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日願望與手腕上的皮筋
陸晨帶我去的是一家看起來就很貴的西餐廳。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與剛才的混亂崩潰仿佛是兩個世界。
我拘謹地坐下，看着眼前制作精美的菜單，上面動輒三位數的價格讓我心驚肉跳，手指都不敢往上放。這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別有負擔，”陸晨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窘迫，自然地接過菜單，修長的手指在上面點了幾個菜，“這家店我常來，這幾道是招牌，味道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他點的菜，竟然都是我平時刷美食視頻時偷偷幻想過，卻從不敢奢望能吃到的東西：香煎鵝肝、奶油蘑菇湯、戰斧牛排配黑鬆露......
菜很快上齊。食物的香氣強烈地刺激着味蕾。在陸晨溫和的鼓勵眼神下，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當第一口鮮嫩多汁的牛排入口時，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暫時壓過了心頭的苦澀。
陸晨沒有動自己的那份，只是安靜地看着我吃，眼神專注而溫和。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輕聲開口，像朋友聊天一樣：“現在，願意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嗎？當然，不想說也沒關系。”
或許是美食的慰藉，或許是陸晨身上那種讓人安心的氣質，也或許是壓抑太久需要傾訴，我竟真的斷斷續續，將這兩天的遭遇——林墨淵的當衆羞辱、星瑤的污蔑和那一巴掌、關於母親照片的驚天秘密，都說了出來。
陸晨全程沉默地聽着，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也從溫和漸漸變得銳利，尤其是聽到星瑤打我那一段時，他握着水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我說完，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心頭的巨石仿佛輕了一些。我勉強對他笑了笑：“說出來好多了，謝謝你，陸晨。”
陸晨看着我，眼神復雜，有心疼，有憤怒，最後都化爲一聲輕輕的嘆息：“蘇萌，都過去了。那些傷害你的人，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淚。”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堅定的力量，像暖流緩緩注入我冰冷的心田。
吃完飯，天色已暗。走出餐廳，晚風帶着涼意。我正想着道謝告別，陸晨卻忽然叫住了我。
“蘇萌，”他轉過身，路燈在他身後勾勒出溫暖的光暈，他低頭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帶着一絲緊張和期待的笑意，“那個......今天其實是我生日。”
“啊？”我瞬間呆住，隨即是巨大的愧疚，“你生日？！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完全不知道，還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讓你生日都過得不開心......”我語無倫次。
“沒有的事！”陸晨連忙擺手，笑容真誠，“真的！我本來也沒打算怎麼過，一個人隨便吃點就算了。能遇到你，陪你吃頓飯，我覺得挺好的。”他頓了頓，看着我的眼睛，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所以......蘇萌同學，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就當是......幫我過個生日？”
看着他眼中純粹的期待，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抿了抿唇，帶着歉意說：“那......那我們去買個蛋糕吧？我知道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蛋糕店，聽說不錯。”
陸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笑容燦爛得晃眼：“好啊！走！”
那家叫“甜覓”的蛋糕店不大，但布置得非常溫馨，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櫥窗，將各式精致的蛋糕映照得誘人無比。我們挑挑選選，最後選定了一個粉紅色、鋪滿新鮮草莓的蛋糕，散發着清甜的香氣。
捧着蛋糕盒走出店門，帶着一絲輕鬆的笑意，剛準備離開，店門再次被推開。
林墨淵牽着星瑤的手，出現在門口。
八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笑容僵在臉上，只剩下錯愕和一種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陸晨先打破了僵局，語氣平淡得像在打招呼：“林兄，好巧，你也來買蛋糕？”
林墨淵根本沒理陸晨。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樣死死地纏在我身上，又掃過我手中的蛋糕盒，最後落在站在我身邊的陸晨身上。那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冒犯的憤怒，仿佛抓到了妻子出軌的丈夫。
