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不受寵,若是老爺有事,我日子越發的難過,我怎麼會詛咒老爺?”秦氏小聲反駁,眼淚順着臉頰滑下,練習了一晚上的委屈,隱忍的表情讓其他人都覺得有些不忍。
“老夫人病了我也沒什麼好處,老夫人雖然對我不喜,可到底有老夫人在,府裏面公正些,我也不至於太難過。”秦氏稍微高聲了一點反駁道。
這話其實是恭維老夫人,老夫人之前並沒有做到什麼公正,可此處卻極爲受用。
之前一直被壓制的五姨娘好似才反應過來,此時跳起腳來,指着秦氏的鼻子厲聲喝問道:“你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什麼用,就算不是你做的,能在你們院子裏發現,也是你們院子裏其他人做的,你也逃脫不了管教不嚴的罪責,你這園子裏要是查不出來是誰幹的,就都打死了事。”
有些猶豫,秦氏的目光掃過那些雙喜錦繡等人。
本來默不作聲一直抱着老夫人大腿哭的蘇若雪,突然抬頭對着老夫人哀求道:“祖母,她們肯定不會那樣的,那樣的人。我們過苦日子的時候經常吃不飽飯,她們都吃不飽,也要把粥讓給我喝,她們怎麼會如此對待我和姨娘呢?就算埋也該埋深些遠些。”
小孩的話沒什麼邏輯,看似給丫鬟媽媽求情,可卻比秦氏的辯解更有力,如同驚雷一般扔進了老夫人的心底。
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二姨娘,三姨娘也是一臉被嚇住了的模樣,誰也不肯爲秦氏說話,不知道這事之後,失寵的到底是哪一房,不敢貿然站隊表態。
這時候蘇若雪突然轉過頭來,一邊抽噎着,一邊跑過去,一把將大夫人手中的小布人兒給搶了下來。
沒等大夫人發火,又跑過來將小布人兒塞進老夫人的手裏,老夫人本來氣的神色鐵青,連帶着對蘇若雪也有些不喜,可是目光對上小布人上面的字跡,卻突然睜大了眼睛。
即使之前對這個孫女兒並沒有太過注意,對孫女兒的生辰八字也不甚清楚,到底是知道蘇若雪是四歲了,這生辰八字明顯就是蘇若雪的。
以前的一點疑惑突然都放大開來,這院子裏留下的明顯都是忠仆,怎麼至於詛咒自家小姐?
當姨娘的更不會對女兒有所囑咒,還是這般惡毒的詛咒。
想要湊過來看個清楚的,都被老夫人給瞪了回去。
低下頭,老夫人再仔細看看上面的布料,分明是昂貴的綢緞,上面隱約還有浮繡的一角,掃了一眼蘇若雪和秦氏身上的衣服,雖然兩人最近受寵,可一個姨娘一個庶女再受寵,穿着都是有定例的,這等綢緞明顯不是她們能用得起的。
最重要的是,單看秦氏,若是會爭鬥有手段,也不會四年不得出院子。小孩子更不會撒謊,剛剛這兩人笨拙的辯解,讓老夫人實在提不起對她們的戒心。
看老夫人突然變了,大夫人和蘇若嫣還有些得意洋洋的以爲老婦人看到布條上的生辰八字,越發的憤怒。
蘇若嫣幾乎有些按捺不住,眼角眉梢都帶着一些得意的笑,肆無忌憚的用惡意的眼神掃視着蘇若雪,蘇若雪哭得越發大聲了。
有些顫顫巍巍的想要抱着老夫人的腿,又好像有些不敢的抽噎着求情道:“祖母祖母,姨娘怎麼會幹出詛咒祖母和爹爹的事兒呢?爹祖母和爹爹都對我和姨娘特別的好。祖母……”
越說越沒有邏輯,蘇若雪的哭聲也漸漸低了下去,有些膽怯絕望的盯着老夫人。
小眼神特別讓老夫人心疼。
院子裏面剛剛還聲笑語,現在卻鴉雀無聲,只留下蘇若雪抽抽噎噎的哭聲,老夫人沉着臉色對蘇若嫣吩咐道:“把另外一個小布人也拿過來給我看。”
端詳着小布人身上的生辰八字,老夫人突然哈哈大笑,大夫人自以爲得計,正要湊過來說點兒什麼,厲聲呵斥秦氏痛打落水狗的時候,突然就看到老夫人將兩個小布人狠狠的摔在大夫人臉上。
躲閃不及,大夫人的臉上被小布人上面的銀針,給劃了兩道長長的口子,立馬往下滴了血珠。
有些難以置信的摸着臉,大夫人有些白胖的臉上現在被震驚的表情弄得有些滑稽,只聽到老夫人罵道:“一個兩個的都把我當成傻子去戲弄,仔細看看上面的生辰八字,再來說話。”
顫抖着手從地上撿起了兩個小布人,大夫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身爲嫡母,即使是沒什麼威脅,她也對蘇若雪和冬兒的生日記得分明,這小布人上面哪裏還是老夫人和老爺的生辰八字,明明就是蘇若雪和冬兒的生辰八字。
這,這不對勁,明明,明明不是這樣的。
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的蘇若嫣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她還認字不多,可是憑借上面的幾個字也覺察出來,這並不是昨晚自己看着人寫的那個字條,抖着聲音剛要說點什麼,就得到了自家母親狠狠地瞪了一眼,蘇若嫣頓時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眼神還有些飄忽不定,帶着顯而易見的懊惱。
