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陸生剛走下樓梯，就對上了客廳裏小渡那雙亮得驚人的藍眼睛。
小家夥坐在沙發上，小腦袋卻一直扭向樓梯的方向，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動物。
“爸爸！”看到奴良陸生，小渡立刻從沙發上滑下來，小跑着迎上來，小手緊張地抓着衣角，“媽媽...？”
奴良陸生臉上自然地露出溫和的笑容，揉了揉小渡軟軟的棕發：“嗯，媽媽醒了。不過剛醒過來，可能還要休息一會兒才會下樓。”
小渡聞言，小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地點點頭：“嗯！媽媽醒了就好！小渡很高興！”
那純粹的高興勁兒，讓整個客廳都亮堂了幾分。
“那.....”奴良陸生牽起小渡的手，“爸爸要去準備晚餐了，今晚可是三人份哦。小渡要不要來幫忙？”
“要！”小渡毫不猶豫地應道，立刻邁着小短腿，跟着奴良陸生走向廚房。
廚房裏很快響起了水流聲、切菜聲，還有父子倆偶爾低聲的交談。小渡認真地幫忙洗着蔬菜，雖然動作還有些笨拙，但態度極其端正。
就在奴良陸生處理着一條鮮魚，準備做刺身的時候，他切菜的動作微微一頓。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任何氣息泄露，但他就是感覺到身後廚房門口多了一個人。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屬於妖怪的敏銳。
他不動聲色，只是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踮着腳看料理台的小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後。
小渡疑惑地轉過頭，當看到斜倚在廚房門框上，正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的白發青年時，那雙藍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媽媽！！”
小小的身影像顆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五條悟穿着寬鬆家居褲的長腿，小臉激動得紅撲撲的：“媽媽你下來啦！太好了！小渡好高興看到媽媽醒着！”
五條悟低頭看着緊緊抱住自己腿的小豆丁，那雙漂亮的藍眸裏帶着審視，像掃描儀一樣細細掃過小渡興奮的小臉、柔軟的頭發、甚至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小身子。
他挑了挑眉，語氣帶着點探究的玩味：“嚯...系統造的東西，居然能這麼像真人？在不開眼的狀態下，完全看不出來是人造產物啊。這技術真不錯。” 他像是在評價一件精密的儀器。
小渡仰着小腦袋，大大的藍眼睛裏充滿了困惑，顯然沒完全聽懂“人造產物”是什麼意思，只是本能地覺得媽媽好像在誇他？
他有些懵懂地歪了歪頭。
五條悟看着小渡那副迷糊又天然的樣子，嘴角忽然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俯身，大手一撈，輕鬆就把小渡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結實的手臂上。
“小鬼，嘴還挺甜。”他捏了捏小渡軟乎乎的臉蛋，剛才那點審視的冷意消散無蹤。
被抱起來的小渡視野一下子變高了，開心地晃了晃小腳丫，看着近在咫尺的五條悟那張放大的俊臉，小嘴一咧，真心實意地贊美道：“媽媽醒着比睡着的時候更好看！”
“噗...”五條悟被這樸實的馬屁逗樂了，低沉的笑聲從喉嚨裏滾出來。
他抱着小渡，仔細端詳了一下懷裏孩子精致的小臉，尤其是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仿佛盛着天空的藍眼睛，非常自然地點頭，語氣帶着點理所當然的驕傲：“嗯，確實。像我的地方都很帥氣。”
至於另一半來自誰的基因？
他選擇性忽略了。
正在料理台前處理最後一點食材的奴良陸生，聞言只是笑了笑，頭也沒回，語氣自然地接話：“晚餐快好了哦。你們倆，可以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仿佛剛才那句“像我的地方都很帥氣”只是句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話。
五條悟抱着小渡，聞言挑了挑眉，倒是沒說什麼，轉身就帶着懷裏的小掛件往衛生間走去。“走，洗手去，小鬼。”
晚餐是典型的和食。新鮮的刺身拼盤，烤得恰到好處的秋刀魚，嫩滑的茶碗蒸，還有味增湯和晶瑩的白米飯，簡單卻精致，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三人圍坐在餐桌旁。
氣氛...有點微妙。
小渡是最開心的，看看左邊的爸爸，又看看右邊的媽媽，小臉上全是滿足，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得認真。
