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枯木林深處,死寂無聲。稀疏的枝椏切割着慘淡的天光,在地上投下扭曲的暗影,如同蟄伏的鬼怪。空氣中彌漫着塵土、枯朽與一絲極淡、未曾散盡的鐵鏽血腥味。

凌塵盤膝坐在簡陋法陣中央,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如舊紙。他的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胸膛的起伏近乎停滯。體內的情況比外表看起來更加糟糕。

強行催動“因果迷霧”雛形,引動地脈怨念與沉睡妖魂,已是兵行險着,對本就裂痕遍布的道基造成了劇烈的震蕩與反噬。隨後連續施展源自本尊記憶的規則劍意,看似輕描淡寫瞬殺五名金丹,實則每一“點”,消耗的都是他這具化身最本源的神魂之力與對劍道規則的微弱投影。最後那不惜精血的遁術,更是雪上加霜,幾乎抽幹了這具身體最後的生機。

此刻,他體內靈力枯竭,經脈多處因過度負荷而出現細微裂痕,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楚。最致命的是道基處,那道裂痕並未因消耗而沉寂,反而因透支與反噬,邊緣出現了更多蛛網般的細微裂紋,原本冰晶般的質地變得晦暗脆弱,深處傳來的不再是熾熱或悸動,而是一種空洞的、仿佛隨時會徹底崩解的衰竭嗚咽。維系他這具化身存在的根本,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滑向深淵。

他必須立刻進行深度調息,修復經脈,穩固道基,哪怕只是暫時阻止其惡化。但外界的危險如同懸頸之刃,他不敢完全沉入內視。那簡陋的隱匿法陣只能欺騙低階修士或野獸的感知,對於元嬰以上或擁有特殊追蹤手段的敵人,形同虛設。天命閣的人隨時可能追來,天罰雷雲雖被混亂能量場暫時幹擾,但天道的鎖定不會輕易解除。

懷中,蘇澈依舊處於他施加的龜息假寐狀態,小臉蒼白,眉頭即使在沉睡中也不安地微蹙着。孩子體內的氣血被秘術波及,有些紊亂,但並無大礙。那枚楓葉胎記安靜如常,只是色澤似乎比之前更深邃了些許。

凌塵分出一縷微弱的神識,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維系着對外界方圓百丈的警戒。大部分心神則沉入體內,如同最精密的工匠,開始以殘存無幾的靈力,一點點修補受損的經脈,並以意志強行收束、安撫那躁動欲裂的道基裂痕。

這是一個緩慢而痛苦的過程。每一次靈力流轉過受損經脈,都帶來刮骨般的疼痛;每一次意志觸及道基裂痕,都仿佛在觸摸一塊布滿裂痕、即將粉碎的琉璃,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冷汗,無聲地浸溼了他額前的碎發和背後的衣袍,混合着尚未幹涸的血跡,帶來黏膩冰冷的觸感。

時間在枯林的死寂中一點點流逝。日頭逐漸西斜,林中的光線越發昏暗,溫度也開始下降。

不知過了多久,凌塵緊閉的眼瞼微微動了一下。體內最嚴重的幾處經脈裂痕已被暫時靈力封住,道基裂痕的惡化趨勢也被強行遏制,雖然依舊脆弱,但至少暫時不會立刻崩潰。他恢復了一絲行動的力量,但距離恢復戰力,還差得遠。此刻的他,虛弱得恐怕連一個築基期的修士都難以應付。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血絲未退,卻恢復了些許清明與銳利。首先看向懷中的蘇澈。

孩子呼吸平穩悠長,龜息狀態良好。凌塵猶豫了一下,抬手輕輕拂過蘇澈身上幾處封閉的穴道。

“嗯……” 蘇澈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長長的睫毛顫動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初醒的茫然迅速被昏迷前的記憶取代——漆黑的夜、師父冰冷的懷抱、恐怖的巨響、令人窒息的速度……他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抓緊了凌塵的衣襟,烏黑的眸子裏瞬間蓄滿了驚恐與淚水。

“師父……爹、娘他們……” 孩子的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和濃重的哭腔,話未說完,眼淚已經撲簌簌滾落。他不是無知幼兒,昨夜那陣勢,那追兵,還有師父帶着他亡命奔逃的情形,都讓他模糊地意識到,發生了極其可怕、可能再也回不去家的事情。

凌塵看着孩子驚恐流淚的臉,心中那根名爲“理智”與“冷硬”的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泛起尖銳的酸澀。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落在蘇澈的頭頂,輕輕揉了揉——這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安慰”的動作。

“他們無事,只是睡了。” 他的聲音依舊嘶啞低沉,卻刻意放緩了語速,“我們需離開很久,去很遠的地方。”

蘇澈仰着小臉,淚水模糊地看着師父蒼白憔悴、染着血跡卻異常平靜的面容。師父的手很冷,動作也有些笨拙,但那份試圖安撫的意味,以及話語中“他們無事”的保證,像是一根微弱的浮木,讓他在驚濤駭浪中暫時抓住了一絲安定。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止住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小手緊緊攥着凌塵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爲、爲什麼……” 他哽咽着問,充滿了不解與委屈,“那些人……爲什麼要追我們?澈兒做錯了什麼嗎?”

