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這片民風彪悍的土地上,歷來是狠人輩出。作爲重工業城市的革安,產業工人集中,都是精壯的勞動力,好勇鬥狠的行爲更爲普遍。
從七十年代末期開始,各大棍棒如同雨後春筍,層出不窮。
不過這些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不是身陷囹圄,就是不得好死,再不就遠走他鄉,不過曹紅軍是個例外。
曹紅軍成名於七十年代中後期,在八十年代嚴打期間因爲打架鬥毆被判了十年刑,出來後,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痛改前非,棄惡從善,一心一意做起了生意,到後期竟然成了革安有名的富豪和慈善家。
在前世後期,曹紅軍每年都要捐出一兩百萬做善事,建養老院,扶助貧困學生……
李登峰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痛快,其實是給未來的曹紅軍面子。
“曹大哥是吧?我聽大力提到過你,昨天的事確實是一場誤會,那個大光頭也沒做壞事,只不過當時在校門口圍的人太多,我只能拿他立威。”
曹紅軍忙不迭的解釋,“可不咋滴,登峰兄弟,確實是鬧叉劈了,他們不是來鬧事兒的,差點把斌子的肚子豁開,都跑過來看熱鬧,想看看登峰兄弟的風采……”
“過去的事就不用提了,招呼我可以打,讓他們提前把那個大光頭放出來,但是我也想求曹大哥一件事。”
曹紅軍笑容滿面,“兄弟你說,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含糊。”
“讓那些人以後別來學校轉悠,這是上課學習的地方,昨天那兩個女生才十七八,要是真被那四個混蛋帶走了,後果可想而知,咱們做人得有點人味吧?”
曹紅軍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登峰兄弟,我知道了,那幫小子確實不是人,就算斃了他們也是應該的。我一定把話帶到,”曹紅軍做出了承諾。
李星野還是了解他的爲人的,兩人隔着鐵門握了握手,曹紅軍千恩萬謝的走了。
放學的時候,執勤的警察和蘇若瑾都來了。
李登峰把事兒跟蘇若瑾說了,讓她找楊樂山把昨天那個大光頭放了。
蘇若瑾很不解,爲此李登峰只解釋了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總不能跟全革安的棍棒爲敵吧!”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不知道是警察的原因,還是曹紅軍打了招呼,一轉眼就來到周末。
星期日上午,愁眉苦臉的李登峰跟在兩個姐姐身後,陪着這兩個女人逛街。
不年不節的,青年商店裏依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和後世實體商業的門庭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秀芝興高采烈的拿起一支花花綠綠的有機玻璃發卡,“若瑾,你看這個發卡多漂亮,這可是滬市貨,咱倆一人來一支吧!”
蘇若瑾只瞄了一眼,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不過她還是順着李秀芝的意思,“秀芝姐的眼光真好,這個發卡確實漂亮,我送你一支,售貨員同志……”
蘇若瑾剛說了一聲,就被李秀芝阻止了,“不行,若瑾,必須得我送你,誰讓我是你姐呢!”
李秀芝喊來售貨員,挑了兩支,一紅一綠,麻溜的付了錢。
李秀芝今天約蘇若錦逛街其實是有任務的。短短的一個星期,李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李鳳鳴變成了煉鋼廠車間工會主席,一下子就從工人變成了幹部。李秀芝也調到了化紡廠機關,成了一名出納。母親張麗秋則被蘇家安排到三街口附近的石油公司,成了一名食堂管理員。
一家四口全都有了工作,這在革安可是人人羨慕的好家庭。
李家人雖然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知恩圖報還是懂的。所以李秀芝今天約蘇若瑾逛街,其實就是想給她買幾樣女孩子喜歡的禮物。
李登峰站在二人身後,他個子高,一眼就能看到二人的動作。
當他看到蘇若瑾假裝喜歡這個發卡時,就忍不住發笑。
也就是這個時代,不與外界溝通,沒見過新鮮事物,人們的審美水平還處於原始社會,這種塑料制品在前世後期扔在地上都沒有人撿,現在卻被人當成寶。
蘇若瑾聽到笑聲,回頭瞪了李登峰一眼,兩個人眼神一對,心領神會。
買完發卡,李秀芝又熱情地拉着兩人去了服裝櫃台,說什麼都要給他們買幾件新衣服。
“若瑾,小峰,眼瞅着天越來越熱,我扯幾米的確涼料子,給你倆做兩身半袖襯衫吧!”
蘇若瑾第一個拒絕,“秀芝姐,不用給我買,我衣服有很多。”
的確涼的學名叫滌綸,是一種化纖布料,在七十年代末到整個八十年代風靡全國,但是在前世後期,人們開始鍾愛純棉,這種化纖面料漸漸的退出了歷史舞台。
蘇若瑾自然是看不上這種東西的。
李秀芝見蘇若瑾拒絕的很幹脆,便不再堅持,但是卻拉着李登峰的手不放,說什麼都要給他做兩身夏天的衣服。
“姐,我有衣服。”
“得了吧,你那還叫衣服,背心上全是洞,你現在在學校工作,得講究臉面,成天穿的破衣嘍嗖的,將來對象都不好找。”
蘇若瑾還在旁邊煽風點火,“是啊,二小子,聽秀芝姐的,做兩身漂亮的衣服,趕明兒再給你介紹個對象。”
於是李登峰就像木偶一樣,站在櫃台前任由兩個姐姐拿着布料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售貨員樂呵呵的看着,“這小夥子長得又高又帥,穿上新衣服還不得迷死一群小丫蛋。你說你多有福,兩個姐姐都要給你花錢,你就偷着樂去吧!”
從青年商店出來,興致勃勃的李秀芝又拉着蘇若瑾去了南味商店、圈樓和百貨大樓。
南味商店是專門售賣南方食品的商店,在革安人心中就是美食的代名詞。在這裏可以買到東北很罕見的南方的醬雞醬鴨,高檔糖果,精美糕點……
圈樓的全稱是鐵東區魚菜市場,因爲樓體是一個標準的圓圈,所以被老百姓稱爲圈樓。
李登峰和蘇若瑾跟着李秀芝逛了半天,兩人都很感慨,這些建築物在2000年左右都被拆除了,就如同革鋼這座鋼鐵底蘊的城市,逐漸走向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