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抵達了陳宇預定的心理診所。
呂子橋神色平靜,毫無波瀾。
反倒是曾曉賢和胡一非顯得有些不安。
“抱歉,心理治療過程中只能由患者和醫生在場。”
“其他人請在外面等候。”說話的是位中年男醫生。
陳宇一到,便按原計劃示意行動開始。
“一非,曾老師,我們先出去吧。”陳宇看了眼呂子橋。
“子橋,別緊張,我們就在這兒守着。”
“有事馬上喊我們。”胡一非仍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沒事,你們在外頭等就行。”呂子橋淡淡回應。
胡一非點頭,轉身走出房間。
曾曉賢輕輕合上門。
“希望子橋真的沒事,這麼年輕要是真有問題,以後可怎麼辦。”曾曉賢低聲嘆氣。
“曾老師,別擔心,如果子橋真有心理疾病。”
“專家自然會治好他。”
“所以我們不必多慮。”陳宇輕鬆說道。
“但願如此。”胡一非輕聲應道。
陳宇望着緊閉的房門,嘴角微微上揚。
一切正按計劃推進,接下來,就看呂子橋如何收場了。
診療室內。
呂子橋坐在椅子上,臉上浮現出一副憂愁神情。
屋內還有兩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說說你的情況吧。”心理醫生開口。
“醫生,我很焦慮,最近總是失眠。”
“一閉眼就開始胡思亂想。”
“越想越清醒,甚至覺得腦子裏有另一個我。”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崩潰。”
呂子橋說得痛苦萬分,內心卻暗自得意——這種場面,應付起來太容易了。
依他看來,醫生必然會對一非他們說,呂子橋的抑鬱狀況極爲嚴重,必須進行長期治療。
這樣一來,自己就能坦然接受大家的照顧與同情了。
“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情況非常危險。”
“這種狀態往往是精神異常的前兆,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精神病。”
“從你的表述來看,康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爲確保家人安全,必須將你送入精神病院。”心理醫生語氣平靜地說道。
“什麼?”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要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呂子橋瞬間慌亂,事情完全脫離掌控。
“帶走,立刻送往精神病院。”
“通知那邊,此人有嚴重精神問題,需加大藥物劑量控制。”
心理醫生不再理會呂子橋,轉頭對房間內的兩名中年醫護人員下令。
“等等!”
“你們弄錯了,我沒有精神病!”
“我只是睡不着覺,只有失眠!”
呂子橋急忙辯解。
可那心理醫生仿佛早已設定好程序,根本無意聽取他的申辯。
“好吧,我認了!我沒病!”
“連失眠都是裝的!”
“我全是在騙人!別送我去精神病院!”
眼看兩名醫生步步逼近,呂子橋徹底崩潰。
“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從不會承認自己有病。”
“配合一點,我們不想動用強制手段。”心理醫生冷冷回應。
“怎麼會這樣!”
“曾老師!胡一非!救救我!”
“我不去精神病院!”呂子橋聲嘶力竭地喊叫。
門外,曾曉賢與胡一非已聽見呼救。
“出事了!”
胡一非猛然推開房門。
只見呂子橋正被兩名醫生控制住。
“這怎麼回事?”陳宇裝作震驚,開口詢問。
“這位患者已被確診爲重度精神病前期。”
“爲保障各位安全,我們已聯系精神病院,將對他實施專業治療。”心理醫生回答。
“什麼?”曾曉賢與胡一非齊聲驚愕。
“曾老師,別信他!他是庸醫!”
“我沒病!我不去!你一定要救我!”呂子橋哭喊求援。
“子橋,安心去治療吧。”
“沒有哪個精神病患者會主動承認自己有病。”
“美佳出軌對你打擊太大了。”
“你別擔心,我們肯定爲你討回公道。”胡一非輕拍呂子橋的肩頭。
“美佳出軌?什麼情況?”
“我完全不知情?”呂子橋一臉茫然。
“你不是因爲美佳出軌才精神出問題的嗎?”曾曉賢疑惑發問。
“怎麼可能,我全是裝的。”
“你們送吃的送遊戲機,我就順着演了。”
“我沒病,真的沒病,求你們放了我吧。”呂子橋急忙解釋。
“子橋,照你這麼說,你根本沒病?沒有焦慮,沒有失眠,也沒有胡思亂想?”陳宇追問。
“當然沒有,我每晚睡得香得很。”
“天天約美女,哪有空想這些?”
“陳宇,我認錯,我真的沒事,根本不需要治療。”呂子橋連忙表態。
“呂子橋,你太過分了,竟利用我們的同情?”
“你知道我和一非爲了你費了多少心思?”
