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恩華今天醒得格外早。
一醒來他就坐在了餐桌旁等待着,這期間,他低頭看表不下十次。
就連梁友蕊都被他弄得跟着一起緊張。
七點零四分的時候,樓梯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溫恩華立馬坐直了身體,端起咖啡喝着,裝出一副閒適自在的模樣。
溫姩穿着學校的制服從樓上小跑下來,領結都還是歪着的沒系好,外套也拿在手上沒來得及穿,一大早就兵荒馬亂的。
她看到溫恩華和梁友蕊都坐在餐桌旁的時候,重生以後心裏的不安又消減了幾分,再次向她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深呼吸,然後調整好情緒,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爸,蕊姨!”
她小跑到餐桌邊,從桌上拿起一個雞蛋和一塊吐司就準備離開,“我上學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溫恩華聽到她叫的那一聲“爸”,緊繃的脊背驟然鬆懈了下來,懸着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實處。
他趕忙道:“不要着急,遲到就遲到了,飯總得好好吃!”
溫姩嘴裏叼着一塊吐司,看向溫恩華,忽然就明白自己會被養成這樣,和父親還真是脫不了幹系。
他實在太溺愛了。
一時間,溫姩都不知道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她把吐司從嘴裏拿出來,然後鄭重地對他道:“爸,我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學習了,你這樣是不行的,阻止我上進了。”
溫恩華和梁友蕊聞言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不可思議。
他們......沒聽錯吧?
溫姩要好好學習了?
“不說了,我真要遲到了!”溫姩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們震驚的神情,又重新把吐司放進嘴裏,含糊道:“爸,蕊姨,再見!”
看着她風風火火跑出去的背影,溫恩華沉默片刻猛地站起身來,在餐廳裏來回踱步,嘴裏念念有詞:
“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孩子就不對勁,這還是我女兒嗎?怕不是中邪了?”
“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不然怎麼就突然轉性了?”
“不行,我得給校長打個電話......”
梁友蕊看着他這副如臨大敵又欣喜若狂的模樣,無奈地扶額,“你冷靜點,孩子想上進是好事。”
“好事,當然是好事!”溫恩華怎麼會不知道是好事情,但是溫姩的轉變實在太快了,快到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和應對她的轉變了。
溫恩華實在放心不下,還是拿出手機給助理打去了電話,讓他關注一下,最近溫姩是不是在學校裏遇到了什麼事情。
他的女兒,還能讓人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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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經是九月份,溫姩已經高三開學快半個多月了。
而鬱知野是在今年的六月份成爲她的家教的。
溫姩就讀的學校是整個A市最好的私立學校,從初中到高中,都一直在這所學校裏就讀。
這所學校裏的學生非富即貴,而溫姩貴不貴暫且不論,有一點可以明確的就是,她是貨真價實的富中富。
不得不承認,溫恩華是個天生的商人。
十年寒窗,幹翻一衆三代從商。
他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階層,沒能給他任何助力,可他的眼光和手段都是旁人不能所及的。
從電子產品還不發達普及的時候,他就敢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押注當時爲人看好的電子元件貿易。
靠着電子元件大賺一筆以後,他很快就嗅到了房地產萌芽的氣息,靠着操盤房地產,一夜之間身家猛漲。
後來互聯網剛起的那段時間,他又成了最早一批投資科技技術的投資人。
......
好像每一次,他都能比別人先一步站在行業風口,不盲目跟風,靠自己去探尋機遇,只有旁人跟在他後面學的份。
他有膽識,有魄力,更有過人的眼光。如今的“之恩集團”,業務橫跨多領域,覆蓋多方面,形成了一個能夠互相滋養,又能夠緊密協作的龐大商業帝國。
溫恩華已坐擁旁人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與版圖。
在A市,他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個傳奇。
要真說起來,溫恩華唯一的失敗,可能就是在女兒的教育上了。
而作爲溫恩華唯一的孩子,溫姩似乎注定了要繼承全部的財富。
提起她,誰不嘆一聲“命好”。
關於這一點,溫姩心知肚明,也從來不否認。
即便是她和溫恩華關系不好的事情,她也清楚地知道,是因爲父親的財富和縱容,才給自己有了恣意妄爲的底氣。
可經過昨天晚上一夜的思考,溫姩已經全部都想明白了。上天既然給予了她重來的機會,她就要徹底改變命數,不願再做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只能依靠父親的庇護而活的花瓶。
不然,就算是溫恩華能留給她再多的財富,她也把握不住,就像上輩子那樣,最終都如流沙般從指縫散盡。
財和權都必須握在自己手裏,要有握得穩的本事,才能在面對任何突發狀況的事情,都能坦然從容應對。
可想要自己能擁有與之匹配的重量,就得溫姩改頭換面,從現在開始努力去學。
但......溫姩看着自己只胡亂寫過寥寥幾筆的習題冊和空空如也的大腦,她不免爲未來發愁。
現在還......來得及嗎?
溫姩撐着臉,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腦袋,這該怎麼辦啊......
“怎麼了你?”宋今禾從教室外面走進來,就瞧見她一臉的愁眉不展。
溫姩和宋今禾是同班同學,但按理來說,溫姩是來不到這個班的。
他們這個學校,富家子弟湊一堆,容易出現三種人。
一種是手握頂級資源卻比誰都努力的卷王,在他們身上就印證了一句話——有錢的人會越來越有錢,優秀的人會越來越優秀。
一種是肩負家族使命,家族的更上一層樓還需要靠他們來完成,所以不得不拼盡全力的繼承者。
最後一種,則是心安理得躺在金山銀山上,準備渾噩一生的“享樂派”。
很顯然,溫姩是最後一種。
命運給了她一把好牌,而她,恰好選擇了最無所事事的那種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