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的冬天來得猝不及防，鵝毛大雪連下了三天，把整座山裹成了白茫茫一片。
距離那個星空下的牽手已經過去一年，維茲剛滿八歲，伊爾迷也九歲了。
兩人都抽了些身高，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不少，下頜線漸漸清晰。
站在一起時，那驚人的相似度不僅沒減弱，反而因爲氣質裏都帶了點揍敵客特有的冷感，變得更像了——不知情的人見了，保準以爲是同卵雙胞胎。
這一年的變化，說大不大，說小卻也實實在在。
最讓維茲狂喜的是，他終於——在無數次抗議（單方面的）、討價還價（還是單方面的），以及被伊爾迷的念釘“矯正”了N次作息後——擁有了自己的獨立臥室！
雖然臥室就在伊爾迷隔壁，雖然伊爾迷手裏還攥着他房間的鑰匙，並且每天早上都會“準時”推門進來檢查他有沒有賴床，但至少，他有了個能名義上反鎖的私人空間（雖然那鎖對伊爾迷來說跟擺設沒區別）。
維茲把這事兒視作“脫離伊爾迷掌控”的階段性勝利，偷偷在心裏慶祝了好幾天。
當然，伊爾迷的“看管”可沒放鬆，只是從“物理貼貼”進化成了“意念盯梢”。比如現在——
“維茲。”
冰冷平直的聲音突然在訓練場角落炸響，正在練下腰的維茲嚇得一哆嗦，腰差點沒扭過來，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扶着腰回頭，就見伊爾迷不知啥時候站在了他身後，黑鬥篷下擺還沾着雪粒，連氣息都沒亂一下，跟個幽靈似的。
“大哥！人嚇人是會嚇出心理陰影的！”維茲揉着腰，內心瘋狂刷屏：【這家夥的潛行技能是點滿了吧？走路沒聲音就算了，連氣息都能藏？怕不是個刺客版的靜音機器人！】
伊爾迷完全無視他的抱怨，抬手遞過來一張卷起來的羊皮紙：“任務。”
維茲接過來展開，是個C級任務——從約克郡一個收藏家的宅子裏，“取回”一把據說偷來的古董匕首。
“就我們倆去？”維茲眼睛都瞪圓了。這一年他們是接觸過幾次外出任務，但每次都有管家跟着，要麼就是在可控範圍裏小打小鬧，從沒單獨出過遠門。
“嗯。”伊爾迷點頭，黑貓眼裏居然透着一絲極淡的期待，跟平時那副“萬物皆可計算”的面癱臉完全不同，“父親同意了，說是測試我們獨立執行任務的能力。”
維茲瞬間感覺壓力山大。跟伊爾迷單獨出任務？這場景光是想想，就跟“把兩個熊孩子放進玩具店”一樣危險，保不齊伊爾迷會因爲人家守衛太吵，直接一發念釘過去。
“那個……伊爾迷，咱這次任務重點是‘取回’，不是‘清除’目標，對吧？”維茲小心翼翼地確認，生怕這家夥又按“效率至上”的邏輯來。
伊爾迷歪了歪頭，一臉理所當然：“如果他們妨礙任務，清除就是最高效的選擇。”
維茲：“……當我沒問。”他默默把“盡量別殺人”這句話咽回肚子裏——跟揍敵客講“手下留情”，就跟跟貓講“別抓老鼠”一樣，純屬白費口舌。
三天後，維茲和伊爾迷出現在了約克郡的街頭。
兩人穿了同款的黑色休閒裝，外面罩着帶兜帽的灰鬥篷，看起來就像倆出來散心的小少爺。
當然，前提是忽略他們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以及周身“生人勿近”的低氣壓——路過的行人都下意識跟他們保持距離。
一到目的地，伊爾迷就開啓了“任務狂魔”模式，熱情高得讓維茲頭皮發麻。
他拉着維茲在收藏家的宅子外圍轉了一下午，從正門轉到後牆，連煙囪的位置都記下來了。
不僅如此，還精確到每個監控探頭的角度、守衛換班的時間，甚至連附近哪只野貓會在晚上巡邏，都摸得一清二楚。
維茲跟在他身後，感覺自己像個沒感情的記錄儀，腿都快逛斷了。
