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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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餘波與鐵雨

洛水的血色尚未被冰冷的河水完全滌淨,靖海一號那鋼鐵巨獸般的輪廓,已如同噩夢的烙印,深深刻進了大胤朝堂的骨髓。

紫宸殿上的爭吵聲浪幾乎要掀翻鎏金的殿頂。

“無法無天!喪心病狂!”兵部尚書、二皇子黨的鐵杆支持者馮奎須發戟張,唾沫星子噴出老遠,手中的玉笏幾乎要戳到林如海的鼻尖,“鐵甲妖船!無帆無槳!炮擊官船!屠戮漕幫!此乃赤裸裸的謀逆!是對朝廷法度的踐踏!陛下!此獠不除,國將不國啊!”

“謀逆?”林如海巋然不動,聲音沉穩如古鍾,在喧囂中清晰地回蕩,“漕幫橫行不法,扣押賑災糧餉,形同割據!七殿下爲解河東百萬災民倒懸之急,行霹靂手段,清漕弊,通糧道!靖海號乃殿下嘔心瀝血、因地制宜所造之運輸利器,只爲運糧救災!何來謀逆?馮尚書口口聲聲‘妖船’、‘屠戮’,可有確鑿證據?莫不是被那些依附漕幫、魚肉鄉裏的蠹蟲蒙蔽了視聽?”他反戈一擊,矛頭直指馮奎與漕幫千絲萬縷的利益勾連。

“運輸利器?”四皇子蕭睿陰柔的聲音響起,帶着毒蛇般的冷意,“林相好口才!能把一艘裝載巨炮、一炮糜爛十數丈的鐵甲凶器說成運糧船?那炮擊漕船,血染洛水,也是運糧所需?七弟此舉,分明是擁兵自重,藐視朝廷!其心…路人皆知!”

承平帝高坐龍椅,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案頭堆積的奏報如同燙手的山芋。有彈劾蕭辰“擅動刀兵”、“屠戮過甚”的;有歌頌其“肅清漕弊”、“打通命脈”的;更多的是語焉不詳,充斥着對那“噴吐黑煙、無帆自動、炮聲如雷”的鋼鐵怪物的驚懼描述。辰兒…究竟在河東打造了一支怎樣的力量?這力量,已遠超他作爲父親和帝王的掌控!

“夠了!”承平帝猛地一拍龍案,聲音帶着壓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憊,“漕幫之事,既往不咎!然…”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林如海,最終落在虛空,“傳旨七皇子蕭辰!洛水之事,下不爲例!靖海之船,不得再離河東水域!所需糧秣物資,由朝廷統一調撥!命其…專心賑災防疫,勿再生事!”

這道旨意,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暗藏機鋒。既往不咎,安撫了林如海和蕭辰;勒令靖海號不得離境,則是對二皇子一黨的妥協,更是對那失控力量的強行束縛。至於“統一調撥”…更像是一張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

旨意如同插了翅膀,飛向河東。然而,它注定追不上鬼愁灣內那更加狂暴的鋼鐵轟鳴!

洛水之戰繳獲的巨量物資——糧食、硝石、硫磺、精鐵、甚至還有幾艘相對完好的大型漕船船體,如同新鮮的血液,注入了神機營這頭戰爭巨獸的體內。鬼愁灣的秘密船塢,燈火徹夜不熄!

趙鐵錘徹底陷入了瘋魔狀態!靖海一號的成功,點燃了他靈魂深處最狂野的火焰!在蒸汽機震耳欲聾的咆哮伴奏下,他帶領着規模翻倍的工匠隊伍,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蟻,瘋狂地復制、改進、升級!

巨大的龍門吊在蒸汽動力的牽引下,將一塊塊厚達寸餘、燒得通紅的熟鐵板吊起、鉚接!船塢內,三艘體型比靖海一號更加龐大、線條更加剛硬流暢的鋼鐵巨艦骨架,已初具雛形!船艏預留的炮位更加巨大,護盾更加厚重猙獰!

“不夠!不夠快!”趙鐵錘的咆哮在鋼鐵的撞擊聲中依舊清晰,“給老子把新熔的鋼水倒進二號船的肋位模具!三號船的明輪葉片用淬火精鋼!要最好的韌性!殿下說了,新船要更快!炮要更猛!”

蒸汽鍛錘如同巨神的手臂,以每分鍾數十次的頻率瘋狂捶打着燒紅的鋼坯,將其鍛打成各種復雜的船體構件和炮管胚料!水壓機發出沉悶的轟鳴,將巨大的鐵板壓制成完美的弧形裝甲!新改造的、功率更大的水力鏜床發出刺耳的尖嘯,以遠超手工的精度和速度,在粗大的鋼質炮管內鏜刻出致命的螺旋膛線!

鋼鐵的暴雨,在鬼愁灣的熔爐內傾盆而下!靖海二號、三號、四號…一支以鋼鐵爲軀、蒸汽爲心、火炮爲獠牙的艦隊,正在這被世人遺忘的絕地深處,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鍛造着它足以碾碎舊時代海權的恐怖身軀!