奴良陸生一如既往地安靜用餐，動作優雅。五條悟則是一邊慢條斯理地吃着，一邊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毫不掩飾地打量着奴良陸生，以及這個對他來說全然陌生的“家”。
餐桌上除了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和小渡偶爾含糊的咀嚼聲，顯得有些安靜，甚至可以說...有點尷尬。
飯後，奴良陸生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五條悟則懶洋洋地靠在了客廳柔軟的沙發上。
小渡很自然地蹭了過去，依偎在“媽媽”身邊，拿出自己的圖畫書，小聲地指給五條悟看。
五條悟雖然沒怎麼說話，但也沒拒絕，偶爾會瞥一眼書頁，或者伸手胡亂揉一把小渡的頭發。
等奴良陸生洗漱完畢，換上舒適的家居服出來時，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三份小巧精致的抹茶布丁。
“飯後甜點。”他笑着將布丁放在茶幾上。
五條悟的眼睛在看到那嫩綠色、顫巍巍的布丁時，明顯亮了一下。他毫不客氣地端過自己那份，拿起小勺子就挖了一大塊送進嘴裏。
冰涼絲滑的口感，濃鬱的抹茶香氣帶着恰到好處的微苦，瞬間在舌尖化開，緊接着是回甘的甜意，完美地中和了之前的苦澀。
五條悟的動作頓住了，那雙漂亮的藍眸微微睜大，隨即迸發出驚喜的光彩。
“嗚哇！”他咽下布丁，毫不吝嗇地發出贊嘆，看向奴良陸生的眼神都熱烈了幾分，“好吃！這個味道絕贊！小渡爸爸，以後我的甜食供應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就這麼定了！” 語氣霸道又理所當然，帶着發現寶藏的興奮。
奴良陸生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五條先生...喜歡甜食？” 這個看起來又酷又拽的青年，居然是個甜黨？
“有什麼好奇怪的？”五條悟又挖了一大勺布丁，吃得一臉滿足，“甜食就是正義！是力量的源泉！” 他白了奴良陸生一眼，仿佛對方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是是是，甜食正義。”奴良陸生失笑，也端起一份布丁，懶得跟他爭辯，
“喜歡就好。”
兩人隨口鬥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嘴，氣氛倒是比吃飯時輕鬆了不少。
小渡也開心地吃完了自己那份布丁，小肚子吃得圓滾滾的。
很快，小渡就開始打哈欠了。奴良陸生看了看時間，便帶着小家夥上樓洗漱睡覺。
安頓好小渡，給他掖好被子，看着他很快沉入夢鄉，奴良陸生才輕手輕腳地關上兒童房的門。
回到客廳時，五條悟還懶散地窩在沙發裏，不過那份玩味和審視又回到了他臉上。
他看向走過來的奴良陸生，直接開口：“好了，小鬼睡了。說說吧，老板，我這個‘協助者’，具體需要做些什麼？總不能真天天在家當‘孩子他媽’，然後等着吃你做的甜點吧？”
雖然他覺得這提議...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奴良陸生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聞言笑了笑，棕色的眼眸看向五條悟，語氣溫和卻帶着點了然：“任務的事不急。你明天就好好休息吧，畢竟...”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向五條悟，“爲了試探系統，強行啓動六眼受的傷，還沒完全好透，不是嗎？不用在我面前硬撐。”
五條悟臉上的散漫神情瞬間凝固了一瞬，那雙蒼藍色的眼眸銳利地看向奴良陸生。
他自認僞裝得很好，氣息也收斂得完美，連系統都未必能立刻察覺他體內的能量其實還在細微地紊亂着。
“....哦？”他拖長了尾音，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帶着興味的弧度，眼神裏多了幾分探究，“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老板真的只是普通人嗎？”
奴良陸生只是微笑着喝了口水，沒有解釋。
五條悟盯着他看了幾秒，忽然放鬆身體，靠回沙發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哈...既然老板都發話了，員工當然要聽話。好吧，那我明天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一下工傷休假了。”
客廳柔和的燈光下，兩人隔着茶幾對視了一眼。一個笑容溫和帶着洞悉，一個笑容玩味藏着興味。
空氣中流淌着一種無聲的、微妙的默契。
“晚安，孩子他媽。”奴良陸生放下水杯，站起身。
“晚安，孩子他爸。”五條悟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銀白的發絲在燈光下劃過一道流線。
兩人各自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走廊的燈光依次暗下，最終只剩下小渡房間裏透出的、微弱而溫暖的夜燈光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