“伊爾迷，咱就是去拿把匕首，不是要端了人家老巢……用得着這麼詳細嗎？”他忍不住小聲吐槽，聲音壓得跟蚊子叫似的。
“情報是任務成功的基礎。”伊爾迷頭也不回，語氣嚴肅得跟在做學術報告，“任何疏漏都可能導致麻煩，麻煩就意味着效率低下。”
維茲：“……”行吧，你長得帥你說啥都對。他默默閉嘴，繼續當他的“人形掛件”。
入夜後，行動正式開始。
兩人跟兩道黑影似的，悄無聲息地翻過高牆，落地時連雪都沒濺起一點。
伊爾迷在前面帶路，腳步輕得像貓，對宅子的路線熟得仿佛住了十年，哪裏有陷阱，哪裏有守衛，全在他意料之中。
維茲跟在後面，不得不承認，跟伊爾迷出任務其實挺省心的——只要你能跟上他那非人的節奏，以及偶爾清奇的腦回路。
順利摸到收藏室，目標匕首就放在正中央的玻璃展櫃裏。
展櫃外面繞着一圈激光，底下還連着壓力感應，一看就不好惹。
伊爾迷盯着展櫃看了幾秒，然後手伸進口袋，掏出了個讓維茲目瞪口呆的東西——一包水果糖豆。
沒等維茲反應過來，伊爾迷手指一彈，一顆粉色的糖豆精準地砸在壓力感應板的角落。
感應板微微下沉，激光瞬間亮了起來，紅色的光線在屋裏掃了一圈，又因爲沒檢測到持續壓力，“嘀”的一聲滅了。
“警報系統有0.5秒的重置延遲。”伊爾迷語氣平淡地解釋，趁着這0.5秒的間隙，跟陣風似的滑進展櫃，一把抓起匕首，又閃電般退了出來。
整個過程連兩秒都不到，別說警報了，連展櫃的玻璃都沒碰響。
維茲看得眼睛都直了，內心瘋狂咆哮：【還能這麼玩？！用糖豆破解警報？這是揍敵客祖傳的黑科技嗎？！我之前學的那些開鎖技巧是不是白學了？！】
“走了。”伊爾迷把匕首揣進懷裏，回頭見維茲還在發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返程比來時還順利，兩人翻出外牆，落在一條沒人的小巷裏時，維茲還有點懵——這就完了？比他想象中順利一百倍！
“任務完成。”伊爾迷抬手看了眼懷表，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他轉過身，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熟悉的糖盒，倒出一顆橙色的糖果，遞到維茲面前，“配合度，良好。”
維茲接過糖果，剝開糖紙塞進嘴裏，橙子的甜味在舌尖散開，驅散了冬夜的寒氣。
他看着伊爾迷在月光下的側臉，兜帽邊緣沾着雪粒，睫毛上還掛着一點白霜，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好像……跟這個任務狂魔一起出任務，也沒那麼糟糕？至少效率高，還能拿到糖吃。
“下次任務，”伊爾迷突然開口，打斷了維茲的思緒，黑貓眼裏閃着興奮的光，“可以去薩黑爾塔合衆國，聽說那裏有新的安保系統，很有意思。”
維茲：“……”【不！我一點都不覺得那些會biubiubiu開槍的安保系統有意思！放過我吧大哥！我只想在房間裏躺平！】
他看着伊爾迷那雙因爲提到“新任務”而發亮的眼睛，心裏哀嚎歸哀嚎，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行吧，他承認，跟這個滿腦子只有任務、效率，以及偶爾惦記着他的家夥綁在一起，日子雖然偶爾離譜，卻永遠不會無聊。
吃糖嘛，不一定非要甜言蜜語。有時候，一顆任務結束後獎勵的糖果，一句“配合度良好”，就已經是伊爾迷能給出的，最直白的“甜”了。
畢竟，這可是伊爾迷·揍敵客專屬的溫柔啊——雖然有點奇怪，但好像……還挺讓人上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