蕭辰站在船塢旁的崖壁上,海風帶着濃烈的硫磺和金屬灼熱氣息。他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片鋼鐵與火焰交織的地獄圖景。張猛侍立一旁,臉上的橫肉因激動而微微抽搐,眼中燃燒着對毀滅力量的無限渴望。

“殿下,二皇子那邊…”張猛的聲音帶着嗜血的興奮,“吃了這麼大的虧,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他?”蕭辰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他很快就會知道…”

“洛水的血…”

“只是開始!”

“本王給他準備的…”

“是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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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節:瘟神的低語

當鬼愁灣的鋼鐵巨獸日益猙獰時,一股更加陰冷、更加致命的暗流,正悄然在河東道,特別是毗鄰黑石山的州縣蔓延。

起初,是平陽府外一個小村落。幾戶人家的孩子突然起了高熱,身上冒出零星的紅點。村中的赤腳郎中看了,只當是尋常的風疹,開了些清熱散毒的草藥。

然而,高熱不退。紅點迅速蔓延,變成水泡,繼而化膿、潰爛。孩子的哭嚎聲日夜不息,最終在絕望和痛苦中漸漸微弱…緊接着,照料孩子的父母、鄰居…也開始出現同樣的症狀!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間在這個小小的村落暈染開來!

“瘟…瘟神來了!”

“是天花!閻王帖啊!”

“快跑!離開這裏!”

淒厲的哭喊和絕望的奔逃,打破了鄉村的寧靜。攜帶病毒的人,在恐懼的驅使下,如同移動的疫源,涌向附近的集鎮、縣城…他們尋求幫助,尋求庇護,卻也在無意間,將死亡的種子播撒得更遠,更快!

汾陰縣,這座本就因水患而滿目瘡痍的城池,成爲了第一個重災區。擁擠肮髒的災民營地,是瘟疫最完美的溫床。高熱、咳血、全身布滿惡臭膿瘡的病人被驚恐的災民從窩棚裏拖出,拋棄在寒冷的街頭。絕望的家屬沖擊着早已癱瘓的縣衙,哭求救命之藥。地痞流氓則趁亂搶掠藥鋪糧店…秩序在死亡的陰影下,徹底崩壞!

“大人!擋不住了!城南棚區全完了!城西也開始出現!衙役…衙役都跑了大半!”汾陰縣令癱坐在冰冷的公堂上,聽着師爺帶着哭腔的匯報,面如死灰。他看着手中那份來自黑石山神機營、要求“嚴控人員流動”、“設立隔離區”的公文,只覺得是一紙荒唐的笑話。控制?拿什麼控制?他連自己衙門的人都控制不住了!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烏鴉,帶着死亡的訊息,飛向四面八方,也飛進了黑石山神機營的中央大帳。

帳內氣氛凝重。炭火盆裏的火苗不安地跳躍着。

“殿下,”林婉兒的聲音帶着一絲極力壓抑的疲憊和驚悸,將一份染着污漬的密報放在蕭辰面前,“汾陰縣…徹底失控。疫情蔓延速度遠超預期,城內暴亂,焚屋棄屍…下遊的臨縣、安邑已發現數十例疑似病例。恐慌…已如野火燎原。”

她頓了頓,看着蕭辰依舊冰冷如石刻的側臉,艱難地補充:“更麻煩的是…京城…陛下連發三道金牌,措辭…極爲嚴厲。”她取出一卷明黃色的綢緞,正是欽差快馬加鞭送來的金牌詔書。

蕭辰展開詔書,目光掃過那朱砂寫就、力透紙背的御筆:

“…河東疫情洶洶,民怨沸騰!爾身負欽命,總理賑防,竟致局面崩壞若此?!着爾不惜一切代價,立撲疫魔!若再懈怠無能,致疫出河東,荼毒天下…朕必遣欽差,持尚方寶劍,代天巡狩!嚴懲不貸!勿謂言之不預!”

字字如刀,句句見血!最後那句“持尚方寶劍,代天巡狩”,更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這是二皇子一黨,借着瘟疫這把最鋒利的刀,架在了蕭辰的脖子上!防疫不力,禍亂地方…這是廢黜乃至處決皇子最“名正言順”的罪名!

王德嚇得面無人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殿下!禍事了!禍事了啊!”張猛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凶光畢露,卻無處發泄。

蕭辰的目光,卻越過那殺氣騰騰的金牌詔書,落在了意識海中那剛剛因“成功威懾漕運”而解鎖的、散發着柔和卻致命光芒的新知識模塊上——【牛痘接種法原理及簡易制備工藝】!以及其下延伸的、一個標注着【天花病毒簡易滅活與疫苗制備】的光點!

天花!這橫行此界數千年的死神!在另一個時空,早已被名爲“疫苗”的科技利劍釘死!如今,它成了敵人捅來的毒刃,卻也成了他收割民心、粉碎陰謀的…無上利器!

