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區物資堆場的空氣凝固了,帶着鐵鏽、汗臭和即將潑灑的鮮血味道。張麻子臉上的陰笑僵在臉上,他身後的打手們舉着鋼管和匕首,眼神凶狠,卻在那雙驟然亮起、如同深淵凶獸般的眼睛注視下,心頭莫名一悸。
王斌動了。
不是躲避身後通道拐角處已經亮起的、代表高能脈沖武器充能的刺目光芒,也不是後退。而是迎着那片閃爍着寒光的刀棍叢林,如同被激怒的狂犀,轟然撞了進去!
腎上腺素極限爆發的300%增幅,讓他此刻的速度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在旁人眼中,他幾乎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殘影!
砰!咔嚓!
首當其沖的一個壯漢只覺眼前一花,胸口如同被攻城錘砸中!肋骨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後面的金屬貨架上,發出巨響!
王斌的身影毫不停留!他的拳頭、手肘、膝蓋,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撞擊都伴隨着骨骼碎裂的悶響和淒厲的慘嚎!他根本不去格擋那些落下的鋼管和匕首,300%的痛覺屏蔽讓他無視了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他只是憑借野獸般的本能和狂暴的力量,在人群中撕開一條血路!目標只有一個——人群最後方,那個臉色煞白、開始後退的張麻子!
“攔住他!快攔住他!”張麻子尖聲嘶叫,聲音因爲恐懼而變調。
幾個打手試圖從側面合圍,鋼管帶着風聲砸向王斌的後腦!王斌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憑借聲波擾亂賦予的、對周圍氣流和聲音的敏銳感知,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詭異一扭!鋼管擦着他的頭皮掠過!同時,他反手一肘,如同出膛的炮彈,狠狠砸在偷襲者的咽喉!
“呃嗬…”偷襲者眼球暴突,捂着粉碎的喉骨軟倒在地。
混亂!絕對的混亂!王斌如同虎入羊群,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斷腕打手試圖用僅存的左手揮刀,被王斌一腳踢在膝蓋上,腿骨瞬間反向折斷,慘叫着倒下。另一個手持燃燒瓶的家夥剛點燃布條,就被王斌奪過瓶子,反手砸在他自己腳下!
轟!
火焰瞬間吞噬了那個倒黴蛋,淒厲的慘叫和皮肉焦糊的惡臭彌漫開來!
這血腥暴戾的一幕徹底擊垮了剩餘打手的意志!他們看着那個渾身浴血、如同地獄魔神般的身影,看着地上哀嚎翻滾的同伴,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鑽進了骨髓!
“魔鬼!他是魔鬼!”
“跑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剩下的人如同受驚的鳥獸,尖叫着丟下武器,連滾爬爬地四散奔逃!連張麻子也顧不上形象,連滾爬爬地鑽進旁邊一個堆滿廢棄輪胎的縫隙,消失不見。
王斌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着。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後背被脈沖光束擦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身上布滿了被鋼管砸出的淤青和匕首劃開的血口。腎上腺素爆發的副作用開始顯現,視野陣陣發黑,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但他不能停下!身後通道裏,沉重的皮靴聲和武器充能的嗡鳴已經逼近!李慕白帶領的“清道夫”來了!
“操!”王斌低罵一聲,強撐着榨取最後一絲力氣,朝着D區深處、那個白天老者給他指點的、堆滿廢棄管道和垃圾的偏僻角落亡命狂奔!那裏,據說有一條被遺忘的、通往舊地鐵通風管道的裂縫!
他剛撲進那堆散發着惡臭的垃圾堆,身後通道拐角處,刺眼的高能脈沖光束就撕裂了空氣,將他剛才站立的地方轟出一個焦黑的深坑!
“目標進入D-17區廢棄管道堆放點!封鎖所有出口!搜索!死活不論!”李慕白冰冷的聲音透過外骨骼的擴音器傳來。
王斌蜷縮在散發着濃烈腐臭味的廢棄管道縫隙裏,屏住呼吸,任由污水浸透衣服。初級聲波擾亂能力開到最大,屏蔽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他能清晰地“聽”到外面士兵沉重的腳步聲、翻動垃圾的譁啦聲、以及脈沖武器低沉的充能嗡鳴。每一次聲響都如同死神的腳步,敲擊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搜索持續了十幾分鍾,士兵們似乎並未發現這個極其隱蔽的角落。
“報告隊長,D區所有可疑區域已搜索完畢,未發現目標蹤跡!”
“目標可能已通過未知通道逃離D區!擴大搜索範圍!通知外圍巡邏隊,加強警戒!一只蒼蠅也不能放出去!”李慕白的聲音帶着一絲壓抑的怒火。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王斌又等了足足五分鍾,確認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才如同脫水的魚般,大口喘息着從惡臭的管道堆裏爬出來。全身的傷口都在劇痛,視野依舊模糊。他扶着冰冷的牆壁,踉蹌着走向那個老者白天暗示的角落——一面覆蓋着厚厚油污和鏽跡的金屬牆壁底部,有一條被大型管道坍塌擠壓出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狹窄裂縫!裂縫深處,有微弱的氣流涌出,帶着地鐵隧道特有的潮溼和鐵鏽味。
就是這裏!
