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橡木門板在身後重重合攏,隔絕了門外霍霆梟那瀕臨失控的咆哮和混亂的腳步聲。門內,蘇晚工作室的私人休息區,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中央空調系統低沉的嗡鳴,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昂貴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足音,也吸走了最後一絲人間的暖意。
巨大的落地窗外,深城的萬家燈火如同遙遠的星河,冰冷地照耀着這片被絕望籠罩的空間。
蘇晚背靠着冰涼的門板,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象牙白的真絲長裙上,那被黑色碎鑽點綴的裙擺,如同沾滿了凝固的暗夜星辰,此刻卻沉重得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臉上那張冰冷的銀色面具早已被她摘下,隨手丟棄在門邊的矮櫃上,露出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褪去了T台上掌控一切的強大女王氣場,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張被拉滿後驟然崩斷的弓弦。
那雙清冷的眼眸裏,此刻只剩下翻江倒海的恐懼和深入骨髓的疲憊!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盔甲,在踏入這扇門的瞬間,便土崩瓦解!
“小寶……小寶……”她顫抖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在空曠的休息室裏響起,破碎不堪。她踉蹌着,幾乎是撲向休息區中央那個被柔和的頂燈籠罩着的、巨大的透明恒溫箱。
恒溫箱內,柔和的暖光下,蘇小寶小小的身體蜷縮着。他身上連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線,如同被蛛網困住的幼蝶。薄薄的皮膚下,青紫色的細小血管清晰可見,隨着他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起伏。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此刻毫無生氣,嘴唇泛着令人心悸的紺紫色。
他的胸膛幾乎看不到起伏,只有旁邊連接着的心電監護儀上,那微弱而紊亂的波形和不斷閃爍的紅色報警燈,如同死神冰冷的呼吸,在無聲地宣告着生命的流逝。
“滴…滴…滴……” 儀器單調而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喪鍾,每一聲都狠狠敲在蘇晚的心尖上,將她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寸寸碾碎!
“不……不要……”蘇晚的手死死摳住恒溫箱冰冷的玻璃壁,指甲因爲用力而翻折,滲出殷紅的血珠,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看着箱子裏那個小小的、脆弱的生命,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珍寶,是她撐過無數暗夜的光!可此刻,這光正在她眼前一點一點地熄滅!
“媽咪……”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如同小貓嗚咽般的呼喚,從恒溫箱裏傳來。
蘇晚渾身劇震!她猛地將臉貼近冰冷的玻璃,聲音因爲極度的恐懼和希冀而撕裂變調:“小寶!媽咪在!媽咪在這裏!別怕!別怕!”
恒溫箱裏,蘇小寶長長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似乎想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但最終只是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細縫。那雙曾經烏溜溜、充滿狡黠光芒的大眼睛,此刻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星辰。他小小的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麼。
“痛……” 一個破碎的氣音,如同羽毛般飄出。
這一個字,如同最鋒利的刀子,瞬間將蘇晚的心髒捅了個對穿!痛徹心扉!她猛地捂住嘴,壓抑着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悲鳴,身體因爲巨大的痛苦而蜷縮下去,額頭抵着冰冷的玻璃箱壁,肩膀劇烈地聳動着,無聲的淚水如同溪流般滑落。
就在這時,休息室通往內間醫療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着無菌隔離服、戴着口罩和護目鏡的高大男人快步走了出來。他身形矯健,露出的眉眼深邃銳利,如同經歷過無數次血與火洗禮的鷹隼。
他正是蘇晚最信任的夥伴和守護者,代號“夜梟”的頂尖特衛兼醫療專家——陸沉。
陸沉的眼神凝重得如同化不開的寒冰,他手裏拿着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還帶着機器餘溫的檢查報告單,聲音透過口罩,低沉而緊繃,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
“晚晚,情況很糟。小寶的肺動脈壓再次急劇升高,右心負荷過重,已經出現嚴重的心力衰竭跡象。常規藥物效果微弱,必須立刻上ECMO(體外膜肺氧合)!否則……撐不過一個小時!”
