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先……吃面!再……回棺材……考慮……幹不幹!”
阿蓋這句話,如同僵屍界的“最後通牒”,帶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堅定,在彌漫着醋味、塵土味和“神油”餘味的庫房裏回蕩。他那雙空洞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錢串子,裏面燃燒着一種名爲“面食渴望”的幽幽綠火(可能是心理作用)。
錢串子的小算盤“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吃……吃面?” 他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誕的要求,小眼睛瞪得像銅鈴,“陽春面?你一個僵屍!吃哪門子陽春面?!你該吸陽氣!吸……吸點香火得了!”
“不!” 阿蓋緩慢但堅定地搖頭,喉嚨裏擠出兩個字,“陽!春!面!” 他甚至還艱難地伸出僵硬的舌頭,舔了舔並不存在的嘴唇(這個動作做得極其驚悚)。
劉老六一看這架勢,知道阿蓋這次是動了“真僵怒”了。再不給面,怕是要上演“僵屍絕食罷工”或者更糟的“僵屍拆店泄憤”。他趕緊打圓場:“錢老板!錢老板!您息怒!阿蓋兄弟這要求……雖然奇特,但也在情理之中!您想啊,他剛經歷‘氣吹腰’之痛(錢串子臉皮抽了抽),元氣大傷!急需熱食補充能量!陽氣太虛,他吸收不了!這陽春面,湯是熱的,面是實的,陽是有的,春……呃,春天般的溫暖!正適合他這特殊體質!一碗面下肚,保管生龍活虎!幹活倍兒有勁兒!給您創造的財富,何止一碗面錢?”
錢串子被劉老六這番歪理說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阿蓋那“不給面就躺屍”的架勢,心裏飛快盤算: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面,三個銅板。讓這僵屍吃飽了有力氣幹活,說不定能多擦幾個罐子少砸幾個……嗯,似乎……有點道理?主要是省得他鬧騰。
“行!行行行!” 錢串子一咬牙一跺腳(跺的是自己腳,心疼),仿佛下了剜肉般的決心,“就一碗!最便宜的!清湯寡水!面少湯多!多加蔥花(不要錢)!劉老六,你去前面街口‘張記面攤’買!記我賬上!不!記你們債務上!三個銅板!利息一天一個!”
一碗陽春面引發的“狂潮”:
劉老六拿着錢串子“施舍”的三個銅板,像捧着聖旨,一溜煙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端着一個熱氣騰騰、散發着豬油和蔥花混合香氣的粗瓷大海碗回來了。碗裏,清澈的湯底飄着油花和碧綠的蔥花,幾根細白的面條安靜地躺在裏面——標準的“錢扒皮特供版”陽春面,面少得可憐,湯多得晃悠。
但這碗面對於阿蓋來說,無異於瓊漿玉液!
當那碗面被端進庫房,那股久違的、屬於“人間煙火”的溫暖香氣飄入阿蓋的鼻孔(雖然他可能沒有嗅覺神經,但精神上感受到了!),他整個屍都活了!
“面……面!” 阿蓋喉嚨裏發出激動的嗬嗬聲,僵硬的臉上似乎都浮現了一絲“紅暈”(灰塵下的錯覺?)。他不再需要劉老六攙扶,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敏捷”的速度(僵屍標準),一步一頓地沖(挪)了過去!
錢串子心疼地看着那碗面,還在叨咕:“三個銅板啊……夠買半斤糙米了……”
阿蓋哪裏還管這些?他眼中只剩下那碗面!他伸出僵硬的手,一把奪過劉老六手裏的碗!動作之大,差點把湯灑了!
然後,在劉老六和錢串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阿蓋做出了一個讓他們永生難忘的動作:
只見他低下頭,把整個臉……埋進了滾燙的面湯裏!
“吸溜——!!!”
一聲極其響亮、極其投入、極其滿足的吸湯聲,如同長鯨吸水,響徹庫房!面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阿蓋的頭頂,那根歪斜的禿杆頂戴花翎,隨着他吸湯的動作,快樂地顫抖着。
“燙……燙!阿蓋!” 劉老六急得直跳腳。
阿蓋猛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面湯和蔥花,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咂巴咂巴嘴(雖然可能嚐不出味道),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嘆息:“熱……香……”
緊接着,他又低下頭,這次是沖着那幾根少得可憐的面條。
他用僵直的手指,極其笨拙地去撈面條。撈了好幾下,面條滑溜溜的,就是抓不住。
阿蓋急了,喉嚨裏發出不耐煩的“嗬嗬”聲。他索性再次把臉埋進碗裏,張開嘴……
“咔嚓!咔嚓!咔嚓!”
