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D-17區渾濁的空氣如同粘稠的泥沼,死死壓在胸口。隔間外,斷腕打手的慘嚎早已被麻木的沉寂吞沒,只剩下通道盡頭通風管道傳來的、永不停歇的、如同垂死野獸般的嗚咽。灰鼠蜷縮在角落的床板上,裹着發硬的薄毯,身體隨着每一次嗚咽聲微微發抖,眼睛瞪得溜圓,不敢合上。

王斌背靠冰冷的金屬牆壁,閉着眼,意識卻如同高速運轉的精密儀器,在系統商城那令人目眩的數字海洋中穿梭。一億情緒值,是滔天的財富,也是懸在莎莎頭頂的鍘刀。倒計時:6小時21分。

【兌換:特殊物品:“萬能解碼器(一次性)”。消耗情緒值:50,000,000!】

【兌換:初級“聲波擾亂(定向)”。消耗情緒值:75,000,000!】

【剩餘情緒值:25,000,000!】

冰冷的金屬觸感在戰術背心內側口袋凝聚成一個小巧的、如同U盤般的黑色裝置——萬能解碼器。而一股奇異的、仿佛能感知聲波頻率的微弱電流感,則悄然流淌在他的指尖神經末梢。光學迷彩需要的八千萬太過奢侈,他選擇了聲波擾亂,這不僅能幹擾門禁,更是關鍵時刻制造混亂、擾亂生物聽覺的利器。二十五萬的餘額,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睜開眼,瞳孔在隔間的昏暗中閃過一道銳利的精芒。不能再等了。

夜,是D區唯一的掩護。慘白的日光燈管在午夜準時熄滅,整個區域陷入一片壓抑的、只有遠處零星應急燈提供微弱光亮的黑暗。鼾聲、壓抑的咳嗽、夢囈和老鼠的窸窣聲交織成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王斌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出隔間。初級聲波擾亂能力賦予了他對周圍聲場微妙的感知力,他能“聽”到幾米外隔間裏不均勻的呼吸,能“聽”到通道拐角處巡邏士兵沉重的皮靴踩在金屬地板上的回音。他如同幽靈般避開幾個縮在牆角、眼神空洞的夜遊者,避開那些在黑暗中閃爍着警惕紅光的監控探頭(D區的監控密度遠低於核心區),朝着D區與C區交界處那扇厚重的、帶有電子識別鎖的隔離門摸去。

門禁處,兩名抱着制式步槍、倚在牆邊打盹的士兵是唯一的阻礙。王斌屏住呼吸,指尖微動。

嗡——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頻率卻異常尖銳的聲波瞬間從他指尖擴散開來,精準地籠罩了半徑三米的範圍!

“呃…”兩名士兵幾乎是同時身體一僵,如同被無形的針狠狠刺中了耳膜和大腦!一陣劇烈的眩暈和惡心感瞬間襲來!他們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痛苦地彎下腰,眼前發黑,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發出警報了!

王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萬能解碼器閃電般插入門禁卡槽!

滋…嗡!

解碼器表面亮起一道微弱的藍光,屏幕上的進度條飛速劃過!電子鎖內部發出輕微的、如同齒輪高速轉動的嗡鳴!

咔噠!

一聲清脆的解鎖聲在寂靜的通道裏顯得格外刺耳!厚重的隔離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王斌閃身而入,解碼器自動彈出,被他瞬間收回口袋。身後的門緩緩合攏,將士兵痛苦的悶哼和D區的死寂徹底隔絕。

C區,是另一個世界。

空氣明顯清新了許多,帶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通道寬敞、整潔,地面鋪設着防滑的復合材料。牆壁是柔和的米白色,頭頂是明亮但不過分刺眼的嵌入式LED燈帶。隔間變成了帶有獨立衛浴的小單間,雖然依舊簡樸,但有了基本的隱私和尊嚴。這裏的幸存者數量明顯減少,穿着也更整潔,臉上雖然仍有疲憊,但少了D區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他們看到穿着D區灰色工裝、突兀出現的王斌,眼神中充滿了驚訝、疑惑,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和警惕。

