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是《睡蓮》的節選。
餘綿用刮刀做的暈染很有層次,上面的葉片和睡蓮極有印象派的韻味,餘綿甚至把水面倒影的感覺都表現出來了。
非常漂亮的蛋糕。
孟晚玫贊嘆道:“好看到我都舍不得吃了,這要是能永遠保存,我就放家裏天天擺着。”
許秋也用欣賞的眼光重新打量餘綿,想到剛剛在畫室看到的那幅《背影》,她的確起了幾分搶徒弟的心思。
不過以她對好姐妹的了解,真能急眼。
許秋慢悠悠道:“小餘,要不你改投在我的門下,我也沒有徒弟,來了你就是親傳弟子......”
話未說完,沈星月摟着她的胳膊撒起嬌:“媽~你別跟我幹媽搶徒弟,人家好不容易收到的,你看我幹媽,都急了。”
看不到的地方,她差點兒把自己掌心掐爛。
許秋無奈地笑:“誰讓你從小不好好學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基礎都沒打好,大了再想學,我還不樂意教了,到現在也沒個合眼緣的繼承我衣鉢,我是嫉妒你幹媽呢。”
沈星月笑容是硬擠出來的,“美院一年招那麼多人呢,想找徒弟還不好找,您和我幹媽不是一個流派,可別讓人家小餘學雜了。”
這倒是,許秋沒再說話,只朝着餘綿笑笑。
孟晚玫翻了個優雅的白眼:“搶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呢。”
餘綿心怦怦跳,只覺得自己今天撞了大運,何德何能讓許秋和孟晚玫都這麼欣賞她。
就算是面子話,她也能驕傲一輩子。
餘綿捏着手指,強忍激動,小臉漲紅,耳朵根能滴出血來,賀宴亭就靠在那,目不轉睛地欣賞。
時不時看餘綿的耳朵動一下,那是在聽心目中的老師和偶像說話。
一來一往地搶她當徒弟。
賀宴亭仿佛看到一只雀躍的小鳥兒,圓滾滾,毛絨絨,軟綿綿的長尾山雀,在他眼前飛來飛去。
還知道做蛋糕感謝老師,怎麼不知道感謝他呢。
賀宴亭覺得不太爽氣,拿腿蹭了下餘綿的褲子,小姑娘敏感地一縮,恨不能坐進孟晚玫懷裏。
他輕笑,步步緊逼。
餘綿咬着唇不敢回頭,實在有些坐不住了,幹脆主動拿出手機打字:【老師,把蛋糕切了嗎?】
孟晚玫還挺舍不得的,但是小徒弟辛苦一場,她拿手機拍了照才示意餘綿切。
餘綿鬆一口氣,站起來切蛋糕。
沈星月也在此刻站過來,柔聲道:“我幫你吧。”
她擋住了許秋的視線,和餘綿並肩,身後孟晚玫和許秋還在討論許秋在國外剛結束的畫展,沒注意這邊。
沈星月邊拆一次性的袋子邊輕聲道:“我幹媽最喜歡吃甜品了,往常都是家裏的西點師傅做,或者叫Time的人送,對品質的要求比較高,奶油還有水果,基本都是進口的,小餘,你用的材料不是什麼雜牌子吧?”
餘綿切蛋糕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
“水果新鮮嗎?葡萄和芒果是什麼品種啊?太便宜的,不管是味道還是新鮮度,都大打折扣,我幹媽平時吃的水果,都很貴的。”
“看你切開的蛋糕胚,是拿什麼做的?雞蛋打發不好,或者品質不行,我幹媽估計咬一口就不會再碰第二口了。”
餘綿再次產生奇異的,被針對的感覺,可是抬眼看過去,這位許秋大師的女兒,孟教授的幹閨女,精致漂亮,表情柔和,好像只是隨口一說。
她又不會說話,也不方便拿手機,可對方問來問去的,餘綿想着不回復終歸是沒禮貌,切了一塊放在旁邊,準備去拿手機。
剛轉身,沈星月突然“哎呀”一聲。
餘綿再轉頭,精心制作的蛋糕就倒扣着砸在地板上。
一片狼藉,看不出睡蓮,只能看到粉色綠色藍色白色摻在一起,葡萄和芒果堆在了水蜜桃果醬裏,混亂無比。
餘綿一下子就愣住了,心疼地瞪大眼睛,蹲下去搶救,她沒有責怪沈星月的意思,但是抬頭看她的時候,還是有些幽怨。
沈星月表情無辜,放軟了聲音:“小餘你不用這麼看我,是你剛剛轉身碰到了,不是我。”
餘綿愣了下,她確定自己沒碰到蛋糕的托盤。
沈星月蹲下去幫她清理,“太可惜了......”
這會兒孟晚玫和許秋也都站起來,她們一直在低頭討論畫冊,都沒注意過這邊,如今蛋糕毀了,也沒多想。
“可惜了可惜了,我徒弟親手做的,”孟晚玫心疼,“太不小心了你們,糟蹋這麼多!”
沈星月嘆口氣:“可能是我不小心吧,沒事沒事,要不我叫Time再送一個蛋糕來,等下次,小餘再做吧。”
餘綿悶頭清理,心裏發堵。
“算了,還剩下一些,我先嚐——”孟晚玫剩下的話,都被打斷。
賀宴亭已經探身過來,拿起唯一一塊完好的蛋糕,用叉子完整地叉出一片睡蓮,點評道:“還不錯。”
孟晚玫氣得慌,合着非要跟來畫室,就是給她搶蛋糕的。
不跟兒子計較,孟晚玫蹲下去,安慰小徒弟:“沒事兒,下次再給老師做好嗎?”
餘綿忍着難過,點頭,她把上面沒有接觸地板的蛋糕小心盛在托盤裏,打算自己帶回去,但沒想到孟晚玫拿叉子也弄了塊奶油,直接放進嘴裏。
她眼淚差點兒就奪眶而出,感受到老師的關心和體貼,心裏因爲蛋糕被毀還被誣陷產生的委屈,瞬間就沒有了。
餘綿憨憨地朝老師笑,決定下次到進口超市去給老師買水果和奶油。
還有雞蛋。
孟晚玫摸摸她的頭發,讓人起來。
餘綿表示去衛生間拿清理工具,孟晚玫點頭,順便讓大家換個地方坐着。
“我去幫幫她。”沈星月歉意道,“剛剛也是我不小心。”
許秋看了女兒一眼,“過來坐吧,在家也不見你這麼勤快。”
沈星月一噎,手在一側捏成拳,精致復雜的甲片戳進掌心,生疼。
當餘光看到賀宴亭面無表情,用那雙黑不見底的鳳眸瞧着她時,疼變爲恐慌的尖刺,沈星月不敢再多話,坐到許秋身邊去。
賀宴亭起身,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奶油。
“我去洗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