“結果你居然是裝的!”曾曉賢怒不可遏。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讓你真變成精神病。”胡一非眼神冰冷。
“曾老師,一非,我錯了。”
“只要不去精神病院,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道歉,我認錯,全聽你們的。”呂子橋立刻服軟。
“三位,真正的精神病人從不會承認自己有病。”
“有些人可能屬於間歇性發作。”
“平時看似正常,發病時才顯現異常。”
“爲確保安全,建議讓這位朋友去專業機構做個評估。”
心理醫生按流程陳述。
“我沒病,我不去!”一聽還要送醫,呂子橋頓時喊起來。
“一非,這事你定。”陳宇淡淡一笑。
“那就拜托醫生了,請務必仔細檢查。”
胡一非盯着呂子橋,語氣森然。
“帶去醫院。”心理醫生點頭。
“胡一非,我沒病,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去,我不去精神病院!”
……
呂子橋一路掙扎大叫,路人紛紛側目。
“真精神病,誰會承認自己有病?”
“太過分了!簡直氣死我了,怎麼能這樣辜負我們的感情!”
呂子橋的聲音早已消失,但胡一非的怒意依舊未消。
“哪裏還能找到這樣的朋友?太讓人心寒了!”
“我們對他無微不至,送飯送水,連遊戲機都送。”
“還特地陪他來看心理醫生,他就一點不覺得愧疚嗎?”曾曉賢情緒激動地說道。
“曾老師,一非,別再想了,事情已經結束了。”
“呂子橋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陳宇輕聲勸慰。
“不!”
“太不公平了!”
“我越想越難受,爲什麼當年我最痛苦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乎我?”
“我也低落過,也寫過沒人看得懂的詩。”
“可誰注意過我?誰關心過我?”
“因爲根本沒人把我放在心上!”曾曉賢重重拍桌,聲音顫抖。
胡一非遲疑片刻,低聲說:“我問過你很多次,可你從不肯開口。”
“嘿!”
“我是男人,一個大男人!”
“難道要我堂而皇之地宣布,我被戴了綠帽子嗎?”曾曉賢猛然咆哮。
話音剛落,他立刻怔住。
“我……剛剛說了什麼?”
胡一非瞪大雙眼,嘴巴微張,滿臉震驚。
她從未想過,曾曉賢竟有過這樣的過往。
陳宇其實早有耳聞,並不吃驚,卻仍配合地露出詫異神情。
“曾老師,你什麼都沒說。”
“我們什麼也沒聽到。”陳宇一臉正色。
“對,你說什麼了?”
“我剛才只顧着生呂子橋的氣,什麼都沒聽見。”胡一非迅速接話。
但曾曉賢顯然不信。
此刻他只想立刻消失,恨不得鑽進地底。
一時情緒失控,竟把藏了多年的秘密脫口而出。
他清楚得很,陳宇和胡一非現在一定在心裏笑話他。
“關心別人,某種程度上是在投射自己。”
“你內心深處缺乏安全感。”
“上一次的創傷,你並未真正走出來。”
“作爲心理醫生,我建議你接受系統的心理幹預。”醫生上前一步,語氣沉穩。
“怎麼會……”曾曉賢喃喃哀嘆。
呂子橋沒有生病,可曾曉賢卻真的出了問題,需要接受治療。
這命運實在太過捉弄人。
“曾老師,胡醫生是頂尖的心理專家,處理過許多復雜的心理案例。”
“如果你心裏確實有困擾,不妨跟胡醫生坦誠聊聊。”
“放心,我和一非一定會爲你守住秘密。”陳宇輕拍着曾曉賢的肩膀說道。
“沒錯,我胡一非保證,絕不會往外說一個字。”胡一非鄭重其事地回應。
作爲朋友,她並不願意將曾曉賢的傷痛公之於衆,那只會再次撕開他的傷口。
“陳宇……我不會被送去精神病院吧?”曾曉賢聲音微顫,滿是擔憂。
“別擔心,你只是有些心理壓力,只需要接受幾次心理疏導而已。”
“剛才那位‘朋友’不過是惡作劇罷了,理應受到一點教訓。”心理醫生溫和地笑道。
“曾老師,那我們就在外面等你。”
“有什麼話,盡管和醫生說。”
陳宇看了眼一非,兩人默契地退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門一合上,一非便低聲開口:“真沒想到,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太出乎意料了。”
“呂子橋裝病騙人,曾曉賢反倒真有問題。”
“一非,這件事我們必須替曾老師保密。”陳宇正色道,“他能兩年都放不下,說明當年的事對他打擊極深。”
“要是傳開了,他會覺得丟了男人的臉面,那是二次傷害。”
“放心吧,陳宇,我雖然嘴碎,但這種事我絕不會亂講。”胡一非認真回應。
不久後,曾曉賢走了出來,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胡醫生,真是太感謝您了,您幾句話讓我心裏敞亮多了。”他真誠致謝。
“不用客氣,再做幾次輔導,就能完全恢復。”醫生微笑點頭。
“曾曉賢,你沒事了吧?”胡一非關切地問。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我現在狀態很好,咱們走吧。”曾曉賢笑了笑。
“好,那回去吧。子橋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會有人送他回公寓。”陳宇點頭示意。
片刻後,三人返回愛情公寓。
3601客廳裏,陸展博與林宛瑜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見他們回來,林宛瑜抬頭問道:
“非非,你們回來了?”
“咦,子橋人呢?怎麼沒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