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膽狂徒，沖撞本宮！來人，掌嘴五十！”
皇後怒不可遏，指尖直指慕清歌。
一名滿臉橫肉的老嬤嬤獰笑着上前，蒲扇般的糙手高高揚起，勁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皇後娘娘，您確定要現在打我？”
慕清歌不退不避，臉上不見懼色，唇角反而牽起一絲清淺弧度。
“小皇子雖暫醒，病根未除。我敢斷言，今夜子時一到，高燒必會復發，且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凶險萬分！”
她聲量不高，卻字字清晰，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禪房內氣氛驟然凝滯。
皇後將發的怒火硬生生卡住，眼中掠過驚疑。
這女人是真有底氣，還是故弄玄虛？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慕婉柔搶先一步，滿臉痛心疾首，話音卻透出惡意，“難道子時復發，竟是你動了手腳？爲了攀附權貴，竟拿小皇子性命要挾！”
誅心之論，直接將“預言”扭曲爲“下毒”。
沈雨薇立刻嬌聲附和：“娘娘切莫信她鬼話！這分明是妖言惑衆的江湖騙子。不如割了她的舌頭，看她還能如何胡說！”
“割舌”二字從嬌貴千金口中吐出，格外陰毒，旁立宮人皆是一顫。
皇後臉色愈發陰沉。小皇子病重已令她心力交瘁，此刻更覺慕清歌的“預言”如同威脅。
“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皇後鳳眸殺意涌動，不再猶豫，“還愣着做什麼？給本宮割了她的舌頭，再拖出去亂棍打死！”
寧錯殺，不縱容任何威脅皇兒的可能！
“是！”
老嬤嬤面露殘忍，幹枯手爪如鷹隼直取慕清歌雙唇。另一太監迅疾抽出腰間匕首，寒光乍現。
慕婉柔與沈雨薇眼中同時迸出得意光芒，仿佛已見慕清歌滿口鮮血、慘死當場的景象。
然而——
“住手！”
一道冰冷如鐵的聲音驟然炸響，如平地驚雷。
黑影如鬼魅自梁上飄落，穩穩擋在慕清歌身前。
來人一身玄色勁裝，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凜冽氣息迫人。手中長劍直指老嬤嬤，森然劍氣嚇得對方僵立原地，魂飛魄散。
“何人敢在娘娘面前放肆！”太監尖聲厲喝。
黑衣人未予理會，只微微側身，將一物高舉。
通體烏黑的令牌上，古樸篆體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弈”字。
令牌現世，皇後滿面寒霜瞬間凝固，瞳孔驟縮，失聲驚呼：
“九皇子的令牌！”
是鳳弈塵的人！
他的人怎會在此？還護着這鄉野丫頭？
無數疑問涌上心頭，皇後只覺腦中一片混亂。
墨影冷目掃過全場，最終落向皇後，聲音不帶半分溫度：
“屬下墨影，參見皇後娘娘。九殿下命屬下帶一句話——”
他刻意一頓，冰冷視線緩緩劃過慕婉柔與沈雨薇驚愕的臉龐，一字一頓：
“九殿下問，是誰，敢在這佛門淨地，動他的救命恩人？”
轟！
“救命恩人”四字如驚雷炸響在衆人耳畔。
皇後踉蹌後退，滿臉難以置信。
這看似寒酸的民間女子，竟是那個煞神鳳弈塵的救命恩人？
怎麼可能！
鳳弈塵是何人？當今聖上最忌憚的九皇子，手握重兵，性情乖戾，殺伐果斷，滿朝無人敢輕易招惹。莫說她這皇後，即便太子見面，也需恭稱一聲“九皇叔”。
而這煞神的貼身暗衛，竟稱慕清歌是他的救命恩人？
皇後臉色慘白，驚出一身冷汗。她方才竟要割其舌、亂棍打死？
若真動手，以鳳弈塵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整個後宮都要天翻地覆！
慕婉柔與沈雨薇更是花容失色，渾身顫抖。
尤其慕婉柔，死瞪着被墨影護住的慕清歌，嫉恨幾乎噴薄而出。
不可能！這廢物怎會與權傾朝野的九皇子扯上關系？定是用了狐媚手段蒙騙！
“不......這不可能......”沈雨薇喃喃低語，方才叫囂割舌的她，只覺頸後寒氣森森，如架鋼刀。
慕清歌卻神色平靜。她早知鳳弈塵會派人來。那男人雖霸道腹黑，卻重諾守信。既答應保她無虞，絕不會食言。
這，正是她敢在皇後面前有恃無恐的底氣。
“誤會......皆是誤會......”皇後強擠出一絲比哭難看的笑，急忙解釋，“本宮只是見她言語沖撞，欲略施小懲，別無他意。既是九殿下恩人，自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
變臉之速，勝過翻書。
墨影卻面冷如冰：“皇後娘娘，殿下的恩人，不喜旁人動手動腳。”
言下之意，此事難了。
皇後臉色青白交加，被一暗衛當衆頂撞，顏面盡失。可對方抬出鳳弈塵，她不敢發作。
“本宮明白了。”她牙縫中擠出幾字，心頭憋屈怒火幾乎焚盡理智。
強壓屈辱，她轉向慕清歌，語氣生硬：“既你是九殿下的人，本宮今日便看在九殿下顏面，不與你計較。但小皇子此處已無需你，即刻離開護國寺，不得再踏半步！”
這是她最後底線。向鄉野丫頭低頭認錯？絕無可能！唯有趕走這燙手山芋，方能眼不見爲淨。
人若走了，小皇子今夜縱有閃失，也怪不到她頭上。
至於那“病根未除”的鬼話，她一字不信！
“皇後娘娘這是要趕我走？”慕清歌挑眉，似笑非笑，“我若走了，小皇子今夜若有三長兩短，您真擔得起這後果？”
“放肆！你還敢咒小皇子！”皇後渾身發抖。
“我只是陳述事實。”慕清歌神色淡然，不卑不亢迎上其目光，“言盡於此，信與不信，全在娘娘。只望娘娘午夜夢回，莫因今日之決而後悔。”
言畢，她不再看皇後鐵青面色，轉身對墨影道：“我們走。”
墨影收劍入鞘，向皇後隨意一揖，便默然隨在慕清歌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在衆人驚懼復雜的注視中，坦然步出禪房。
望着二人背影，慕婉柔指甲深掐入肉。
就這麼讓她走了？
我不甘心！
“娘娘！不能放她走啊！她分明妖言惑衆，萬一她對小皇子......”
“夠了！”皇後猛地回頭，一記冰冷眼刀狠狠剮在慕婉柔臉上，“本宮行事，何時輪到你指手畫腳！”
此刻皇後對慕、沈二人已遷怒至深。若非這兩個蠢貨煽風點火，她豈會險些惹上鳳弈塵那尊煞神！
慕婉柔被吼得僵住，瞬間噤聲，委屈咬唇，眼眶泛紅。
禪房內氣氛壓抑至極。
皇後疲憊揉按眉心，心頭煩躁難紓。她揮袖厲聲道：
“全都退下！嚴加看守，今夜任何人不得靠近小皇子臥房，違令者——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