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寒那冰封萬古的一劍,不僅暫時封印了狂暴的蝕骨陰風源頭,更是在李炎等內門弟子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懼陰影。他們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出礦坑,連頭都不敢回。
坑道內,冰霜覆蓋着劍痕與殘留的陰穢,寒意刺骨。金不來緊緊攥着那顆溫潤厚重的土黃晶石(後來被葉春鳴命名爲“戊土晶”),胖臉上又是後怕又是狂喜。陳風和趙莽看向凌霜寒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對葉春鳴和金不來則多了一份復雜——這倆惹禍精,膽子和運氣都大得離譜!
在凌霜寒的護持或者說冰冷監督下,衆人休整片刻,繼續向礦坑深處進發。有戊土晶在手,金不來對蝕骨陰風的抵抗力大增,甚至能主動激發晶石散發出的溫潤土黃光暈,籠罩一小片區域,驅散陰寒,保護陳風和趙莽。葉春鳴則在前方開路,掌心橘紅火焰跳躍,不斷淨化沿途的陰穢黑苔,效率比之前更高。
越靠近核心,被冰封的蝕骨陰風雖然暫時安靜,但那種源自地脈深處的陰冷死寂感卻越發沉重。終於,他們抵達了礦坑最深處——一個巨大的、如同被巨獸掏空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正是陰風源頭所在!那裏並非想象中狂風肆虐的景象,而是一口直徑丈許、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潭!潭水粘稠如墨,不起波瀾,卻散發着令人心悸的陰寒死氣。潭口邊緣,殘留着凌霜寒那驚天一劍留下的厚厚冰層,如同一個巨大的寒冰塞子,死死堵住了潭口,阻止了陰風的噴發。但冰層邊緣,絲絲縷縷的黑色寒氣仍在不斷滲出,發出細微的“嗤嗤”聲。
“就是這兒了……”陳風聲音發顫。
“這潭水……看着就邪門!”金不來躲在戊土靈珠的光暈裏,胖臉發白。
凌霜寒站在潭邊,神色凝重。他能感覺到,冰層下鎮壓的陰寒力量極其龐大且精純,遠非普通的蝕骨陰風可比。更讓他體內劍骨持續嗡鳴、隱隱悸動的,是深潭底部傳來的某種東西!
“葉春鳴。”凌霜寒清冷的聲音在死寂的洞窟中格外清晰,“用你的火,全力灼燒潭口邊緣的冰層與潭水交界處,不可深入潭水。”
“啊?燒……燒冰?”葉春鳴一愣,但看到凌霜寒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照辦。他催動全身靈力,掌心橘紅色的火焰瞬間暴漲數倍,化作一道熾熱的火柱,小心翼翼地灼燒着冰層與漆黑潭水接觸的邊緣。
滋滋滋——!
火焰與極寒冰層、至陰潭水接觸,爆發出劇烈的反應!白氣蒸騰,冰屑飛濺!一股更加精純、也更加霸道的陰寒氣息被火焰激發,順着火柱反噬而來!葉春鳴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感覺自己的靈力乃至生命力都在被瘋狂抽取、凍結!
“老葉!”金不來大急,下意識地將戊土靈珠的光暈催動到極致,籠罩住葉春鳴。
嗡!
戊土晶黃光大盛!那股精純厚重的土行之力,如同大地般沉穩包容,竟真的抵住了部分陰寒反噬,穩住了葉春鳴搖搖欲墜的身形!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
“叮……考慮到宿主遇到危險,獎勵不屈之體體驗卡(已使用)及極陰之火(以通過合理的方式出現),系統即將再次進入沉睡……”
被火焰持續灼燒的冰水交界處,那粘稠如墨的潭水,在極致的冰火交攻下,竟發生了奇異的變化!一縷極其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火焰,如同擁有生命的小蛇,從潭水中分離出來,在葉春鳴的橘紅火焰中一閃而沒,瞬間鑽入了他的掌心!
“呃啊!”葉春鳴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能焚盡靈魂又帶着陰寒死寂的詭異熱流順着手臂經脈,蠻橫地沖入丹田!他丹田那點可憐的氣旋瞬間被攪得天翻地覆,劇痛傳來,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
深潭底部,一點刺目的寒芒驟然亮起!仿佛沉睡了萬載的星辰被喚醒!伴隨着一聲清越無比的劍鳴,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着斬破一切虛妄、凍結時空氣息的冰藍色劍光破開粘稠的潭水,無視了凌霜寒的冰封,如同乳燕歸巢般,帶着歡呼雀躍的靈性,瞬間沒入了凌霜寒的眉心!
轟!
凌霜寒渾身劇震!一股浩瀚、古老、冰冷到極致的劍意洪流在他識海中轟然爆發!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那雙淡琉璃色的眸子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有無盡星河在其中流轉、凍結!他體內的天生劍骨更是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貪婪地吸收着這股同源的、至高無上的劍道傳承!他不由自主地盤膝坐下,周身寒氣彌漫,瞬間在身下凝結出一座晶瑩剔透的冰蓮,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
洞窟內一片死寂。
金不來、陳風、趙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劇變。
葉春鳴捂着丹田,臉色變幻不定,時而痛苦,時而狂喜,感受着那縷暗金色火焰在體內橫沖直撞,灼燒經脈的同時,又似乎在淬煉靈力,帶來一種詭異的蛻變感。
凌霜寒則被冰蓮包裹,氣息節節攀升,恐怖的劍意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切割着空氣,洞窟四壁凝結出厚厚的冰霜!
