們看了一眼柳如煙,見她沒反對,趕緊溜了並關上了門。
辦公室裏只剩下兩個人。
秦宵賢走到辦公桌前,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辦公桌邊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昨晚睡得好嗎?”
柳如煙身子一僵。
她抬頭看着秦宵賢,眼神復雜。
“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秦宵賢挑眉,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她今天這身套裝裙子很短,坐着的時候裙擺縮到了大腿中部。
“如煙姐這麼極品,我要是說我什麼都沒做,你信嗎?”
柳如煙臉色一白,下意識地護住胸口。
“別緊張。”
秦宵賢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份折疊的文件,扔在她面前。
“昨晚我是去幹正事了。我是那種只會占便宜不幹活的人嗎?”
柳如煙看着那份文件。
紙張有些皺,邊角還沾着一點幹涸的暗紅色血跡。
她顫抖着手打開。
《斷絕親子關系協議書》。
最下面是她父親柳大志那歪歪扭扭的籤名,還有一個鮮紅的手印。
“這……這是?”
柳如煙猛地抬頭,眼睛瞪得老大。
“五百萬。”
秦宵賢點了一根煙,吐出一口煙圈,“買了你個清淨。以後他們不會再來找你了。要是再敢來……”
他指了指那個帶血的手印,語氣森然。
“這就是下場。我保證讓他們這輩子都後悔生出來。”
柳如煙看着那個手印,又看了看秦宵賢。
那個常年壓在她心頭的噩夢,那個讓她在每個深夜都喘不過氣來的吸血鬼家庭,就這麼……解決了?
五百萬?
她給過他們不止五百萬,但從來沒有換來哪怕一天的安寧。
這個男人,只用了一晚上。
眼淚奪眶而出。
不是演戲時的梨花帶雨,而是壓抑了太久之後的崩潰。
“嗚……”
她捂着嘴,肩膀顫抖。
秦宵賢看着她哭,沒勸,只是抽煙。
這女人,裝了太久了。
突然,柳如煙站起來。
她繞過辦公桌,沖進秦宵賢懷裏,抱住了他的腰。
“謝謝……嗚嗚……謝謝你……”
秦宵賢愣了一下。
懷裏的身軀很軟。
她哭得很凶,整個人都在抖。那對飽滿的渾圓緊貼着他。
那種柔軟的觸感和彈性,隔着薄薄的襯衫傳過來,帶着驚人的熱度。
她的臉埋在他胸口,眼淚很快就把他的襯衫打溼了一片。
“行了。”
秦宵賢抬起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再哭就要把妝哭花了。這可是幾千塊的粉底液,不心疼啊?”
“你討厭!”
柳如煙錘了他一下,但手卻沒鬆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爲什麼要幫我?”
她抬起頭,眼睛紅腫,鼻尖也是紅的。
“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嗎?覺得我是個戲子,是個撈女?”
“我是看不起你。”
秦宵賢低頭看着她,沒說謊,“但我也看不得別人欺負葉家的人。哪怕是一條狗,那也是葉家的狗,只能我欺負,別人不行。”
“你才是狗!”
柳如破涕爲笑,又錘了他一下。
這一笑,媚態又回來了。
她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
她的手還環着他的腰,身體幾乎掛在他身上。而且因爲身高的差距,她仰着頭,嘴唇正好對着他的下巴。
只要稍微墊腳,就能親上去。
秦宵賢也意識到了。
他的手順勢滑下去,摟住了她的腰。
很細。
這小香風的外套收腰做得極好,掐在手裏只有那麼一點點。
“姐姐,抱夠了嗎?”
秦宵賢聲音有些啞,眼神變得深邃。
“再抱下去,我可要收利息了。這利息可是按秒算的,很貴。”
柳如煙臉一紅,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但她並沒有退太遠。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
“利息?”
她走到旁邊的休息區,打開一個保溫飯盒。
“還沒吃飯吧?這是我讓私廚做的海鮮粥,還有醉蝦。”
她招了招手,“過來,請你吃。”
秦宵賢挑眉,走了過去。
“就這?”他看着那碗粥,“五百萬就換碗粥?如煙姐這買賣做得挺精啊,比猶太人還黑。”
“那你想怎麼樣?”
柳如煙坐下來。
那條短裙順勢往上縮,露出大半截雪白的大腿。她也沒遮,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
“要不,我喂你?”
她拿起一只剝好的醉蝦,捏着蝦尾,送到了秦宵賢嘴邊。
指尖纖細白嫩,塗着淡粉色的指甲油。那只蝦晶瑩剔透,還滴着酒汁。
秦宵賢看着那只蝦,又看了看柳如煙的眼睛。
辦公室的百葉窗沒關嚴,陽光透進來,照在她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清。
這是在勾引他?
“行啊。”
秦宵賢沒客氣,張嘴把蝦咬住。
但他沒鬆口,舌尖有意無意地卷過了她的指尖。
柳如煙嬌軀一顫,閃電般縮回手。
“你……”
她臉頰緋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味道不錯。”
秦宵賢嚼着蝦,看着她,眼神意有所指。
“蝦不錯,手指也不錯。都挺有味道。”
柳如煙緊咬紅唇。
這男人,真是個流氓。
但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這副壞樣,她沒覺得討厭,反而……身體有點發軟。
“還要嗎?”
她又拿起一只蝦。
“要。”
秦宵賢身體前傾,湊近她。
“都要。連人帶蝦,我全都要。”
就在這時。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進。”
柳如煙嚇了一跳,手裏的蝦掉在桌上。
林若雪推門進來。
她手裏拿着一疊文件,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柳如那泛紅的臉頰和桌上掉落的蝦上。
“蘇總找你。”
她看着秦宵賢,聲音冷淡。
“關於那五千萬的事,財務部已經把報表做出來了。讓你現在過去解釋。”
“嘖。”
秦宵賢站起來。
“這蘇清歌,鼻子真靈。屬警犬的嗎?”
他看了一眼柳如煙,後者正低着頭整理裙擺,但耳朵尖還是紅的。
“如煙姐,蝦先欠着。下次我來連本帶利一起吃。記得把手洗幹淨。”
說完,他跟着林若走了出去。
電梯裏。
林若雪一直沒說話。
“怎麼?吃醋了?”秦宵賢看着她的側臉。
“你想多了。”
林若雪冷冷地說,“我只是提醒你,別玩火。柳如煙雖然是個花瓶,但她能在葉家活到現在,也不是吃素的。小心最後被她反咬一口。”
“反咬?”
秦宵賢摸了摸下巴,回味着剛才指尖的觸感。
“我倒是不介意。”
林若雪瞪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但心裏卻莫名有些煩躁。
剛才看到兩人喂食的那一幕,覺得有些刺眼。
明明這個男人是個替身,是個隨時會死的棋子。
爲什麼看到他對別的女人獻殷勤,自己會覺得不爽?
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