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營區還裹在濃沉的夜色裏,尖刀班全員已在門口列隊聚齊,每個人肩頭都壓着沉甸甸的標準野戰背包。包裏塞得滿滿當當:防水布、軍刀、水壺、急救包、信號槍、指南針、地圖,還有三天的基礎口糧——那是逼到絕境才能動的備用糧,教官反復叮囑盡量別碰。
“目標區域:黑風溝以北十五公裏的狼牙嶺。”周衛國鋪開地圖,指尖劃過交錯的線條,“那地方地形雜亂,叢林、溪流、山地交織,還藏着些野生動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十張青澀卻緊繃的臉,語氣沉下來:“規則簡單:熬夠七十二小時,活着回來就行。可組隊也能單獨行動,真遇危險就打信號槍,我們會來救援,但這也意味着你放棄訓練。”
有人忍不住問:“教官,能扛槍嗎?”
“不行。只許帶冷兵器——軍刀加弓箭,每人五支箭,省着用,射出去就沒了。”
又有人接話:“那吃的咋解決?”
“自己找。野果、野菜、魚,或是小型動物都行。記死了:拿不準的植物別吃,不認識的蘑菇碰都別碰,吃出問題沒人替你擔着。”
新兵們臉色全垮了。三天待在野外,還沒多少吃的,這哪是練體能,分明是熬生存本事,每個人心裏都沒底。
“現在檢查裝備,準備出發。”
林銳低頭翻了翻背包,除了規定物件,還偷偷塞了幾樣小東西:一小卷釣魚線、幾根細針、一塊放大鏡——這些不起眼的玩意兒,到了野外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剛收拾好,系統提示音就彈了出來:“觸發支線任務:野外生存挑戰。任務要求:在狼牙嶺存活七十二小時,且獲取至少三種食物來源。獎勵:積分100點,解鎖生存技能(初級)。”
“接受。”他在心裏默念。
“出發!”周衛國一聲令下,三十人迅速分成幾支小隊,朝着不同方向扎進晨霧裏。林銳依舊和第一組同行,趙大鵬、陳浩、劉明,還有孫強。
“銳哥,咱往哪走?”趙大鵬捧着地圖皺眉頭,越看越亂。
林銳盯着地圖等高線琢磨片刻:“狼牙嶺北坡有條溪流,水源充足,溪邊通常有可吃的植物和小動物,咱就往那去。”
孫強在旁插了句:“可北坡最遠,最少得走四小時。”
“遠是遠,但資源最足。”林銳抬眼道,“野外生存,水和吃的是命根子,找個靠譜的營地,比瞎轉悠強多了。”
其他人都沒異議,五人小隊徑直朝北坡趕去。
清晨的叢林格外靜,只剩鳥鳴與腳步聲交織,露水打溼褲腿,涼絲絲的,可空氣格外清新,吸一口都讓人精神振奮。
走了兩小時,林銳突然停步,抬手示意大家別動。
“咋了?”陳浩瞬間警覺,手已摸上腰間軍刀。
“看那邊。”林銳朝一片灌木叢抬了抬下巴。
幾人望去,灌木叢裏掛着紅彤彤的漿果,看着就讓人饞。
“這能吃嗎?”趙大鵬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直了。
林銳走過去蹲下身仔細辨認,捏起一顆摸了摸:“是野山莓,能吃。但別多吃,容易鬧肚子。”
他先咬了一小口嚐了嚐,確定沒問題,才讓其他人動手摘。五人蹲在灌木叢旁吃了半飽,還特意用防水布包了些,留着當幹糧。
歇了會兒繼續趕路,中午時分總算抵達北坡溪流。溪水清澈見底,能看見小魚遊弋,兩岸長滿各類植物,地上還印着不少動物腳印。
“這地方不錯。”林銳環顧四周,“背靠山坡,前臨溪流,視野開闊,真有情況也能及時察覺。”
“還能有啥情況,咱又不是來打仗的。”劉明笑了笑,覺得他過於緊張。
“野外生存,安全得多想些。”林銳沒鬆勁,“萬一碰着野獸呢?”