“ECMO……” 蘇晚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她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上瞬間褪盡最後一絲血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ECMO意味着什麼!那是對瀕死生命的最後一道防線,但也伴隨着巨大的風險和痛苦!小寶那麼小……那麼小……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看着陸沉,眼中充滿了無助和哀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陸沉……一定要這樣嗎?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他才五歲……”
陸沉看着蘇晚眼中的絕望,心口如同被巨石狠狠撞擊。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和職業判斷:“晚晚!這是唯一能爲他爭取時間的手段!相信我!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建立通路!現在每一秒都關乎小寶的生死!”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着一種在絕境中搏出生路的決絕。他不再猶豫,對着醫療室的方向厲聲下令:“手術組!準備ECMO!立刻!”
醫療室內瞬間響起更加急促而有序的腳步聲和器械碰撞聲,如同即將奔赴戰場的號角。
蘇晚癱軟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恒溫箱。她看着陸沉迅速穿上無菌手術衣,戴上手套,眼神專注而銳利,如同即將出征的將軍。她看着醫療室門內透出的、令人心慌的無影燈光……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只能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小寶……撐住……媽咪在這裏……撐住……”她低聲呢喃着,如同最虔誠的祈禱,目光死死鎖住恒溫箱裏那個微弱起伏的小小身影。
就在陸沉即將踏入醫療室的前一秒——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休息區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門,竟然被人從外面用極其暴力的方式,狠狠撞開了!
木屑紛飛!門鎖扭曲變形!
霍霆梟高大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狂獸,帶着一身狼狽、暴戾和不顧一切的瘋狂,硬生生闖了進來!他昂貴的西裝外套不見了,領帶歪斜,襯衫領口被扯開,露出緊繃的脖頸。
額頭上有一道新鮮的擦傷,滲着血珠,顯然是強行突破門外保鏢時留下的痕跡。他赤紅的眼眸如同燃燒的炭火,瞬間掃視全場,帶着一種毀滅性的氣息!
“蘇晚!孩子……”他嘶啞的低吼在闖入的瞬間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房間中央那個巨大的、散發着柔和光暈的恒溫箱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恒溫箱內,那個渾身插滿管子、臉色青紫、如同破碎人偶般的小小身體……那張即使隔着玻璃也清晰可見的、與他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還有那微弱到幾乎停止的呼吸……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如同最狂暴的颶風,瞬間席卷了霍霆梟的全身!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一晃!所有的暴戾、憤怒、不顧一切的瘋狂,在這一刻,被眼前這殘酷到極致的一幕,徹底碾碎!
他看到了什麼?!
那是……他的兒子?!
那個在機場古靈精怪、在療養院偷偷黑掉他手機的小惡魔?!
此刻……竟然像一件瀕臨破碎的瓷器,躺在那冰冷的箱子裏?!
一股冰冷的、帶着鐵鏽味的腥甜猛地涌上霍霆梟的喉嚨!他死死捂住嘴,卻無法阻止那刺目的鮮紅從指縫中滲出!眼前陣陣發黑,世界天旋地轉!
“你……你……” 他伸手指着恒溫箱,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帶着巨大的、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怎麼了?!”
蘇晚在門被撞開的瞬間,就已經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母獅,猛地從地上彈起!她踉蹌着,卻無比堅定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恒溫箱前!
那雙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此刻燃燒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火焰,死死地、如同淬毒的匕首般刺向霍霆梟!
“滾出去!”蘇晚的聲音嘶啞尖銳,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冰渣,“霍霆梟!你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別用你肮髒的眼睛看他!你不配!”
“晚晚!沒時間了!”陸沉焦急的聲音從醫療室門口傳來,他手中已經拿起了閃着寒光的穿刺針。ECMO的建立刻不容緩!