一絲冰冷到極致、也狂熱到極致的笑意,在蕭辰的嘴角緩緩勾起,如同寒潭深處泛起的漣漪。

“慌什麼?”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掌控命運的絕對意志,瞬間壓下了帳內的恐慌。

“恐慌…是刀。”

“握在敵人手裏,能殺人。”

“握在本王手裏…”

他緩緩站起身,玄色的衣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如同山嶽般的氣勢彌漫開來。

“便是收割民心的…神兵!”

“便是碾碎一切阻礙的…”

“鐵雨!”

“傳令!”蕭辰的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神機營全體!即刻進行‘神恩賜福’!”

“王德!持本王手令!高價收購所有帶痘病牛!”

“婉兒!以欽差大臣之名,發布本王第一道防疫令:裏甲連坐!征調僧道醫者!於各州縣設‘賜福營’!凡受神恩者,疫後分田免稅!”

“讓恐慌…來得更猛烈些!”

“本王要這瘟神之火…”

“焚盡舊朽!”

“鑄我…不世神基!”

命令如同驚雷,瞬間傳遍神機營!整個山谷,在瘟疫的陰影和蕭辰冰冷的意志下,如同一張被拉滿的硬弓,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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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節:劍影與疑蹤

黑石山脈的深處,遠離了神機營的喧囂和瘟疫蔓延的恐慌,一處人跡罕至的幽谷,寒風卷動着枯葉。

蘇清雪白衣勝雪,纖塵不染,靜靜佇立在一座被藤蔓半掩的古老石碑前。石碑上刻着模糊的篆文和早已風化的奇異紋路,透着一股蒼涼久遠的氣息。她清冷的眸子凝視着碑文,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腰間古樸的劍鞘。

“劍首。”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個同樣身着素白勁裝、面容普通卻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現,單膝跪地,正是天劍閣負責外務的執事,影七。“查清了。散布‘神機營以童男童女煉油’謠言的源頭,是幾個混入災民的江湖下九流,受一個綽號‘鑽地鼠’的掮客指使。而鑽地鼠…”影七的聲音帶着一絲寒意,“最後接觸的人,身上有‘玄陰指力’的痕跡。”

“玄陰指…”蘇清雪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如同冰湖映月,“玄陰宗…他們果然按捺不住了。”這個與天劍閣爭鬥數百年的隱世宗門,行事詭秘陰毒,最擅蠱惑人心,攪動風雲。

“不止如此。”影七繼續道,“屬下循着汾陰疫情爆發的源頭追查,發現最早出現病例的幾個村落,在水患前都曾接收過一批來路不明的‘賑災雜糧’。糧袋底部…混有研磨極細的…痘痂粉!”他抬起頭,眼中帶着震驚和憤怒,“有人…在刻意散布天花!”

刻意散布天花?!饒是蘇清雪心若冰清,此刻眸中也驟然迸射出凌厲如實質的劍意!谷中的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枯葉無風自動,在她周身盤旋!

“好毒的手段!”蘇清雪的聲音如同萬載玄冰碰撞,“視人命如草芥,引瘟神爲刃…此等行徑,已非世俗權爭,實乃魔道!”

她想起那夜紫宸殿上,公輸衍獻弩時的異常,那被動了手腳、激發無聲的致命弩箭…玄陰指力…散布瘟疫…這背後,似乎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毒蛇,將朝堂的傾軋與隱世宗門的陰私勾連在了一起!

“劍首,是否…”影七眼中殺機一閃,手按上了腰間的短刃。

蘇清雪緩緩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她再次看向那古老的石碑,碑文在夕陽的餘暉下仿佛流動着微弱的光。“宗門鐵律,不得直接幹預世俗王朝更迭…”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冷冽的嘲諷,“然,若有人…以邪魔手段,禍亂蒼生,引動無邊殺劫…此等因果孽障,已非世俗,乃我輩之敵!”

她轉過身,白衣在暮色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傳令閣中暗線。”

“盯緊玄陰宗在河東的一切動向!”

“查!徹查那批毒糧的來源!順着鑽地鼠和玄陰指的線,挖出幕後之人!”

“凡有確鑿證據指向其散布瘟疫者…”

蘇清雪的聲音陡然轉寒,一字一句,如同冰錐鑿刻:

“無論其身份爲何…”

“皆以…魔道論處!”

“天劍…當誅!”

“遵劍首令!”影七肅然應命,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幽谷重歸寂靜,只剩下寒風嗚咽。蘇清雪獨立碑前,清冷的眸光投向黑石山神機營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金鑾殿上的波譎雲詭。那個名爲蕭辰的男人,以鋼鐵和神火掀起驚濤駭浪,如今又將被這人爲引動的瘟疫狂潮推向風口浪尖…

“引瘟神爲刃…”她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劍柄,秋水般的劍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清鳴。

“卻不知…”

“你手中…是否也握着斬神的劍?”

“這盤棋…”

“越來越有趣了。”

暮色四合,最後一縷天光被群山吞噬。幽谷徹底陷入黑暗,唯有那襲白衣,如同黑暗中一點不滅的寒星,靜靜地等待着,那必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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