他選了塊平坦空地搭簡易營地,找幾根粗樹枝架起框架,蓋上防水布,一個簡易的A字形庇護所很快成型,能擋風也能遮雨。
“陳浩、孫強,你們去撿些幹柴火;趙大鵬、劉明,跟我找吃的。”林銳分好工,幾人立刻行動。
林銳帶着兩人沿溪邊慢走,邊走邊指給他們看:“這是蕨菜,嫩的能吃;那是野蔥,挖點回去調味;還有這薺菜,煮着吃很嫩……”
“銳哥,你咋懂這麼多?”趙大鵬一邊挖野蔥一邊好奇,滿眼佩服。
“看書學的。”林銳隨口應答,這話他已用得熟練,沒人會多懷疑。
除了找植物,他還在動物常走的路徑上,用樹枝和藤蔓編了幾個簡易套索陷阱,固定在草叢裏。
“這玩意兒能抓到東西?”劉明湊過去看,滿臉懷疑。
“看運氣唄。”林銳拍拍手,“總比幹等着強,說不定有傻兔子撞上來。”
回到營地時,陳浩和孫強已撿了一大堆幹柴火。林銳拿出放大鏡聚焦陽光,沒多久就引燃柴火,火苗緩緩竄起,暖意裹着煙火氣,讓人心裏踏實不少。有了火,既能取暖,也能嚇走膽小的野獸,安全感足了許多。
下午,林銳教大家用軍刀削制簡易魚叉,隨後帶着衆人到溪邊捕魚。起初總叉空,練了幾次後,陳浩突然大喊一聲,竟叉到一條巴掌大的魚,蹦躂着濺了他一身水。
“我叉到了!我叉到魚了!”陳浩興奮得滿臉通紅,大聲嚷嚷。
“好樣的!”林銳也很高興,“晚上有魚湯喝了,總算能沾點葷腥。”
天色漸暗,五人圍坐在篝火旁,把魚處理幹淨,加上白天挖的野菜,煮了一鍋湯。湯很清淡,沒什麼調料,但在荒山野嶺裏,已是難得的美味,幾人都喝得熱乎乎的。
“銳哥,你說其他組現在咋樣了?”趙大鵬捧着碗喝湯,含糊問道。
“估計也在想辦法找吃的找住處吧。”林銳喝了口湯,“不過有些組說不定沒咱準備充分,早餓肚子了。”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緊接着一道紅色信號彈升空,在黑夜裏格外顯眼。
“有人放棄了。”孫強抬眼望去,語氣平靜。
“才第一天就撐不住?”陳浩搖搖頭,“這心理素質也太差了。”
“別這麼說。”林銳勸道,“好多人都是第一次野外生存,不適應很正常,換誰來都不容易。”
夜裏,五人輪流守夜,怕有野獸闖入。林銳值第一班,坐在篝火旁,望着跳動的火苗,耳邊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響,格外靜謐。抬頭望去,星空亮得驚人,銀河橫跨天際,密密麻麻的星星閃着光。這樣的景色,前世他在野外執行任務時見過無數次,可每次看,依舊會被震撼。
“系統,掃描周圍環境。”林銳在心裏默念。
“掃描中……半徑五百米內無大型野生動物,無危險信號。但檢測到人類活動痕跡,距離三百米左右,共兩人,正移動中。”
人類?是其他組新兵,還是別的人?
林銳瞬間警覺,悄悄叫醒身旁的陳浩,壓低聲音:“有情況,跟我去看看。”
兩人輕手輕腳離開營地,朝着信號方向摸去。今夜月光很亮,能看清腳下的路,不用擔心絆倒。
走了約兩百米,林銳突然拉住陳浩,兩人迅速蹲進草叢,不敢出聲。
前方樹叢裏,隱約有兩個人影蹲在地上,不知在挖什麼,動作格外隱蔽。
“是誰?”陳浩湊到林銳耳邊小聲問。
林銳搖搖頭,示意他噤聲,繼續觀察。那兩人挖了一會兒,從包裏拿出個小盒子放進坑裏,隨後蓋土,還鋪了些落葉僞裝,與周圍地面毫無差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做完這些,兩人沒多停留,順着小路快步走遠,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林裏。
等他們徹底沒影,林銳和陳浩才慢慢靠過去。
“他們埋了啥?”陳浩好奇問道。
林銳拿出軍刀,小心翼翼挖開泥土。土很鬆,沒挖幾下就碰到硬物,正是剛才那兩人埋的盒子。那是個金屬盒,不大卻結實,做工精致。林銳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張紙條,還有一把……槍?
他仔細一看,不是真槍,是訓練用的激光對抗槍,但比他們平時用的高級不少,看着就不一樣。
“這啥意思?”陳浩懵了,完全摸不着頭腦。
林銳拿起紙條,借着月光查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給有緣人的禮物。小心獵人。”
獵人?什麼獵人?林銳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涌起不安。這明顯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可目的是什麼?是訓練的一部分,還是陷阱?