爲什麼?凌塵沉默。該如何向一個八歲的孩子解釋天道、棋局、道種與無情的收割?那些殘酷的真相,對此刻的孩子而言,太過沉重,也太過絕望。

“不是你的錯。” 最終,他只能給出這個簡單卻堅定的答案,目光深沉地望進蘇澈淚眼朦朧的眸子,“是這世道的錯。有些人,有些力量,不想讓我們平靜地生活。”

這個解釋依舊模糊,但對蘇澈來說,卻比完全無法理解要好一些。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將臉埋進凌塵冰冷的懷裏,肩膀微微聳動,壓抑着哭聲。師父說不是他的錯,那他就相信。師父說爹娘沒事,那他就暫且相信。師父帶着他逃,那他就跟着。

過了好一會兒,蘇澈的抽噎聲漸漸平息。他從凌塵懷裏抬起頭,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露出紅腫卻努力顯得堅強的眼睛。他看了看四周陌生而荒涼的枯木林,又看了看師父蒼白如紙的臉色和衣袍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小臉上浮現出清晰的擔憂。

“師父,你受傷了……疼嗎?” 他小聲問,帶着哭腔的聲音裏充滿了心疼。

凌塵微微一怔。萬載歲月,受過比這嚴重千百倍的傷,面臨過比這危急萬倍的絕境,何曾有人問過他“疼嗎”?太上無情,自身便是最堅硬的盔甲與最冰冷的意志。疼?那是什麼感覺?早已遺忘在追求絕對力量與規則的道路盡頭。

然而此刻,孩子一句帶着哭腔的關切,卻像一顆細微卻堅硬的石子,投入他冰封沉寂的心湖,激起了一圈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漣漪。道基裂痕處,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暖澀,仿佛堅冰被一滴溫水浸潤。

“……無妨。” 他移開視線,聲音有些幹澀,“調息片刻即可。”

他輕輕將蘇澈放到一旁相對幹淨的地面,自己則重新閉上眼睛,加快調息速度。必須盡快恢復一些行動力,此地不宜久留。

蘇澈乖乖坐在旁邊,不敢打擾。他抱着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警惕又茫然地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枯死的樹木張牙舞爪,風聲穿過枝椏發出嗚咽般的怪響,遠處似乎還有不知名野獸的嚎叫隱約傳來。他感到害怕,寒冷,還有深入骨髓的對家和父母的思念。但看着身旁閉目調息、臉色蒼白的師父,他又強迫自己挺直小身板,仿佛這樣就能給師父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撐,或者至少,不成爲拖累。

時間在沉默與壓抑中流淌。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際,黑暗如同濃墨般迅速暈染開來,吞沒了枯木林。溫度驟降,呵氣成霜。

凌塵終於再次睜開眼。體內靈力恢復了約莫一成,足以支撐普通行走和施展一些低階術法,但戰力依舊堪憂。道基裂痕暫且穩住,但隱患深重。他起身,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隨即站穩。

蘇澈立刻也跟着站起來,緊張地看着他。

“走。” 凌塵言簡意賅,辨明了一下方向——西北,更加深入荒蕪人煙的群山之地。他牽起蘇澈冰涼的小手,入手一片溼冷汗意。孩子的手在微微發抖。

凌塵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向蘇澈。黑暗中,孩子仰着臉,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眼中強忍的恐懼與依賴清晰可見。

他沉默地鬆開手,脫下自己身上那件染血的外袍——那是李氏多年前縫制的粗布衣裳,早已破舊。他將外袍裹在蘇澈身上,寬大的衣擺幾乎拖到孩子腳面,殘留的體溫和淡淡的血腥氣將蘇澈包裹。然後,他重新握住那只小手,這一次,掌心渡過去一絲微弱的暖流。

蘇澈怔了怔,裹緊帶着師父氣息和體溫的衣袍,那絲暖流從手心蔓延至冰冷的四肢百骸。他抬起頭,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師父側臉冷硬的線條似乎柔和了極其細微的一點點。

“跟緊。” 凌塵說道,牽着他,踏入了枯木林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沒有火光,沒有交談。只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夜色的掩護下,沉默地前行。腳步聲輕微,呼吸聲清晰。凌塵的神識如同最警覺的觸角,最大範圍地延伸出去,探查着前方的路徑與可能存在的危險。蘇澈緊緊跟着,努力邁開步子,不讓自己摔倒或發出太大響聲。

枯木林仿佛沒有盡頭。黑暗中,各種細微的聲響被放大:枯枝被踩斷的咔嚓聲,夜鳥撲棱飛起的振翅聲,遠處不知名妖獸的低吼……每一聲都讓蘇澈的心跳加快幾分,但他咬着牙,死死抓住師父的手,一步不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條狹窄的、幾乎被荒草淹沒的溪澗,溪水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粼光,水聲潺潺。

凌塵停下腳步,仔細感知了片刻,確認附近沒有危險氣息。“在此稍歇,取水。”