王斌無視這些目光。初級聲波擾亂的能力如同無形的雷達,將周圍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遠處交談的低語、甚至某個房間內電子設備運行的微弱嗡鳴,都清晰地反饋到他的感知中。他利用這份感知,在C區相對復雜的通道網絡中快速穿行,避開巡邏隊和主要監控點,如同一條滑膩的魚,目標直指核心B區與C區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通往“淨化隔離區”的專用通道入口。

越靠近B區邊緣,氣氛越發肅殺。通道變得更加寬闊,牆壁變成了冰冷的金屬灰色。巡邏士兵的裝備更加精良,步伐更加警惕。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到刺鼻。王斌甚至能“聽”到牆壁內部某些大型設備運行時低沉的轟鳴。

終於,他看到了目標。

那是一條被高強度合金閘門封閉的獨立通道入口,通道上方亮着刺眼的紅色警示燈,不斷閃爍着“淨化隔離區 - 高危 - 授權準入”的字樣。閘門兩側,是厚重的防彈玻璃觀察窗,裏面可以看到穿着全封閉白色防護服、如同生化戰士般的身影在忙碌。閘門入口處,站着四名荷槍實彈、穿着帶有明顯生化防護標識重型外骨骼的士兵,如同四尊冰冷的鋼鐵雕像。他們的外骨骼關節處閃爍着幽藍的光芒,手中的武器造型奇特,槍口粗大,顯然不是普通的步槍。

戒備森嚴!硬闖絕無可能!

王斌隱藏在通道拐角處的陰影裏,如同蟄伏的獵豹。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裏面的結構,需要知道莎莎在哪裏!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那扇厚重的閘門,掃過防彈玻璃窗後的白色人影,最後落在那四名外骨骼士兵佩戴的戰術頭盔上——那裏有通訊天線!

機會!

王斌深吸一口氣,將初級聲波擾亂的能力瞬間提升到極致!目標並非士兵本身,而是他們頭盔內置的通訊接收器!

嗡——!!!

一股高度凝聚、頻率極其刁鑽的定向聲波束,如同無形的鑽頭,瞬間跨越十幾米的距離,精準地命中了其中兩名士兵頭盔側面的通訊模塊!

滋啦——!!!

刺耳尖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的噪音瞬間在那兩名士兵的耳麥中爆開!這噪音被聲波擾亂能力刻意放大和扭曲,瞬間超越了人體忍受的極限!

“啊!”兩名士兵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身體猛地一僵!外骨骼強大的支撐力讓他們沒有倒下,但劇烈的耳鳴和眩暈感讓他們瞬間失去了平衡感和部分行動能力!他們下意識地抬手去捂頭盔,動作變得僵硬而笨拙!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另外兩名士兵瞬間警覺!他們立刻抬起手中造型奇特的武器,槍口指向同伴異動的方向,同時對着通訊器急促呼叫:“哨位A、C報告!受到不明聲波攻擊!疑似幹擾!警戒!警戒!”

通道內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拉響!紅色的旋轉燈瘋狂閃爍!

就是現在!

趁着這短暫的混亂,王斌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陰影中猛地竄出!他沒有沖向閘門,而是撲向了閘門旁邊那厚重的防彈玻璃觀察窗!萬能解碼器再次出現在手中,狠狠按在觀察窗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用於內部通訊和數據傳輸的金屬接口面板上!

滋…嗡!

解碼器的藍光再次亮起!面板內部的電子鎖發出高速運轉的嗡鳴!

“什麼人?!”一名未被聲波幹擾的士兵發現了王斌,厲聲喝道,手中的武器瞬間指向他!

咔噠!

就在槍口鎖定王斌的瞬間,防彈玻璃觀察窗下方,一個用於傳遞物品的小型氣密艙門猛地彈開!這顯然是萬能解碼器強行破解了某個次要通道!

王斌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在槍口火光即將噴吐的刹那,他矮身、翻滾,如同矯健的獵豹,精準無比地鑽進了那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狹小艙門!

噗噗噗!

幾道灼熱的高能脈沖光束擦着他的後背射在金屬牆壁上,留下焦黑的印記!

砰!

氣密艙門在王斌鑽入的瞬間自動關閉、鎖死!將他與外面士兵憤怒的吼叫和刺耳的警報徹底隔絕!

