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在聽到“孩子他媽”這個稱呼時,極其輕微地眨了一下。
大概就那麼零點幾秒的停頓,快得幾乎讓人以爲是錯覺。
隨即,那張精致得過分的臉上立刻浮起一種誇張的、帶着點造作的扭捏神情。
他微微歪頭,銀白的發絲滑落幾縷在額前,聲音也刻意拖長了幾分,帶着點抱怨的腔調:“誒——?不是說是來做任務的嗎?系統只說了協助宿主收集那個什麼...滿意值吧?”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點了點蓋在身上的薄被,“怎麼突然就變成媽媽了?我還是單身誒!這進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那雙藍眼睛看似無辜地望向門口的奴良陸生,雖是用着撒嬌的語氣說着“哦卡桑”,眼裏面卻藏着點不易察覺的審視。
奴良陸生臉上的溫和笑容絲毫未變,仿佛沒聽出那點試探。
他走進房間,順手帶上了門,動作自然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這個嘛,”他語氣輕鬆地解釋,“小渡——就是我們的孩子,是在我和系統籤訂契約、選擇綁定你的時候,由系統能量結合我的血脈誕生的‘錨點’。嚴格來說,他算是我們兩個的...嗯,造物?或者說是契約的副產品?總之,從他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認定你是他的‘媽媽’了。” 他攤了攤手,一副“系統塞的,我也沒辦法”的表情。
“哦?”五條悟挑了挑眉,對這個解釋似乎並不意外,只是拖長了尾音,“原來是這樣啊...憑空多了個便宜兒子?”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像是在認真思考。
下一秒,那點思考的神色瞬間被一種飛揚的、理所當然的自信取代,嘴角勾起一個張揚的弧度,“嘛,雖然年紀是小了點,經驗也基本爲零,但是!”他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語氣斬釘截鐵,“五條老師我啊,無論做什麼,都絕對會是最強的!當‘媽媽’當然也不例外!放心交給我吧!”
那神情,仿佛不是在認領一個育兒重任,而是在宣布要拿下某項世界冠軍。
這下輪到奴良陸生有點驚訝了。他棕色的眼眸微微睜大,上下打量了一下床上這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美得極具攻擊性的銀發美人,語氣帶着點真誠的疑惑:“...老師?五條先生...是老師嗎?”
他之前猜測過模特、明星,甚至是什麼財閥繼承人,唯獨沒想過是老師這個職業。
“哈?”五條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漂亮的藍眼睛瞪圓了,一臉“你居然在質疑這個?”的表情,“有什麼不對嗎?我可是很受學生愛戴的教師哦!” 他着重強調了“愛戴”兩個字。
奴良陸生搖搖頭,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沒有不對,只是有點意外。畢竟五條先生的外表...” 他頓了頓,找了個比較委婉的詞,“...很引人注目。不太像刻板印象裏的老師。”
他更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認知盲區,“而且,我確實不認識你。”
他語氣坦然,沒有任何試探或隱瞞。
“不認識我?”五條悟這次是真的有點意外了,他微微眯起眼睛,蒼藍色的瞳孔裏閃爍着探究的光,“那就有意思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即使帶着傷後的虛弱,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也悄然彌漫開來,
“既然不認識,爲什麼在系統給了你一堆看起來更劃算的選擇時,偏偏要選我這個死透了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了些,帶着點玩味的笑意,卻直指核心,“救活我,讓你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系統可是說了,你用了全部的‘啓動資金’哦。爲什麼...要做這種看起來血虧的買賣呢?”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
奴良陸生沒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偏頭,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暖黃的燈光勾勒着他俊秀的側臉線條,棕色的眼眸裏映着細碎的光。
幾秒鍾後,他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重新看向五條悟,臉上露出了一個非常純粹、甚至帶着點無辜的笑容,語氣輕鬆又直白:
“大概是因爲...” 他頓了頓,目光坦然地落在五條悟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上,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你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吧。”
“......” 五條悟臉上的玩味笑容瞬間凝固了。
“真的,”奴良陸生仿佛沒看到對方那一瞬間的怔愣,非常自然地補充道,語氣裏甚至還帶着點家族傳統的自豪感,
“我們奴良家,祖孫三代,眼光都很挑剔的,只喜歡美人,從爺爺開始就這樣。”
他笑得眉眼彎彎,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看到你卡牌畫像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樣的美人擺在家裏,一定非常賞心悅目。至於代價什麼的...” 他聳聳肩,一副“千金難買我樂意”的坦然,
“反正錢沒了可以再賺,任務也能繼續做,但錯過一個這麼好看的家人,感覺會很可惜呢。”
五條悟徹底沉默了。那雙能看透無數咒術奧秘的六眼,此刻似乎也有點無法解析眼前這個棕發青年過於清奇的腦回路和過於直白的“顏控”宣言。
他活了二十多年,被人敬畏、恐懼、憎恨、算計、依賴...各種復雜的情緒都見識過,唯獨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活下來,竟然是因爲...臉長得太合救命恩人一家的審美?
這理由簡直荒謬得讓他想笑,卻又意外地....挑不出毛病?
看着五條悟難得一見的、有點卡殼的表情,奴良陸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適時地轉移了話題,指了指門外:“好了,你剛醒,別想太多。要不要下樓看看?小渡就在客廳,他可是一直很期待見到醒着的‘媽媽’。”
他語氣自然,仿佛在邀請朋友去自家花園散步,“我去準備晚餐,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或者忌口?”
五條悟還沒完全從那個“看臉救命”的震撼中徹底回神,只是下意識地順着奴良陸生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然後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理由卻無比彪悍的契約對象兼“孩子他爸”。
剛剛那人太過坦然的顏控宣言,讓他原本想問的爲什麼都是男人,他就是媽媽這個問題都被忘到腦後。
“...隨便。”他最終只是幹巴巴地吐出兩個字,重新靠回床頭,閉上了眼睛,仿佛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過於“樸實無華”的救命之恩。
奴良陸生也不在意,笑着點點頭:“那好,我先去準備。你休息好了就下來吧,孩子他媽。” 他再次用那個稱呼自然地結尾,然後轉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房間,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房門隔絕了外面的光線,房間裏重新陷入一種帶着暖意的安靜。
五條悟閉着眼,幾秒後,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輪廓分明的下頜線,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古怪、介於荒謬和興味之間的弧度。
“呵...美人....家人嗎......” 低低的,帶着點自嘲和玩味的聲音在房間裏輕輕響起,最終化爲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