他鬆開蘇澈的手,走到溪邊,先以神識探查水質,確認無毒後,才掬起一捧清水,自己飲下。冰冷的水流劃過幹澀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他又掬起一捧,遞給眼巴巴望着的蘇澈。

蘇澈早就渴了,連忙湊過去,就着師父的手小心地喝了幾口。溪水清冽甘甜,驅散了些許疲憊和恐懼。喝完了水,他看看師父依舊蒼白的臉色,小聲問:“師父,你也餓了嗎?澈兒……澈兒不餓。”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卻發出一聲清晰的“咕嚕”聲。

孩子頓時羞紅了臉,窘迫地低下頭。

凌塵沉默了一下。他這具化身早已辟谷,無需飲食。但蘇澈是凡人之軀,又經歷驚嚇奔逃,早已飢腸轆轆。他身上並無凡俗食物。那些金銀留給了蘇大山夫婦,丹藥靈草倒有,卻都不是八歲孩童能承受的。

他目光掃過四周。枯木林邊緣,靠近溪澗的溼潤處,生長着一些不起眼的、灰褐色的蕈類。他走過去,仔細辨認了片刻,采下幾朵無毒且飽含水分、可勉強果腹的“地耳蕈”,又在溪邊洗淨。

“暫以此充飢。” 他將洗淨的蕈菇遞給蘇澈。

蘇澈接過,看着手中溼漉漉、模樣奇怪的菌類,有些猶豫,但看到師父平靜的眼神,還是鼓起勇氣咬了一口。口感滑膩,略帶土腥味,並不好吃,但確實能緩解飢餓。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努力不露出嫌棄的表情。

凌塵在一旁靜靜看着。夜色中,孩子蜷縮在他寬大的外袍裏,就着冰冷的溪水,啃食着寡淡的野蕈,小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和跋涉的疲憊,卻努力吃得認真。這一幕,比他經歷過的任何屍山血海、法則崩滅,都更深刻地撞擊着他的認知。

這就是他要守護的。不是冰冷的任務目標,不是天道棋局中的棋子,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會哭會笑會害怕會飢餓的、依賴着他、也溫暖着他的孩子。

道基深處,那頑固的衰竭感中,似乎掙扎着,又生出了一縷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機。不是爲了修復“太上無情”,而是爲了……延續眼前這份在絕境中依然頑強的生命燭火。

就在蘇澈吃完最後一口蕈菇,凌塵準備再次啓程時——

他神色猛然一凜,倏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溪澗上遊的黑暗深處!

幾乎同時,一股灼熱、狂暴、充滿了原始野性與強大壓迫感的氣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蘇醒,自那個方向轟然席卷而來!氣息所過之處,溪水微微沸騰,空氣中的水汽被瞬間蒸發,枯木的枝椏甚至無火自燃,發出噼啪的輕響!

那氣息之強,遠超之前遭遇的元嬰修士,甚至隱隱觸及化神門檻!而且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屬於頂級掠食者的怒意與探究!

“吼——!!!”

一聲低沉、卻震得溪澗碎石滾落的咆哮,穿透黑暗,滾滾而來!伴隨着咆哮,兩道如同小型烈日般的赤紅光點,在遠處的山坳後亮起,充滿了冰冷的殺意,筆直地鎖定了溪邊的兩人!

蘇澈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氣息和咆哮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一聲,猛地撲到凌塵身邊,死死抱住他的腿,小臉慘白如紙。

凌塵將蘇澈護在身後,面色凝重到了極點。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不,這氣息……並非人族修士!是妖族!而且絕非尋常妖族!是這片荒蕪群山中的霸主級存在?

他此刻狀態,莫說對抗,恐怕連再次施展血遁都難以做到!

那兩道赤紅光點迅速逼近,伴隨着沉重如擂鼓般的腳步聲,地面微微震顫。一個龐大如山丘的輪廓,在稀薄的月光下逐漸顯現——

那赫然是一頭通體覆蓋着暗紅色鱗甲、頭生猙獰彎角、四肢着地卻如人立般高大、身後拖着一條燃燒着暗焰長尾的恐怖巨獸!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一個焦黑的腳印,口中噴吐的氣息帶着硫磺般的灼熱與腥氣。

巨獸在距離溪澗數十丈外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溪邊渺小的兩人。赤紅的獸瞳中,倒映着凌塵蒼白卻挺直的身影,以及他身後那個瑟瑟發抖、卻依舊緊緊抓着他衣角的小小人類。

短暫的沉默。只有巨獸粗重的呼吸聲和溪水被蒸發時滋滋的輕響。

然後,巨獸咧開了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一個低沉、沙啞、卻意外清晰地帶着某種古老韻律的人言,如同悶雷般響起:

“人族……劍修?還有……一個味道奇怪的小點心?”

“闖入本帝領地,驚擾本帝沉眠……你們,想怎麼死?”

帝?自稱本帝?!

凌塵瞳孔驟縮。這荒山野嶺,竟然蟄伏着一頭至少是妖王級別、甚至可能是……妖帝的存在?!

絕境,似乎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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