艙門內是一條狹窄、僅供一人通行的消毒通道。刺眼的紫外線燈和強力消毒噴霧瞬間啓動,濃烈的臭氧和化學藥劑氣味嗆得王斌幾乎窒息。他強忍着不適,快速通過。

通道盡頭,又是一道氣密門。門上有一個觀察窗。王斌湊近一看——

門後,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圓柱形空間!空間中心,矗立着一個如同巨型培養罐般的透明圓柱體,直徑超過十米,高度直達穹頂!圓柱體內,充滿了散發着幽綠色熒光的粘稠液體!液體中,浸泡着無數形態各異、猙獰扭曲的軀體——有人類,有變異獸,甚至還有一些難以名狀的、如同巨大肉瘤或菌絲聚合物的東西!無數粗細不一的管線如同血管般連接着這些浸泡物,將它們與圓柱體底部一個搏動着的、散發着暗紫色光芒的巨大肉瘤相連!那肉瘤每一次搏動,都帶動整個圓柱體的液體微微蕩漾,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膩腐敗氣息!

【滴!警告!檢測到超高濃度未知病毒源及生物融合能量!來源:中央培養柱!】

【警告!檢測到大量高強度生物活性反應!威脅等級:極高!】

系統警報瘋狂閃爍!王斌的心髒幾乎停跳!這哪裏是什麼“淨化隔離區”?這分明是一個巨大的生物融合試驗場!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圓柱體周圍。環繞着這個恐怖的核心,是一圈被高強度透明材料分隔開的獨立觀察室。其中幾個觀察室內,穿着白大褂或防護服的研究人員正對着儀器忙碌,對剛剛發生的入口騷亂似乎毫無察覺。

王斌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其中一個離中心圓柱體稍遠的觀察室!

透明的觀察窗後,莎莎正躺在一張冰冷的金屬床上!她身上連接着更多更復雜的管線,生命維持力場的圓盤被粗暴地移除,扔在一旁。她脖頸處的灰綠色菌絲異化在幽綠液體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猙獰,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着!那只空洞的銀白眼眸茫然地睜着,映照着穹頂冰冷的燈光。

而在莎莎的床邊,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穿着筆挺軍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掛着和煦笑容的老者——營長老默!他正微微彎着腰,饒有興致地看着莎莎脖頸處的異化痕跡,眼神中充滿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欣賞藝術品般的狂熱!

另一個,則讓王斌的瞳孔驟然收縮!

李慕白!

那位掌控雷霆的“雷隼”隊長!此刻他脫下了作戰服,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緊身訓練服。他站在老默身後一步的位置,身姿依舊挺拔,但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銳利冰冷,而是帶着一種近乎漠然的…服從?他正低聲向老默匯報着什麼,手指指向莎莎手腕的方向——那裏雖然被固定帶束縛着,但王斌能想象到,銀十字印記必然已經暴露!

老默聽着匯報,臉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了。他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觸碰莎莎脖頸處蠕動的菌絲。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沖垮了王斌的理智!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沖出去!

就在此時,老默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緩緩轉過頭,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如同精準的探針,隔着兩道厚厚的透明觀察窗和十幾米的距離,瞬間鎖定了隱藏在消毒通道氣密門後、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王斌!

四目相對!

老默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更加溫和,如同長輩看到了一個頑皮的孩子。但王斌卻在那雙帶笑的眼睛深處,看到了一片冰冷刺骨、毫無人性的深淵!那是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視萬物爲芻狗的漠然!

他對着王斌的方向,嘴唇無聲地開合了幾下,那口型清晰無比:

“看夠了嗎?”

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王斌的血液!

下一秒,老默微笑着,對旁邊的李慕白隨意地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只蒼蠅。

李慕白面無表情,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他猛地抬手,掌心對準王斌藏身的氣密門方向!

滋啦——!!!

一道高度壓縮、只有手臂粗細、卻散發着毀滅性氣息的藍白色雷矛,瞬間撕裂空氣!速度之快,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轟——!!!

王斌藏身的消毒通道氣密門,連同後面厚重的金屬牆壁,如同被高能激光炮命中般,瞬間被狂暴的雷霆撕開一個直徑超過一米、邊緣流淌着赤紅鐵水的恐怖熔洞!通道內殘存的消毒氣體被瞬間電離,爆發出刺眼的電火花!

巨大的爆炸聲和沖擊波席卷了整個試驗場!警報聲瞬間提升到最高分貝!紅色的警示燈瘋狂旋轉!

