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靈回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女人。
“我,周芸芸,咱們初中同學,你忘了?”周芸芸驚喜地看着她,連說帶比劃,“初中時咱倆還同桌呢,記得嗎?”
蔣靈當然記得,起身跟她抱了下,眼裏帶笑,“真的好久不見。”
“對啊,你變化好大,我剛才都沒敢認你。”周芸芸長着一張鵝蛋臉,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我現在市醫院兒科當護士長,你呢,在哪上班?”
“我沒上班,在家看孩子。”蔣靈笑笑,實話實說。
“那真是可惜,你以前是咱們班上成績最好的,我一直以爲你要當大企業家。”周芸芸語氣裏很是惋惜,“咱們同學每年都組織同學聚會,每次都沒見到你。”
當年初中的時候,蔣靈不但是班裏最漂亮的,還是學習最好的,那時所有人都以爲她會有一個美好的前程,但大學畢業之後她似乎就跟大家斷了聯系。
每年的同學聚會都沒有她的身影,偶爾大家談起來,有知情的人都說她結婚後就辭職了,好像在家專門帶孩子,大家還唏噓了一陣,覺得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怎麼會甘心做家庭主婦?
蔣靈也知道這些年同學們對她的猜測,以前她不參加同學聚會是因爲自卑。
其實她參加過一次聚會,會上同學們來自天南海北,大家侃侃而談這些年的收獲,有人去了海外留學,有人做到了副總,有人升職加薪,有人買了別墅豪車,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心裏酸楚的很。
大家都在進步,唯獨她留在了原地。
不不,甚至連原地都不是,唯獨她一個人滑落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她一個人在婚姻裏苦苦掙扎,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只有幹不完的家務活,伺候不完的孩子,還有來自丈夫無情的打壓,以及婆家人明顯的嘲諷。
可明明以前,她才是那個最聰明最漂亮最有前途的那個。
耳邊聽着別人興高采烈的討論着現狀,唯獨她一個人默默垂淚。
自那以後,她就不再參加同學聚會了。
一眨眼七年過去了,竟然在這間小小理發店偶遇了昔日同學,讓蔣靈一時之間十分感慨。
“因爲家裏忙沒時間,要是還有下次同學聚會,你一定叫我。”
“好呀,下個月正好有同學聚會,咱倆一起去,到時候班裏那些男孩子看到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陳芸芸越說越開心,兩只手都攀上了蔣靈的胳膊。
以前班裏好多男同學都暗戀蔣靈,她還替蔣靈推了好些情書呢。
蔣靈也覺得開心、
雖然身材還沒恢復,但心態調整過來了,現在覺得參加同學聚會也沒什麼了,當然關鍵是她有錢,心裏更有底氣了。
陳芸芸還趕着回醫院上班,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就匆匆告別了。
蔣靈燙了個大波浪,起身的時候理發師眼睛都看直了。
熱烈的紅裙子,黑又長的大波浪,豔麗的五官,無一不彰顯着眼前這個女人的魅力。
甚至有剛進門要燙發的女人,直接指着蔣靈道:“她這個好看,我也燙這個。”
蔣靈沒有想到,自己隨便燙個發,還成了標杆。
面對自己的新形象,她也很滿意,付錢就回家吃飯去了。
另一邊。
李東陽下班後徑直去了徐來的酒吧。
徐來一看他拉個長臉,就知道他不高興,立馬把青青喊過來,“陪你陽哥喝兩杯。”
青青跟李東陽相處時間久了,大概也摸清了他的脾氣,立馬溫柔地倒上酒,說話的聲音像是滲出蜜來,“陽哥,你有心事?”
李東陽端着酒杯,難以下咽。
他盯着眼前的青青,小姑娘也穿着一身紅裙子,年輕的臉龐,滿是少女的氣息。
不知怎麼的,他看着眼前這張臉逐漸與蔣靈的臉融合在一起。
即便年輕的女孩更年輕,他也得承認,確實蔣靈那張臉更好看。
他皺了皺眉,把青青推到一邊,一仰脖把酒咽下去,忍不住跟徐來吐槽,“你說女人忽然愛美,是因爲什麼?”
徐來打死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嘴巴張了半天,“爲什麼?”
“我要知道還問你?”
“你都不知道,我咋知道?你不會問的是嫂子吧?她突然愛打扮了?”
“怎麼可能?我壓根不關心她變沒變美。”李東陽心虛地垂下眼,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想要借酒消愁,卻是越喝越覺得沒有滋味。
徐來給青青使了個眼色。
青青換了瓶酒端過去,語氣黏膩地很,“陽哥,這酒勁大,你嚐嚐?”
這晚,李東陽回家又晚了。
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到樓下的時候,他站在下面往上看。
家裏的燈都已經熄滅了,顯然蔣靈已經帶着孩子睡了。
李東陽有些恍惚。
以前不管他加班到多晚,蔣靈都會在家裏等着他,約莫他快到家的時候,她會先把孩子哄睡,然後起身開燈給他做夜宵。
有時一碗熱乎乎的雞蛋面,有時是一盤豆角燜面,知道他喜歡吃肉,她還會花大力氣煮玉米排骨湯給他喝。
每一個晚上,不管多晚,她都開着車,做好一桌子菜等着他回家。
夏天的晚上明明很熱,李東陽卻覺得有些冷。
他望着黑乎乎的窗口,踉蹌着上了樓。
開了門,蔣靈的臥室緊閉,一點燈光都沒有,他站了一會兒,一陣酒意涌上來,他沖進洗手間,抱着馬桶狂吐。
吐到膽汁都快出來,他無力地蹲在馬桶旁淚意翻涌。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急匆匆走過來,伸手搭在他肩上。
是個很溫柔的女聲。
“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