霍霆梟的目光猛地轉向陸沉,再看向他手中那令人心悸的器械,最後落回恒溫箱裏那個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小身影上。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髒!他明白了!那個孩子……他的兒子……命懸一線!
“不……不要……”霍霆梟下意識地向前沖了一步,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近乎崩潰的恐慌,“我能做什麼?!告訴我!我能做什麼?!血!用我的血!骨髓!器官!什麼都可以!只要能救他!”
他語無倫次,赤紅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哪裏還有半分深城帝王的冷傲與從容?只剩下一個被逼到絕境、爲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卑微到塵埃裏的父親!
“救他?!”蘇晚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她猛地爆發出一陣淒厲而絕望的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無盡的悲涼!她踉蹌着,一步一步逼近霍霆梟,淚水混合着瘋狂在臉上肆意流淌!
“霍霆梟!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你拿什麼救他?!你配嗎?!”
“你知道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你知道他這五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你知道他身上這些管子!這些針眼!這些手術刀疤!都是拜誰所賜嗎?!”
蘇晚的控訴如同泣血的杜鵑,每一個字都帶着血淋淋的真相!她猛地指向恒溫箱裏那個小小的、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生命,聲音因爲極致的恨意而撕裂變調:
“拜你所賜!霍霆梟!”
“都是拜你!和你那個心如蛇蠍的白月光所賜!”
就在這時,陸沉似乎被這激烈的對峙激怒,他猛地將手中那份剛剛打印出來的、蓋着權威醫療機構鮮紅印章的診斷報告,狠狠摔在了霍霆梟的腳下!紙張飄落,如同祭奠的紙錢。
霍霆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緩緩地低下頭。
刺目的白紙上,黑色的鉛字冰冷而殘酷:
患者姓名:蘇念安(蘇小寶)
診斷結論:
1. 先天性復雜性心髒病(法洛四聯症術後狀態)
2. 重度肺動脈高壓(繼發性,進行性加重)
3. 慢性心功能衰竭(NYHA IV級)
4. 早產兒,極低出生體重兒病史
5. 母體孕早期遭遇重大身心創傷、嚴重營養不良及過度勞累史(爲導致胎兒發育異常及先天缺陷的高危因素)
診斷書的下方,在“病因追溯及高危因素分析”一欄裏,幾行加粗的黑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霍霆梟的瞳孔,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追溯病史,患兒母親在妊娠早期(約孕8-10周)曾遭受劇烈情緒刺激、外力暴力(面部掌摑致軟組織挫傷及輕微腦震蕩)、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重度營養不良(BMI低於16)、淋雨受寒及高強度體力透支(長時間奔逃)……上述多重極端惡劣因素疊加,對正處於關鍵器官分化發育期的胚胎造成了不可逆的嚴重損害,極大增加了先天性心髒病及多系統發育異常的風險……”
“……患兒系孕32周早產,出生體重僅1.1kg,伴有嚴重窒息、呼吸窘迫綜合征、動脈導管未閉(PDA)、室間隔缺損(VSD)等復雜先心表現……雖經多次矯治手術,但因基礎條件過差,術後恢復不良,已進展至終末期心衰……”
轟隆——!!!
霍霆梟只覺得一道毀天滅地的驚雷在腦海中炸開!將他所有的認知、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以爲是的悔恨,瞬間劈得灰飛煙滅!
孕早期……劇烈情緒刺激……外力暴力(掌摑)……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重度營養不良……淋雨受寒……高強度體力透支……
這些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醫學描述,如同最殘酷的慢鏡頭,在他眼前一幀幀回放!
五年前!那個冰冷的雨夜!
霍家客廳!他暴怒之下狠狠扇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
他冰冷絕情的“滾”字!
她被趕出霍家大門!在瓢潑大雨中絕望奔逃!在肮髒的後巷裏蜷縮躲避!
她懷着他們的孩子!在最脆弱的時候!承受着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毀滅性打擊!
是他!
是他親手將懷着他骨肉的妻子推入地獄!