“系統,分析這個盒子和裏面的東西。”
“掃描中……金屬盒材質爲軍用級鋁合金,防水防鏽;激光槍型號爲改進型QTS-11,尚未列裝部隊,屬試驗階段裝備;紙條字跡爲印刷體,無追蹤信息。”
改進型激光槍?這東西根本不該出現在普通野外生存訓練裏,太反常了。
“銳哥,咱咋辦?這槍看着挺好用,要不拿着?”陳浩看着盒子裏的槍,有些動心。
林銳思索片刻,搖搖頭:“放回去,原樣埋好,就當咱沒看見。”
“爲啥?這槍比軍刀管用多了……”
“正因爲管用,才不能拿。”林銳語氣認真,“這說不定是陷阱,訓練裏突然冒出來這東西,太反常,謹慎點總沒錯。”
兩人趕緊把盒子埋好,仔細鋪好落葉,確保看不出痕跡,才快步返回營地,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心裏沉甸甸的。
後半夜輪到別人守夜,林銳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那個金屬盒、紙條上的字,還有“獵人”二字,總在腦海裏盤旋,揮之不去,不安越來越重。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幾人就去看昨天設的陷阱,沒想到真有收獲——一只小兔子被卡在套索裏,還在掙扎。所有人都興奮不已,總算能吃頓肉了。
“今天有肉吃咯!”趙大鵬高興得拍手,恨不得立馬烤了。
林銳主動接過處理兔子的活,拿出軍刀,剝皮、清理內髒、分割兔肉,動作熟練得很,毫無生疏感,根本不像第一次做。
“銳哥,你以前殺過兔子?”孫強突然在旁問道,眼神直直盯着他,面無表情。
林銳手頓了一下,暗叫不好,又暴露了。前世在特種部隊訓練時,他處理過不少野生動物,早就練熟了,可這一世他只是新兵,不該有這本事。
“沒殺過,看視頻學的。”他含糊應答,趕緊低頭繼續幹活,不敢看孫強的眼睛。
孫強沒再追問,但林銳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許久,帶着幾分懷疑,讓人心頭發緊。
上午,林銳又教大家用樹皮和藤蔓編捕魚籠,那是種古老的法子,看着簡單卻實用,放進溪流就能自動困住遊進來的魚。
“銳哥,你連這都會?也太厲害了!”劉明看着編好的捕魚籠,滿臉驚訝。
“都是看書學的。”林銳笑了笑,“野外生存有很多老法子,有時候比現代裝備還好用,多學兩手沒壞處。”
中午,幾人烤了兔肉,又煮了野菜湯,吃得很飽。有水有吃的,營地也安全,他們第一組的生存狀況,算是所有小隊裏最好的。可沒想到,下午意外還是來了。
孫強說去溪邊取水,結果去了很久都沒回來,連點動靜都沒有。
“我去看看他怎麼了。”林銳心裏不安,趕緊朝溪邊走去。
沿溪走了約一百米,就看見孫強蹲在溪邊,背對着他,臉色發白,神情緊張。
“咋了?出什麼事了?”林銳快步上前問道。
孫強指着溪水,聲音發顫:“你看那……”
林銳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溪水裏飄着些紅色東西,順着水流移動。他伸手撈起一點,聞了聞,是血,還帶着腥氣。
“應該是動物的血。”林銳仔細查看後判斷,“說不定是野獸在附近捕獵,把血弄進溪裏了。”
“不、不會是人血吧?”孫強聲音更顫了,滿眼恐懼。
“不好說,但不管是什麼,這地方肯定不安全了,咱趕緊換營地。”林銳心裏也沉了下來,拉着孫強往回走。
回到營地,林銳把情況告知衆人,大家瞬間緊張起來,臉色全變了。
“要不……咱打信號槍吧?回去算了,太嚇人了。”趙大鵬小聲說,滿是退縮。
“才第二天,再堅持堅持,說不定是虛驚一場。”陳浩有些不甘心,不想就這麼放棄。
林銳思索片刻:“這樣,今晚不在這兒住了,找個隱蔽的地方躲着,火也別燒了,不留任何痕跡。”
幾人趕緊收拾東西,順着山坡往上走,沒多久就在半山腰找到一個岩洞。洞口不大,不起眼,但裏面空間足夠五人擠着睡。
夜裏,五人擠在岩洞裏,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還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音:風聲、蟲鳴,偶爾還有狼嚎,雖遙遠卻清晰可聞。
“真、真有狼?”趙大鵬嚇得聲音都變了,緊緊縮在角落。
“應該是。”林銳沉聲道,“這地方叫狼牙嶺,本就有狼出沒,晚上都警醒點。”
他讓大家保持安靜,依舊輪流守夜,一旦有動靜就及時提醒。這一夜,沒人能睡踏實,都豎着耳朵聽外面的聲響,滿心忐忑。
第三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晨霧極濃,能見度不足五十米,周圍的樹都像蒙了層白紗,模糊不清。林銳第一個醒來,悄悄走出岩洞,觀察四周情況。
他站在洞口,眯眼朝溪邊望去,雖霧濃,卻隱約看到幾個人影——在溪邊站着,不是他們組的,也不像尖刀班新兵。那些人穿着迷彩服,款式卻不同,臉上還塗着油彩,神情專業又警惕。
獵人?林銳心裏猛地一緊,瞬間想起紙條上的話。難道這些人就是所謂的“獵人”?