一股強烈的反感涌上心頭。我下意識地拉住了陸晨的手腕，低聲道：“我們走吧。”
“站住！”林墨淵猛地伸手攔住我的去路，聲音壓抑着怒火，“蘇萌！你他媽玩得挺溜啊？欲擒故縱是吧？故意對我冷淡，轉頭就勾搭上我兄弟？想用這招刺激我？讓我吃醋？蘇萌，你他媽也太幼稚了！”
他的自信簡直令人作嘔。我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冷笑：
“林墨淵，你家沒鏡子還沒尿嗎？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那副尊容！就你，也配讓我費心思玩欲擒故縱？”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林墨淵被我激怒，口不擇言，矛頭指向陸晨，“就算你勾搭上他又怎麼樣？你以爲陸晨真看得上你？他不過是看你有點姿色，想睡你罷了！跟我玩？你玩得起嗎！”
“林墨淵！”我氣得渾身發抖，聲音尖利，“你自己髒，看誰都是髒的！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齷齪嗎？！”
話音未落——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墨淵臉上！
動手的是陸晨。他高大的身影擋在我前面，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冰冷陰沉，眼神銳利如刀，聲音更是冷得掉冰渣：
“林墨淵！我他媽拿你當同學，你拿我當什麼？背後造謠不夠，還敢當着我的面污蔑蘇萌？你他媽找抽！”
林墨淵捂着臉，震驚地看着陸晨，似乎不敢相信一直還算客氣的陸晨會突然動手。看着陸晨明顯高他半頭、此刻充滿壓迫感的身形，他眼底閃過一絲懼意，竟沒敢還手。
“我們走。”陸晨冷冷地瞥了林墨淵和嚇呆的星瑤一眼，反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在林墨淵怨毒憤怒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直到走出很遠，陸晨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他停下腳步，鬆開我的手，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孩子般興奮又解氣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蘇萌！快！快掐我一下！或者給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我居然真的打了林墨淵那個傻逼一巴掌！天知道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看着他這反差巨大的樣子，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的陰霾被驅散了不少。我好奇地問：“你們......不是兄弟嗎？”
陸晨撇撇嘴，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兄弟？他也配？我跟他關系也就那樣，純粹是高中同班礙於面子。他主動貼上來，不過是因爲看到我姐長得漂亮，想通過我接近我姐罷了。要不是看在一個班的份上，就沖他高中時總欺負你，我早該揍他了！”
原來如此。我心中了然。
“好了，不提那個晦氣玩意兒了。”陸晨重新拿起蛋糕盒，笑容燦爛，“找個地方，完成我的生日儀式感？”
我笑着點頭：“嗯！”
我們在學校附近一個安靜的公園角落坐下。石桌上，粉紅色的草莓蛋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我點上蠟燭，陸晨閉上眼睛，很認真地許了個願，然後吹滅蠟燭。
他拿起塑料刀，小心地將蛋糕切好，把最大、草莓最多的那塊遞給我：“壽星請客，壽星分蛋糕，壽星最大，你多吃點。”
我接過，甜甜的奶油和新鮮的草莓在口中化開，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感。吃完蛋糕，我盤算着該送他什麼生日禮物，畢竟空手不太好。
“在想給我送什麼禮物？”陸晨忽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帶着一絲笑意。
我下意識地紅了臉，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腕上，那裏戴着一個看起來有點舊、但編織得很精巧的彩色皮筋。“這個皮筋，”他指了指，聲音放輕了些，帶着點試探，“挺特別的，能送給我嗎？就當生日禮物了。”
這個皮筋......我的心微微一沉。這是很久以前，我花了很多心思，一圈一圈親手編織的，原本是想送給林墨淵的生日禮物。結果他只看了一眼，就嫌棄地扔在地上，說“醜死了，誰戴這玩意兒”。我不舍得扔，就一直戴在自己手腕上。
我搖了搖頭，語氣帶着歉意：“這個......不太合適。改天，我給你重新編一個新的，更好看的，好嗎？”我不想把承載着過去不堪回憶的東西送給他，那對他不公平。
陸晨看着我，眼神似乎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亮了起來，他爽快地點點頭：“好！我等着你的新手環！”
時間不早了，陸晨將我送到宿舍樓下。
“今天......謝謝你，陸晨。”我真誠地說。
“是我該謝謝你陪我過生日。”他笑了笑，眼神溫暖，“快上去吧，晚安。”
“晚安。”
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今晚的經歷，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