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晚，狂風大作。
大片的烏雲翻滾着朝着一個方向極速移動。
窗外雷鳴聲震耳，閃電震碎大塊烏雲，光芒大盛後又陷入黑暗。
夏梔子趴在窗前，
希望這場暴雨不要壞了外婆養的那幾株小番茄，不然她該心疼了。
暴雨很快傾瀉而下，如霧如瀑，
呈現出上層雨側飄，下層往下砸的奇異景象,落在玻璃窗上砸得乒乒乓乓地響，如同世界末日前夕。
夏梔子關上窗戶，仍止不住雨水順着窗戶縫隙往裏滲，在浸出一大片黑。
她這小屋原本就是雜物間，
裏面堆了不少發黴的破衣服和壞家具。
她隨便從雜物箱拽出來兩件衣服,用剪刀剪成條往縫隙裏塞。
她這邊剛做好，忽然覺得頭頂一涼。
一滴水啪嗒一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抬頭，發現屋頂也被浸溼了一大塊黑色陰影。
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屋子漏水的毛病一直都有，但以前都是一連兩三天的雨才會漏。
隨着雨水越來越急，由原先的滴狀落下變成了譁啦啦地往下流。
電也停了。
夏梔子翻箱倒櫃找出蠟燭，又摸黑去廚房找了個盆，放在滴水的地方。
長夜漫漫,
她睡不着，眼睜着躺了半個小時。
水盆裏的水已經漫了出來，她端出去倒掉，放回，很快水又滿了。
手機顯示這場暴雨要持續五個小時。
她索性拿了本書坐在蠟燭旁復習功課,每個字都認識，但進入眼睛又順滑地從腦子裏她出去。
她想外婆了。
她很擔心外婆的病，明天是周六，她必須去敬老院看看她。
正想着，便聽見大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響——
夏盛回來了。
夏梔子蹲在水盆前，將隨手疊的小船放進去，熄滅了蠟燭。
隨着夏盛的腳步聲，她聽見有人走進了隔壁房間，然後裏面傳來夏盛和母親張彩霞的爭吵，聲音越來越大......
“離婚？這麼多年要不是我養着你，你一個和社會脫節的家庭主婦，早餓死了。”
夏盛聲音高亢。
然後是張彩霞的哭喊，
“你好意思說，不是因爲你賭，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夏梔子回到床上躺着，百無聊賴地撥弄着指甲。
夏盛強勢，張彩霞則懦弱又愛胡攪蠻纏。
自打她有記憶起，二人之間便爭吵不斷，說實話她喜歡這個他們兩個吵架，會讓她感到愜意和安全感。
可能因爲吵架時，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
無暇折磨她。
她聽着他們吵，內心竟生不起一絲波瀾。
他們的爭吵影響了夏迎春，很快夏梔子便聽見一陣抬不起腳的腳步聲，夏迎春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她五官皺作一團，
“爸媽，你們都把我吵醒了！”
張彩霞連忙上去拉住夏迎春，“對不起啊春春，媽不想吵你，可你爸他太過分了！”
她抹了一把淚。
夏盛冷哼一聲，“鬧離婚這麼多次，每次說好離又回過頭來求我！張彩霞你個瘋女人，這次你說什麼都不管用，婚我離定了！”
“消消氣啊爸媽，你們離了我怎麼辦呀？”
夏迎春見狀，連忙勸阻。
夏家夫妻及其寵她，她現在剛上大學，一年學費三萬塊，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夏盛在歐陽家當司機的工資基本上都花在她身上了。
她大手大腳慣了。
他們要是離婚，少了她的錢怎麼辦？
她可不願意像夏梔子那個蠢貨一樣，缺錢的時候出去發傳單，丟死人了！
“春春，你跟媽！”張彩霞道。
夏迎春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她才不願意跟着張彩霞生活，一個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中年婦女，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跟着她，怕不是要喝西北風。
可是跟着夏盛，錢是有了，沒人給她洗衣做飯。
她看着新做的美甲，有錢人找的老婆哪個不是細皮嫩肉的？她這雙手是萬萬不能泡進洗衣粉水裏的。
她笑着去拉夏盛，試圖把兩人的手疊在一起。
“爸媽你們這是何必呢，我希望咱家和和睦睦的，少了誰都不行！”
夏盛直接甩開，
“必須離，春春和胡楊都歸我，你給我卷鋪蓋滾蛋！”
胡楊是夏梔子的弟弟，小小年紀便抽煙喝酒，打架鬧事一項不拉，因爲闖禍太多被夏家夫妻扔去住校，只有節假日才回來。
“你想的美！”
張彩霞指着他的鼻子罵，“你別想把夏梔子這個晦氣丟給我，我只要春春！”
雨一直下，狂風還在呼嘯，外面不斷傳來東西倒下和碎裂的聲音。
屋子裏的水已經漫了出來。
夏梔子卻不想出去，她怕出去會成爲衆矢之的。
她翻了個身，把枕頭蓋在了自己耳朵上。
夏盛剛張口想說不要夏梔子，又想到最近歐陽錦程最近的反常。
改口說道：“不行，孩子都給我，你一個都別想要！”
夏梔子準備就這樣睡了，卻聽見門被砸得咚咚響。
是夏盛在砸門。
夏梔子看了眼時間，半夜兩點。
她不急不緩地穿上拖鞋，開門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問道：“怎麼了爸？”
“我要跟你媽離婚，你跟她還是跟我？”
這個問題他們以前從沒問過她。
在領養夏迎春之前，他們爭夏胡楊。
領養夏迎春之後，他們爭夏迎春和夏胡楊。
夏梔子挑了挑眉，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鬧離婚，第一次把關注點分了一部分在她身上，她面帶微笑，
“當然是跟你了爸。”
張彩霞完全圍着夏迎春轉。
她沒必要像夏迎春一樣當端水大師。
討好夏盛能獲得好處，討好張彩霞則不僅沒有好處，還會被嫌晦氣，這樣一個無能且愚蠢的婦女，連給她使絆子的手段都毫無殺傷力。
“好！”
夏盛露出快意的笑，
他覺得他交給夏梔子的任務已經有了苗頭，要不然歐陽錦程也不會跟他打探夏梔子性格和喜好。
今天晚上之所以回來得晚，就是因爲歐陽錦程找管家給他抬了薪資，太高興就去喝了兩杯。
只要他搶到了夏梔子，就能把欠的錢還清，還能打撈一筆。
這比夏迎春和夏胡楊都值錢！
“白眼狼，畜生！”
張彩霞怒罵，作勢要扇夏梔子巴掌，卻被夏盛推了出去。
夏迎春連忙將張彩霞扶了起來，不可置信道：“爸，夏梔子她就是個廢物！”
看着夏梔子被護着，讓她有種自己的東西被搶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
“爸，實話告訴你吧，歐陽少爺不可能喜歡夏梔子！他收了我的情書和禮物，他對我有意思，爸，你就要成爲歐陽家的老丈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