是他親手將致命的病毒注入了他親生兒子的胚胎!
是他!霍霆梟!才是那個害得他兒子生來就帶着殘缺、承受無盡痛苦的罪魁禍首!
“噗——!!!”
再也無法壓抑!一口滾燙的、帶着濃重鐵鏽味的鮮血,如同噴泉般從霍霆梟口中狂噴而出!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襯衫,也濺落在他腳下那張冰冷的診斷書上!刺目的紅與黑交織在一起,如同最殘酷的審判!
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轟然跪倒在地!膝蓋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他佝僂着身體,雙手死死撐在地面,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肩膀因爲巨大的痛苦和滅頂的絕望而劇烈地顫抖着!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野獸般痛苦的嗚咽!
“啊……啊……” 破碎的音節從他染血的唇齒間溢出,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撕心裂肺的悔恨和絕望!他死死盯着那張被鮮血浸染的診斷書,看着上面那些如同詛咒般的文字,看着恒溫箱裏那個無聲承受着一切痛苦的孩子……
遲來的父愛?!
多麼可笑!多麼諷刺!
他根本不配!不配擁有這個孩子!不配做一個父親!
“霍總!”陳鋒驚恐的聲音從破碎的門外傳來,帶着保鏢試圖沖進來。
“滾——!!都給我滾——!!!”霍霆梟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嘶吼!布滿血絲的赤紅眼眸裏,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瘋狂、痛苦和毀滅欲!他像一頭徹底被逼瘋的困獸,只想將眼前的一切連同自己一起撕碎!
然而,就在他瀕臨崩潰、試圖撲向恒溫箱或蘇晚的瞬間——
“媽咪……爹地……吵架……不要……”一聲微弱到幾乎消散在空氣中的、如同夢囈般的童音,極其艱難地從恒溫箱裏飄了出來。
恒溫箱內,陷入深度昏迷的蘇小寶,小小的眉頭緊緊蹙起,似乎被外界巨大的爭吵聲驚擾,在無意識的痛苦深淵中,發出了一聲本能的、帶着恐懼和哀求的囈語。
這聲微弱的呼喚,如同定身魔咒,瞬間讓狂怒的霍霆梟僵在了原地!也讓淚流滿面、充滿恨意的蘇晚渾身劇震!
小寶……他在昏迷中……叫了……爹地?
霍霆梟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污和淚水的臉上,充滿了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滅頂的狂喜!他聽到了?!他的兒子……在叫他?!
蘇晚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痛得無法呼吸!她看着恒溫箱裏那個無意識呼喚的孩子,巨大的悲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如同海嘯般將她吞沒!
“晚晚!快!沒時間了!”陸沉焦急的怒吼如同驚雷,瞬間打破了這詭異的死寂!他手中的穿刺針在燈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蘇晚猛地回過神!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情緒!她不再看地上那個如同爛泥般崩潰的男人,轉身朝着陸沉嘶聲喊道:“快!陸沉!救他!救小寶!”
陸沉眼神一凜,不再有絲毫猶豫,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轉身沖進了醫療室!沉重的氣密門在他身後迅速合攏,隔絕了外面那個地獄般的世界。
“不——!小寶——!”霍霆梟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沖過去,卻被巨大的痛苦和眩暈再次擊倒!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扇門關閉,聽着門內隱約傳來的、令人心膽俱裂的器械啓動聲和醫療指令聲……
他如同被遺棄在冰冷荒原的孤魂,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浸染了鮮血的診斷書。耳邊是醫療室內傳出的、如同死亡倒計時般的儀器嗡鳴,還有那扇冰冷緊閉的門。
悔恨的淚水混合着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在他臉上肆意流淌。他顫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扇隔絕了他與兒子生死的門,指尖卻只觸碰到一片刺骨的冰涼。
遲到的父愛,終究沒能穿透這扇門。
而門內,他未曾謀面便已虧欠一生的兒子,正在經歷着怎樣煉獄般的痛苦?
他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