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風裹挾着黃浦江的水汽,輕柔地拂過臉頰。
陸寶筠腳踩在外灘的石板路上,腳尖偶爾蹭過微涼的縫隙。貢布走在她身側,藏袍的袖口被風吹得微微鼓起,時不時擦過她的手臂,帶起一陣細微的酥麻。
"累不累?"
他忽然停下腳步,垂眸看她。江對岸的霓虹映在他眼底,像雪山上罕見的極光,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陸寶筠搖搖頭,卻被他不由分說地背了起來。
"貢布!"她驚呼,手臂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這是上海,又不是高原......"
"那又怎樣?"他托着她的腿彎,語氣理所當然,"我想背。"
他的背脊寬闊溫暖,藏袍的布料貼着她的手心,帶着淡淡的檀香味。陸寶筠把臉埋在他頸窩,呼吸間全是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雪鬆、酥油茶,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藏香。
"貢布。"她小聲叫他。
"嗯?"
"你那天......"她頓了頓,"在大昭寺第一次見我,什麼感覺?"
貢布的腳步沒停,聲音卻低了幾分:"想親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嗯。"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像江南的雨落在雪山上,幹淨得讓人心顫。"
陸寶筠耳根發燙,手指無意識地卷着他的發尾。夜風輕柔,江面倒映着兩岸的燈火,像一條流動的星河。
忽然,貢布單手托住她,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
那枚大昭寺的轉經筒。
黃銅打造的筒身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筒壁上刻着細密的經文,轉動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是遠方的風穿過經幡。
"你一直帶着?"她睜大眼睛。
他停下腳步,放她下來兩人面對面。
貢布將轉經筒放進她掌心,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比活佛隨身帶的嘎烏盒還要緊。"
轉經筒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陸寶筠小心翼翼地捧着,指尖撫過每一道刻痕。這是他們初遇時,她拿錯方向的那枚轉經筒,也是他後來親手教她正確轉動的第一件法器。
"知道爲什麼給你這個嗎?"他問。
她搖搖頭。
貢布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相抵:"因爲從今往後,你轉經的方向,就是我心之所向。"
陸寶筠的心髒像是被酥油茶泡化了,軟得一塌糊塗。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那我要轉一輩子。"
"不夠。"他捏住她的後頸,聲音沙啞,"要三輩子。"
江風突然變大,吹亂了她的長發。貢布從袖中取出一條五彩繩,熟練地替她扎起馬尾——這是他在高原上練就的手藝,比上海最貴的發型師還要嫺熟。
"貢布。"她轉身抱住他的腰,"我們明天回拉薩好不好?"
"想我家了?"
"嗯。"她蹭了蹭他的胸口,"想喝你煮的酥油茶,想去納木錯看星星,還想......"
"還想什麼?"
"還想看你穿那件鎏金藏袍。"她仰頭,眼睛亮晶晶的,"特別好看。"
貢布低笑,胸腔的震動直接傳到了她身上:"那件是節日才穿的。"
"我不管。"她耍賴似的拽他的腰帶,"就要看。"
"陸寶筠。"他突然連名帶姓地叫她,眸色深沉,"你知道在藏地,女人解男人腰帶是什麼意思嗎?"
她的手指瞬間僵住,臉頰"轟"地燒了起來。
貢布卻已經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現在回酒店,我穿給你看。"
"現在?可、可是......"
"沒有可是。"他把她塞進後座,俯身替她系安全帶時,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垂,"我考慮今晚讓你看個夠。"
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後退,陸寶筠攥着那枚轉經筒,心跳快得不像話。貢布的手始終與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貼處,溫度灼人。
——就像他這個人,看似冰冷如雪山,實則滾燙如地火。
轉經筒在她手中輕輕轉動,經文聲混着車窗外的城市喧囂,竟出奇地和諧。貢布側頭看她,目光溫柔而專注,仿佛這世間萬千燈火,都不及她眼底一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