他竟然……用牙(雖然可能沒幾顆好牙)去啃碗底的面條!牙齒和粗瓷碗底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錢串子看得心都在滴血:“我的碗!我的粗瓷大海碗啊!這碗至少值……值五個銅板!劉老六!管管他!”
劉老六也看傻了,這吃相……太凶殘了!
就在阿蓋沉浸在“面湯泡臉+啃碗底”的極致享受中時,當鋪外面,一場針對他和劉老六的“科學復仇”,正悄然降臨。
王德發的復仇與“防癢裝甲”:
保安隊駐地。王德發隊長臉上纏着繃帶(遮掩被阿蓋扇腫的半邊臉),眼神裏燃燒着屈辱和憤怒的火焰。他面前攤着一堆圖紙和零件。
“恥辱!奇恥大辱!” 王德發拍着桌子(手有點疼),“我!王德發!劍橋大學(夜校函授班)的高材生!科學的信徒!竟然被一個……一個癢癢僵屍打敗了!還坐了一屁股醋!這口氣,咽不下!”
他拿起一張圖紙,上面畫着一個極其古怪的“人型裝甲”:
•頭部:一個巨大的、焊接着密密麻麻小號癢癢撓的玻璃罩(視野可能受限)。
•身體:覆蓋着厚厚一層用雞毛撣子緊密編織的“防癢軟甲”。
•手臂:裝備着兩個巨大的、可以旋轉的硬毛板刷(用於反擊僵屍抓撓)。
•腿部:包裹着光滑的鐵皮(防止雞毛拂腳踝)。
•背後:還背着一個小型鼓風機(用於吹散可能存在的癢癢粉末,並保持頭盔內空氣清新)。
“這就是我的最新發明——MK-I型僵屍癢癢防御與捕獲裝甲!” 王德發眼中閃爍着狂熱(且不太聰明)的光芒,“結合了流體力學、材料學、行爲心理學和……一點點玄學(主要是怕)!這次!我一定要用科學!堂堂正正地抓住那只該死的僵屍和那個妖道!”
他穿上這套看起來像個移動雞毛撣子儲藏櫃的“裝甲”,在兩個憋笑憋得臉通紅的巡警幫助下(主要是幫他背上鼓風機),步履蹣跚(裝甲太重)但氣勢洶洶地,再次殺向了錢記當鋪!
當鋪風雲再起:
錢記當鋪。
阿蓋終於“享用”完了他的陽春面。碗底……被刮得鋥亮!連蔥花都沒剩下一根!他滿足地(臉還泡在碗裏)打了個悠長的……
“嗝~~~~~!”
一股混合着面湯、豬油和大蒜(錢串子同款?)的氣息彌漫開來。
錢串子一把搶過那個被刮花、沾滿口水面湯的粗瓷大海碗,心疼地檢查着碗底的刮痕:“完了完了!這碗……起碼得扣你十個銅板!”
就在這時!
“哐當!” 當鋪前門被一股巨力(主要是裝甲自重)撞開!
一個造型奇絕、渾身雞毛、頭頂旋轉着無數小癢癢撓、背後鼓風機嗡嗡作響的“鋼鐵雞毛撣子怪”,如同科幻電影裏走錯片場的反派,堵在了門口!正是穿着MK-I裝甲的王德發!
“劉老六!僵屍!我王德發!又回來了!” 王德發的聲音透過玻璃罩和鼓風機的噪音,顯得有些悶響和失真,但那份咬牙切齒的恨意絲毫未減,“這次!我帶來了最先進的科學……哎喲!”
他話沒說完,因爲裝甲太重,他邁過門檻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頭頂的小癢癢撓撞在門框上,叮當作響。
庫房裏的三人(屍)都驚呆了。
錢串子抱着他的破碗,看着門口那個“怪物”,小眼睛眨了眨:“這……這誰家的雞毛撣子成精了?還帶電風扇?”
劉老六嘴角抽搐:“王……王隊長?您這身……挺別致啊?”
阿蓋則茫然地看着那個渾身雞毛、嗡嗡作響的東西,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殘留的面湯。他似乎覺得……那身雞毛撣子軟甲……有點眼熟?
“少廢話!” 王德發穩住身形,舉起那對巨大的硬毛板刷手臂,對着阿蓋,“僵屍!你的死期到了!看我科學旋風除癢臂!”
他猛地啓動手臂板刷的旋轉馬達!
“嗡嗡嗡——!”
兩個巨大的硬毛板刷高速旋轉起來,帶起一陣強風!朝着阿蓋就掃了過去!