王斌沒有絲毫猶豫,忍着劇痛,艱難地鑽進了那條惡臭狹窄的裂縫。黑暗中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加空曠的空間感。他用力推開一塊鬆動的鏽蝕金屬板,一股冰冷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條廢棄的地鐵隧道。鐵軌早已鏽蝕,枕木腐朽斷裂。隧道牆壁上布滿了剝落的瓷磚和厚厚的黴斑,幾盞應急燈散發着慘淡的、接觸不良般閃爍的光芒。空氣渾濁,彌漫着陳腐的灰塵和淡淡的血腥味。
暫時安全了。
王斌背靠着冰冷潮溼的隧道牆壁,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動着全身的傷口。他拿出僅存的半瓶水,猛灌了幾口,才感覺稍微緩過氣。
莎莎…倒計時…淨化隔離區的恐怖景象…老默那帶笑的眼睛…李慕白那毀滅的雷霆…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瘋狂閃回。絕望、憤怒、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冰冷,交織在一起。
他必須離開“鐵壁”!必須找到救莎莎的方法!而唯一的線索,似乎只剩下那個名字——零!那個被冰凍在研究所深處、擁有凍結一切的恐怖力量、卻又帶着初生般茫然的冰美人!
可是,零在哪裏?研究所早已被軍方控制,血肉熔爐的核心區更是被列爲禁區!他一個人,如何對抗整個“鐵壁”的力量去尋找?
就在王斌思緒紛亂、一籌莫展之際,隧道深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伴隨着壓抑的、痛苦的喘息。
王斌瞬間警覺,拔出腿側的戰術匕首,強撐着站起,屏息凝神地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潛行過去。
繞過一段彎道,在應急燈慘淡的光芒下,他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一個穿着破爛不堪、沾滿油污和血漬工裝的男人,正蜷縮在隧道牆壁的凹陷處。他的一條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着,顯然是斷了。他的臉上布滿了污垢和擦傷,嘴唇幹裂,眼神因爲劇痛和高燒而顯得有些渙散。他手裏緊緊攥着一根磨尖了的鋼筋,正徒勞地在地上劃拉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看到王斌靠近,男人如同受驚的野獸,猛地舉起鋼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威脅聲,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恐懼。
“別緊張,我不是‘鐵壁’的人。”王斌停下腳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也是從裏面逃出來的。”
男人警惕地盯着王斌看了幾秒,似乎判斷他沒有惡意,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手中的鋼筋也垂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再次倒吸一口冷氣。
王斌走過去,從戰術背心僅存的急救包裏翻出止痛針和抗生素,簡單地幫男人處理了一下斷腿(用兩根撿到的鏽蝕鋼管做了個簡陋的固定)和身上的傷口,又分給他一些水和壓縮餅幹。
男人狼吞虎咽地吃完東西,喝了水,精神似乎恢復了一些。他看着王斌身上同樣慘烈的傷勢和眼中那壓抑不住的瘋狂,沙啞地開口:“謝…謝謝…你也是…被那些瘋子抓來做‘材料’的?”
“材料?”王斌眼神一凝。
“對…材料…”男人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恐懼和恨意,“他們把我們抓進來…說是提供庇護…其實…是給那個鬼地方…提供‘養料’!還有…實驗品!”他指了指自己扭曲的腿,“我…我是在C區倉庫搬運‘貨箱’時…不小心摔斷了腿…他們看我沒了價值…就直接把我扔進了處理廢料的管道…媽的…要不是老子命大…”
“養料?實驗品?”王斌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實驗?那個中央的圓柱體裏…”
“不知道…”男人恐懼地搖頭,“我只知道…送進去的人…沒一個活着出來…有的變成了怪物…有的…直接融化了…”他打了個寒顫,似乎想起了極其恐怖的畫面。他頓了頓,看着王斌,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不過…我偷聽過兩個穿白大褂的家夥聊天…他們提到過…核心的‘融合母體’還不穩定…需要更強大的‘穩定劑’或者…‘鑰匙’…”
“鑰匙?”王斌追問。
“嗯…他們說什麼…‘北境研究所’…‘絕對零度樣本’…‘完美的載體’…還有什麼…‘鑰匙就在樣本體內’…”男人努力回憶着,斷斷續續地說道,“好像…他們派了好幾波人去北邊找…但都失敗了…損失慘重…聽說那裏比L市還恐怖…冰天雪地…全是更可怕的怪物…”
北境研究所!絕對零度樣本!鑰匙!
王斌的心髒猛地一跳!這描述…和零何其相似!