他不敢多停留,趕緊悄悄退回岩洞,輕輕叫醒衆人,壓低聲音:“外面有人,不是咱們班的,看着不對勁。”
所有人瞬間清醒,緊張地看着林銳,大氣都不敢出。
“那、那咋辦?”陳浩小聲問,手已攥緊軍刀。
“先別出聲,靜觀其變。”林銳壓低聲音,“他們不一定發現咱們。”
可事與願違,他們顯然已被察覺。沒多久,擴音器的聲音從岩洞外傳來,響亮又冰冷:“裏面的人,出來吧,我們知道你們在裏面。”
林銳心裏一沉,握緊軍刀,沖其他人做了個準備的手勢,讓大家警惕起來。
“我數三聲,再不出來我們就進去了。一、二……”外面的人根本不給他們多想的時間,直接倒計時。
“我們出來!”林銳趕緊喊道,要是真讓他們進來,幾人根本沒勝算。
他帶着趙大鵬幾人慢慢走出岩洞,外面站着六個人,全副武裝,雖都是訓練裝備,卻比他們專業得多,身上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領頭的高個子男人上下打量他們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尖刀班第一組?倒比我想的能扛。”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林銳盯着他,語氣沉重。
“生存得不錯,三天都熬過來了。”那人沒直接回答,反而笑道,“不過可惜,你們的野外生存訓練,得提前結束了。”
“什麼意思?”劉明忍不住問。
“意思就是,你們被捕了。”領頭人語氣變冷,“我們是‘獵人’小隊,這次訓練藏了個秘密環節——追捕與反追捕。”
林銳這才明白,之前的金屬盒、紙條,都是這個環節的提示,只是他們沒敢碰。可這環節太過突然,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們想怎麼樣?”林銳緊盯他們,不敢放鬆警惕。
“很簡單。”領頭人掏出計時器,“給你們半小時逃跑時間,半小時後我們開始追捕。要是中午十二點前沒被抓住,就算你們贏;要是被抓了……就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趙大鵬心裏發慌,忍不住問。
“淘汰。”領頭人語氣毫無感情,“退出尖刀班,回普通新兵連,以後也別想進特種部隊。”
五人臉色瞬間大變,退出尖刀班?這懲罰太重了,他們拼了許久才進尖刀班,怎甘心就這麼回去。
“這不公平!”趙大鵬忍不住喊出來,“你們事先沒說有這個環節,這是耍人!”
“戰爭會提前通知你什麼時候來嗎?”領頭人冷笑,滿眼不屑,“半小時,從現在開始計時。想不被淘汰,就趕緊跑吧,小家夥們。”
林銳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沒用,只能拼了。他沖幾人喊了一聲:“跑!”
五人立刻轉身,朝着樹林深處狂奔,樹枝刮到胳膊和臉,也顧不上疼。身後傳來“獵人”們的笑聲,還夾雜着一句嘲諷的提醒:“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們可不是新手。祝你們好運,別被抓得太快。”
叢林裏,五人拼命奔跑,林銳一邊跑一邊琢磨:這場所謂的“追捕遊戲”,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些“獵人”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真正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才會有的眼神,冷冽銳利,帶着股殺勁。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訓練。
更像是一場針對他們的、未說透的測試,甚至……是別的什麼更復雜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