不知過了多久,凌霜寒周身的劍意緩緩收斂,冰蓮消散。他睜開眼,眸中神光內斂,氣息更加深不可測,仿佛經歷了一次脫胎換骨。他看了一眼還在呲牙咧嘴、努力“消化”暗金火焰的葉春鳴,眉頭微蹙,卻也沒說什麼。
“此地不宜久留。”凌霜寒言簡意賅,袖袍一揮,一股柔和的寒氣卷起還在發懵的金不來三人,另一只手則虛托住腳步虛浮的葉春鳴,化作一道冰藍劍光,瞬間沖出礦坑,消失在黑風林深處。
回到宗門,礦坑內的異象和收獲根本無法隱瞞。
凌霜寒獲得上古寒冰劍意傳承的消息如同颶風般席卷流雲閣!閣主和幾位閉關的長老都被驚動!凌霜寒直接被召入內門核心禁地,接受詢問和保護,主要是怕傳承不穩或被覬覦。
葉春鳴體內那縷詭異的“地肺陰火”(宗主親自探查後命名)也引起了不小震動。此火生於至陰死寂之地,卻蘊含一絲焚滅萬物的霸道火性,極其罕見也極其危險。葉春鳴修爲太低,根本無法煉化,只能暫時用禁制封印在丹田一角,如同一個定時炸彈。閣主親自出手加固封印,並嚴厲警告他不得妄動,否則有爆體焚魂之危。葉春鳴表面唯唯諾諾,內心卻在哀嚎:別人得機緣是起飛,我得機緣是揣了個核彈?更何況還是系統給的,統子坑我!
金不來的戊土晶也被鑑定爲上古戊土精華凝聚的異寶,有溫養肉身、穩固根基、操控土行之能,價值連城。不過此珠似乎與金不來異常契合(也許是胖子自帶大地屬性?),閣主和長老們雖然眼熱,但也不好強奪一個外門弟子(名義上)的機緣,更何況,他們還與凌霜寒關系不菲,只是叮囑他好生利用。
陳風和趙莽也因協助有功,獲得了一筆豐厚的貢獻點和丹藥獎勵,成功晉升內門!兩人對葉春鳴和金不來(尤其是金不來關鍵時刻用戊土晶護持)心存感激,這份情誼日後或許有用。
最大的風波來自李炎!
他回到宗門後,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聲稱葉春鳴和金不來在礦坑內故意引動陰風害人,搶奪內門弟子發現的寶物,還污蔑凌霜寒恃強凌弱,包庇惡徒!他糾集了一幫平日交好的內門弟子和家族勢力,向其師尊施壓,要求嚴懲葉春鳴、金不來,並讓凌霜寒交出所得傳承!
然而,他的算盤落空了。
宗主親言,礦坑異象乃天地機緣,有緣者得之。凌霜寒所得傳承乃上古劍修遺留,與其天生劍骨契合,非強求可得。葉春鳴所得陰火乃禍福相依,宗門已妥善處理。金不來所得戊土晶,亦屬個人機緣。
至於李炎指控的“故意引動陰風害人”,在凌霜寒冷冰冰的一句“技不如人,反受其咎”以及陳風、趙莽的證詞下,顯得蒼白無力。調查還發現,李炎等人私自進入黑風林礦坑,本就是覬覦傳聞中的寶物,動機不純。
最終處理結果:凌霜寒因在礦坑內爆發力量可能引動更深層危險,且所得傳承需時間沉澱,罰入思過崖靜修三月,非召不得出。這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保護性閉關。
葉春鳴、金不來雖得機緣,但行事魯莽,且身懷異寶,修爲低微易招禍端。罰離開棲霞坪,調往宗門最偏遠、最貧瘠、但也相對“安全”的百草園擔任雜役弟子,負責照料低階靈植,修身養性,未經允許不得擅離百草園範圍。
李炎則因尋釁滋事,誣告同門,罰禁足洞府半年,扣除三年份例靈石,其師亦受牽連被申飭。
這個結果,對“臥龍鳳雛”而言,無異於從“火焰山”又發配到了“窮鄉僻壤”。百草園,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種地的地方,靈氣稀薄,枯燥乏味。
當葉春鳴和金不來,背着簡單行囊,站在百草園那爬滿藤蔓、破敗不堪的籬笆門外,看着裏面稀稀拉拉、蔫頭耷腦的低階靈植時,心中五味雜陳。
“思過崖……至少清淨。”葉春鳴遙望內門方向,想象着凌師兄在冰天雪地裏參悟無上劍道的英姿。
“百草園……連根像樣的靈草都沒有……”金不來看着手裏溫潤的戊土晶,又看看腳下的貧瘠土地,胖臉皺成一團,“我這晶石,難道用來種地?”
就在這時,一個佝僂着背、穿着沾滿泥土布衣、扛着把破鋤頭的老頭,顫巍巍地從園子裏走了出來。他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看葉春鳴和金不來,咧開沒幾顆牙的嘴,嘿嘿一笑:
“新來的?會種地不?”
“不會?沒關系!老頭子我教你們!”
“這百草園啊,看着破,寶貝可不少!就看你有沒有眼力勁兒和……嘿嘿,膽量了!”
葉春鳴和金不來看着眼前這看起來比黑風林那瘋礦工還像瘋子的老頭,再互相看了一眼,一種熟悉的、混合着不祥預感和小小期待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這百草園,恐怕也不是個安生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在思過崖閉關的凌霜寒,得知這兩個禍害被發配到了百草園,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擔心這片最後的“淨土”也難逃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