阿蓋看着那高速旋轉、毛刺刺的東西朝自己掃來,昨晚和今早被癢癢支配的恐怖記憶瞬間涌上心頭!他怪叫一聲,也顧不上什麼“僵姿”了,猛地向後一跳(僵屍式跳躍)!
“砰!” 他後背撞在了那個裝滿雞毛撣子的竹筐上!
竹筐應聲而倒!裏面的雞毛撣子譁啦啦散了一地!
“我的雞毛撣子——!” 錢串子發出比上次壇子碎了更淒厲的慘叫!
王德發一擊不中,還被阿蓋躲開時帶起的風吹亂了眼前的雞毛(頭盔視野更差了),氣得哇哇大叫:“別跑!看我癢癢撓鎖定射線!” 他試圖用頭盔上的小癢癢撓瞄準阿蓋,但那些小撓子只是裝飾,根本不會發射光線。
場面一片混亂!
阿蓋在滿地雞毛撣子中慌不擇路地蹦跳躲避(像極了被雞毛包圍的受害者)。
王德發穿着笨重的裝甲,揮舞着旋轉板刷,像台失控的掃地機器人,在狹小的庫房裏橫沖直撞,撞得瓶瓶罐罐叮當亂響(錢串子心碎×N)。
劉老六抱頭鼠竄,嘴裏喊着:“王隊長!科學!注意科學!別砸了!都是錢啊!”
錢串子則一邊躲避流彈(旋轉的板刷毛和飛濺的雞毛),一邊試圖搶救地上的雞毛撣子:“別踩!別踩我的毛!一根毛一個銅板啊!”
面條的逆襲!
就在這雞飛狗跳、雞毛與塵土齊飛的關鍵時刻!
阿蓋爲了躲避王德發一個凶猛的“板刷橫掃”,再次向後急退,腳後跟絆到了……剛才被他啃得鋥亮的那個粗瓷大海碗!
“哐當!” 碗被踢飛出去!
碗裏……還剩着最後一點點渾濁、粘稠、混合了阿蓋口水和面湯殘渣的湯底!
那一點點“精華”湯底,在慣性的作用下,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啪嘰!”
精準無比地……潑在了王德發MK-I裝甲頭盔的玻璃觀察窗上!
粘稠的、帶着油花和可疑唾液的渾濁液體,瞬間糊滿了王德發的整個視野!
“What the 發——!!” 王德發眼前一片模糊,啥也看不見了!他驚恐地停下旋轉的板刷,手忙腳亂地想擦掉面湯。
但頭盔設計有缺陷(主要是沒考慮到僵屍口水面湯攻擊),他的手(穿着板刷)根本夠不到裏面的玻璃!
就在王德發像只無頭蒼蠅在原地打轉、試圖用板刷蹭頭盔(結果蹭掉了幾根雞毛)時,阿蓋看着地上散落的面條(剛才躲避時從嘴角掉下的?),再看看那個被面湯糊臉、陷入混亂的“科學怪人”,一個大膽(或者說,僵屍本能)的想法冒了出來!
他僵硬地彎腰(腰好了就是任性),撿起一根掉在地上、沾了灰的面條。
然後,在劉老六和錢串子驚恐的目光中,阿蓋如同一個精準的投石索手(僵屍版),手臂猛地一甩!
那根沾灰的面條,如同離弦之箭(面條箭?),“嗖”地一下飛了出去!
“啪!”
精準地……粘在了王德發因爲慌亂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上!(隔着裝甲縫隙?或者頭盔設計有呼吸孔?)
一股冰涼、滑膩、帶着灰塵和僵屍口水的觸感……瞬間傳遞到王德發的唇邊!
“嘔——!!!” 王德發只覺得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心感直沖天靈蓋!他再也忍不住了!胃裏翻江倒海!
“哇——!!!”
他穿着笨重的MK-I裝甲,身體劇烈地前傾嘔吐!裝甲本就不穩的重心徹底失衡!
“哐當!轟隆!!!”
王德發連人帶甲,像一個巨大的、插滿雞毛撣子的鐵皮罐頭,重重地向前撲倒,砸進了庫房角落裏……昨天劉老六擦拭時裂開的那個大肚醃菜壇子裏!
“咔嚓!譁啦!” 醃菜壇子徹底粉身碎骨!
王德發大半個身子陷在破壇子和一灘酸臭的醃菜滷裏!雞毛撣子散落一身!鼓風機還在他背上嗡嗡掙扎着轉動,吹起漫天雞毛和醃菜碎屑……
世界,再次安靜了。
只有鼓風機的嗡嗡聲,和阿蓋喉嚨裏發出的、滿足的……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