將她們娘倆的所有動作都收歸眼底,老夫人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是眼看着蘇若嫣翻過年就十歲了,正好跟那些皇子們年歲相當,議親早些的,這時候就該有所動作了,免得時候晚了,好的親事都被人占去了,到時候屈居側妃就不好動作了。
此時若爆出這種事,不論是大夫人還是蘇若嫣出了醜名,被人傳出去都難免不好,看着蘇若嫣嬌媚的容顏,老夫人心中嘆息了一聲,扶着額頭,聲音有些暗沉:“剛剛若嫣一時驚懼看錯了,上面哪裏是我和老爺的生辰八字?這生辰八字聞所未聞,倒像是哪兩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鬟的,查是查不出來了,這事兒就這麼揭過,我再聽到有誰多嘴說今日的事,小心她的皮。”
眼神凌厲的掃過其他人,在老夫人的目光下,所有人都不做聲了。
雖然對這結果有些不滿意,不過稍微想了想,蘇若雪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來日方長,本來也沒打算一下子就扳倒根基深厚的大夫人和蘇若嫣,此時抽噎着,臉上還帶着一點驚喜,蘇若雪抬頭看向老夫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祖母這是真的嗎?那是不是就能夠證明姨娘的清白了?”
點點頭,老夫人略帶愧疚的摸了一把蘇若雪的頭發,轉過頭,嚴厲的對蘇若嫣說道:“若嫣這一驚一乍的太沒教養了,回頭跟在我身邊,我好好教導。”
說着,還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也不敢再爭辯什麼,心知老夫人肯壓下這件事就已經很不錯了,不敢奢求太多。
接着,就是真正的賞梅,可因爲剛才的事,大家都心事重重,對賞梅的興致並不高。
一回到院子,蘇若嫣就厲聲趕走丫鬟媽媽。
昨晚上那個翻牆做事的小廝被拎過來,才一進屋就被蘇若嫣的茶碗迎頭扔過來。
熱水潑了一身,燙的小廝齜牙咧嘴的,臉皮上立馬就起了幾個大燎泡,茶碗裏似乎是姜茶,弄得火辣辣的疼。可小廝卻不敢說什麼,只能低頭默默的忍着。
如同瘋了一般,蘇若嫣沖過來對着那個小廝一頓拳打腳踢,一邊踢着一邊罵道:“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做事不精心,怎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被踢打的小廝臉上燙傷的皮都掉了,等到小廝的頭臉都血肉模糊了,躺倒在地不出聲,蘇若嫣這波怒氣才剛剛過去。
剛剛一直坐在旁邊喝着姜茶,等蘇若嫣氣消了,大夫人緩緩起身走過來攔住蘇若嫣,一邊還安撫那個小廝:“確實是你辦事不利,才讓蘇若嫣如此憤怒,蘇若嫣一時生氣粗魯了些,你別往心裏去,放你十天的假,去賬房支些銀子回家好好休養。”
小廝默不作聲地磕了個頭,這才緩緩的退出去,蘇若嫣氣哼哼的回到桌子邊,一屁股坐回去,狠狠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憤憤然的開口道:“娘,我實在不甘心,本來那麼完備的主意,怎麼老夫人就輕描淡寫的蓋了過去,娘,我不甘心,不過是兩個賤人,如何就越過我們去,反而現在比我還要受寵?我才是府裏的嫡女,我才應該是最受寵的。”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不甘心,這不是讓你第一次獨立策劃動手嘛,你就當你的計劃如此周全嗎?先是發現小布人兒的時候有些刻意,你難道就沒發現上面被動了什麼手腳?你送過去的時候可不是缺胳膊斷腿的,上面也沒差那麼多針,至於生辰八字換了肯定是被她們發現動了手腳,人家早有防備了。”大夫人又喝了一口姜茶,溫聲責備。
“今日這姜茶是誰沏的?好生難喝,火辣辣的。”蘇若嫣抓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不滿的皺眉。
“一會兒叫進來好好問問,一點兒都不用心,就知道糊弄主子。”大夫人一點都不走心的隨口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