王斌在雷矛凝聚的瞬間就憑借本能和初級聲波擾亂對能量波動的感知,猛地向後撲倒!灼熱的氣浪和飛濺的金屬碎片擦着他的後背呼嘯而過!爆炸的巨響震得他雙耳嗡鳴,眼前發黑!

“發現入侵者!D區身份!極度危險!格殺勿論!”李慕白冰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整個空間。

雜亂的腳步聲、武器上膛聲、研究員的驚呼聲瞬間響起!

王斌強忍着眩暈和後背火辣辣的疼痛,掙扎着爬起,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着來時的消毒通道亡命狂奔!身後,是密集的高能脈沖光束撕裂空氣的厲嘯!

他知道,自己撞破了地獄最深處的大門!老默那僞善笑容下隱藏的,是比外面遊蕩的喪屍和怪物恐怖千倍萬倍的瘋狂!這個營地,根本不是什麼庇護所,而是孕育更恐怖怪物的溫床!而莎莎,就是他們眼中珍貴的“實驗素材”!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脈沖光束在狹窄的通道內織成死亡的火網!

王斌眼中只剩下瘋狂的求生欲和滔天的怒火!他猛地掏出萬能解碼器,在沖到C區與D區隔離門時狠狠插了進去!同時,初級聲波擾亂能力全開,對着身後通道內的燈光線路和追兵的通訊系統發出了最大功率的、足以燒毀電路的尖嘯聲波!

滋啦!嗡!

隔離門應聲而開!身後的通道燈光瞬間熄滅大半,陷入一片混亂和刺耳的電子噪音!

王斌如同受傷的野獸,猛地撞開隔離門,沖進了D區黑暗嘈雜的通道!他毫不停留,憑借着對聲場的感知和記憶,在如同迷宮般的D區營房通道中亡命穿梭!身後,追兵的怒吼和脈沖武器特有的充能聲如同跗骨之蛆!

他必須逃出去!必須把這裏的一切公之於衆!必須…救出莎莎!

然而,當他沖到D區一個相對空曠的物資堆放角落,準備尋找出路時,前方通道的陰影裏,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十幾個人影。

爲首者,正是白天斷腕的打手,他那只扭曲的手腕被簡陋地包扎着,臉上充滿了怨毒和殘忍。他身後,是白天那幾個打手,以及更多手持簡陋鋼管、匕首、甚至自制燃燒瓶的凶悍面孔。人群最後,站着臉上帶着陰冷笑意的張麻子。

“跑啊?怎麼不跑了?”張麻子尖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得罪了我張麻子,還想在這D區混?弟兄們,給我往死裏打!打死了算我的!劉處長那邊,我擔着!”

前有狼,後有虎!

王斌猛地停住腳步,背靠冰冷的金屬牆壁,劇烈地喘息着。他看了一眼身後通道拐角處閃爍的、代表着追兵逼近的武器光芒,又看了一眼前方步步緊逼、眼神凶狠的張麻子一夥。

絕境!

但王斌的嘴角,卻在黑暗中緩緩勾起一抹近乎瘋狂的弧度!

“系統!”他在意識中嘶吼,“兌換!【腎上腺素爆發(極限)】!消耗所有剩餘情緒值!”

【滴!消耗情緒值:25,000,000!兌換成功!腎上腺素極限爆發!效果:力量、速度、反應、痛覺屏蔽提升300%!持續時間:3分鍾!副作用:嚴重透支,效果結束後陷入深度虛弱!】

一股滾燙的、如同熔岩般的狂暴力量瞬間沖垮了身體的極限!所有的疲憊、傷痛、眩暈感被強行壓下!感官變得無比敏銳!肌肉如同充氣般賁張!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咆哮!

“想弄死我?”王斌抬起頭,那雙在黑暗中亮得嚇人的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掃過張麻子和他身後的人群,聲音嘶啞,卻帶着一種撕裂耳膜的瘋狂戰意!

“那就一起上吧!”

他不再看身後逼近的死亡光束,如同離弦的血箭,主動沖向了前方那片閃爍着寒光的刀棍叢林!目標直指人群最後方,那個臉上笑容瞬間凝固的張麻子!

直播,從未停止!觀衆的情緒值,在目睹這絕境反撲的瞬間,再次開始了新一輪的、歇斯底裏的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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