“他們還說什麼?!”王斌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
男人被王斌的眼神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還…還說…那個樣本…好像…代號是…‘零’?對!就是‘零’!他們說‘零’是舊時代最危險的實驗體…被冰封在極地深處…是啓動或者…控制某種東西的關鍵…”
零!果然是零!
“北境研究所…具體在什麼位置?”王斌追問。
“這…這我真不知道…”男人苦着臉,“只聽說是在北邊很遠…靠近舊時代北極圈的地方…冰原深處…好像叫什麼…‘永凍堡壘’?對!他們提過一次‘永凍堡壘’!”
永凍堡壘…北極圈…
王斌的心沉了下去。那意味着極寒、漫長的路途、以及比L市更加未知和恐怖的環境!以他現在的狀態,開着幾乎報廢的“深淵漫步者”,帶着一個隨時可能異化的莎莎,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這是唯一的希望!救莎莎的希望!也是他揭開“鐵壁”和老默背後那驚天陰謀、甚至可能找到終結這場末世災難的關鍵線索!
王斌的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起來。疲憊和傷痛被一股更加決絕的信念壓下。他站起身,看向隧道深處,那裏隱約有風吹來,帶着一絲外界的氣息。
“你…你要去找那個‘零’?”男人看着王斌的動作,難以置信地問。
“嗯。”王斌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堅定。
“你瘋了?!那裏是地獄!”男人驚恐地叫道,“而且…‘鐵壁’的人肯定在外面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帶着傷,怎麼出去?!”
王斌沒有回答。他拿出那個已經能量耗盡的直播球,用戰術匕首撬開外殼,露出裏面復雜的電路板。他扯出兩根導線,將萬能解碼器(雖然是一次性,但內部還有殘存的基礎破解元件)粗暴地接入直播球的備用電源接口,然後又在戰術背心上一陣摸索,摳出一塊指甲蓋大小、閃爍着微弱藍光的菱形晶體——最後一塊從研究所帶出來的能量核心。
他將能量核心小心翼翼地按在直播球電路板的一個能量節點上。
滋啦…嗡!
直播球內部發出一陣不穩定的嗡鳴,外殼上幾顆指示燈極其微弱地閃爍了幾下。
“系統!”王斌在意識中低吼,“強行激活備用直播模式!接入衛星信號!範圍:最大化!消耗所有剩餘情緒值!”
【滴!消耗情緒值:0(已耗盡)!檢測到外部不穩定能源及備用通訊單元!嚐試強行激活…】
【激活成功!直播信號(低帶寬)已恢復!覆蓋範圍:區域性(不穩定)!】
直播球顫抖着,投射出一片極其模糊、布滿雪花和波紋的虛擬屏幕。上面代表觀衆數量的數字在瘋狂跳動,雖然信號極差,但顯然有一部分觀衆還在堅守!
“家人們…”王斌對着拾音器,聲音嘶啞,卻帶着一種穿透屏幕的、破釜沉舟的瘋狂,“信號不好…但你們應該能聽到…”
他調整了一下角度,讓鏡頭掃過自己渾身浴血、傷痕累累的樣子,掃過身後黑暗深邃的隧道,最後定格在自己那雙燃燒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上。
“主播…還沒死透!”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沾着血污的、近乎猙獰的笑容,“D區的老鼠洞關不住我!‘鐵壁’的狗也咬不死我!”
“接下來…主播要玩票大的!”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孤狼的嗥叫,在寂靜的隧道中回蕩:
“目標——北極圈!永凍堡壘!”
“去會一會——舊時代最危險的冰美人!‘零’!”
“還有…掀翻那幫躲在鐵烏龜殼裏、拿人命當柴火燒的瘋子老底!”
“想看主播怎麼在冰天雪地裏整活嗎?想看‘零’到底有多帶勁嗎?想看看這場末日背後到底藏着什麼鬼嗎?”
“禮物!打賞!情緒值!有多少給老子刷多少!”
“這趟地獄單程票…主播帶你們——坐定了!”
嘶吼聲在隧道中激起陣陣回音。虛擬屏幕上,雖然畫面模糊,但代表情緒值的數字開始了新一輪歇斯底裏的、不顧一切的飆升!仿佛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爲這瘋狂的遠征注入最後的燃料!
王斌關閉了直播球,將它塞進戰術背心。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斷腿的男人:“找個地方躲好,別被他們找到。”然後,他不再停留,拖着疲憊傷痛的身軀,一步一步,堅定地朝着隧道深處、那通往外界寒風和未知地獄的出口走去。
身後,是“鐵壁”的森嚴壁壘和滔天陰謀。
前方,是萬裏冰原的死亡絕地和沉睡的冰之惡魔。
而他,王斌,一個只剩下半條命、帶着一個半人半怪物的女仆、開着一輛破車的瘋子主播,就這樣踏上了尋找“零”的亡命征途。
隧道深處,寒風嗚咽,如同冰美人的低語,又像是地獄之門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