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窗簾緊閉，只有電腦屏幕散發着幽藍的光。陳默逐一點開蘇晴冒險傳來的照片，眼神銳利如鷹隼。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角度也歪斜，顯然是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倉促完成的。但這並不妨礙陳默辨認出那些觸目驚心的內容——幾份刻意做低的資產評估報告，涉及趙氏集團近兩年收購的幾家小型公司；幾份與某些官員“特殊關系”的隱晦記錄和資金往來憑證；最要命的，是一份關於城西地塊前期“拆遷協調”的預算清單，裏面明確列出了給某些“灰色人物”的“勞務費”和“封口費”，金額巨大，用途曖昧。
這些文件，就像一條毒蛇的毒牙，足以在關鍵時刻給予趙氏集團致命一擊！尤其是那份“拆遷協調”預算，如果曝光，不僅會讓趙氏失去競拍資格，更可能引發嚴重的司法調查。
陳默的心髒因興奮而微微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照片備份到多個加密的硬盤和雲端，確保萬無一失。然後，他刪除了原始郵件，清除了所有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龐顯得格外冷峻。有了這些東西，他進可攻，退可守。可以在拍賣關鍵時刻匿名舉報，打亂趙氏陣腳；也可以在將來，作爲要挾柳如玉或者趙凱的籌碼。
“趙凱啊趙凱，你視人命如草芥，視女人爲玩物，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陳默心中冷笑。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是柳如玉的來電。
陳默迅速調整了一下呼吸，讓聲音聽起來沉穩而略帶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接通了電話：“柳總，您好。”
“小陳啊，沒打擾你吧？”電話那頭，柳如玉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依舊保持着上位者的從容。
“沒有沒有，柳總您客氣了，我剛處理完手頭的事情。”陳默語氣謙遜。
“那就好。明天晚上有空嗎？有個小範圍的慈善晚宴，來的都是圈裏的朋友，我想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柳如玉的語氣很自然，仿佛只是長輩提攜晚輩。
陳默心中一動。慈善晚宴？小範圍？這無疑是進入柳如玉核心社交圈的一個絕佳機會。他立刻應承下來：“多謝柳總提攜！明天我一定準時到。”
“嗯，地點我讓秘書發你。穿正式點。”柳如玉淡淡地補充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陳默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柳如玉主動邀請，意味着他之前的鋪墊起了作用，對方確實對他產生了興趣和認可。但這不僅僅是提攜，恐怕也是一種試探。他必須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第二天晚上，陳默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黑色塔士多禮服，準時出現在了位於郊區的私人莊園會所。這裏環境清幽，安保嚴密，與外界喧囂隔絕。
宴會廳規模不大，但布置得極盡奢華，來賓不多，卻個個氣度不凡，顯然都是本市真正的頂級名流。柳如玉穿着一身墨綠色的絲絨長裙，佩戴着成套的鑽石首飾，雍容華貴，正與幾人談笑風生，氣場強大，是整個宴會的焦點。
看到陳默進來，柳如玉遠遠地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並未立刻召他過去。陳默也不急躁，自顧自地取了一杯香檳，站在相對安靜的角落，觀察着在場的人物，默默記下他們的面孔和交談的圈子。
過了一會兒，柳如玉才端着酒杯，姿態優雅地走了過來。
“來了？”她上下打量了陳默一眼，目光在他合身的禮服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頷首，“不錯，很精神。”
“柳總過獎。”陳默微微欠身。
“走吧，帶你去見幾個人。”柳如玉說着，自然地走在前面。陳默落後半步，跟在身側，姿態恭敬而不顯卑微。
柳如玉首先將他引薦給了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劉老，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過的年輕人，陳默，‘默遠資本’的創始人。小陳，這位是華豐集團的劉董事長，是我的老朋友了。”
“劉董事長，久仰大名！晚輩陳默，以後還請多多指教。”陳默立刻上前一步，雙手遞上名片，語氣真誠而謙遜。
劉老接過名片，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陳默，眼神銳利，帶着審視：“默遠資本？最近風頭很勁啊，聽說小陳總在股市上眼光很毒辣？”
“劉老謬贊了，只是運氣好，趕上了幾波行情。”陳默不卑不亢地回答，“比起各位前輩實業報國的格局，我們做金融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他這話既謙虛，又暗捧了對方，聽得劉老臉色緩和了不少，點了點頭：“年輕人，不驕不躁，很好。”
柳如玉在一旁看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接着，柳如玉又帶着陳默見了其他幾位商界大佬和一位主管經濟的政府官員。陳默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禮儀，言辭謹慎，該謙虛時謙虛，該展現見解時也能言之有物，尤其是在談及當前經濟形勢和未來投資方向時，他的一些觀點新穎且頗具深度，引得幾人頻頻側目，對他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一圈下來，陳默收獲了不少名片，也初步在這個頂級圈子裏混了個臉熟。
柳如玉將他帶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侍者立刻送上了新的酒水。
“表現不錯。”柳如玉抿了一口紅酒，看着陳默，語氣帶着一絲贊賞，“不怯場，也有真材實料，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全靠柳總給我這個機會。”陳默適時地表達感激。
柳如玉擺了擺手，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小陳，我看得出來，你野心不小。不過，在這個圈子裏，光有野心和能力還不夠，還需要……站對位置。”
她的話帶着明顯的暗示。
陳默心中了然，知道正題來了。他坐直了身體，表情變得嚴肅而真誠：“柳總，不瞞您說，晚輩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都不懂。能得柳總青眼，是我的榮幸。我一直非常敬佩柳總您在商海沉浮中展現出的魄力和智慧，如果能有機會跟着柳總學習，爲趙氏集團的發展盡一點綿薄之力，那是晚輩求之不得的。”
他沒有直接說投靠，但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明確，姿態也放得足夠低。
柳如玉看着他，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喜歡聰明人，更喜歡懂得審時度勢、知道進退的聰明人。陳默無疑符合她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她調查過“默遠資本”，資金雄厚，操作凌厲，如果能將這樣一股新興力量收歸己用，對她鞏固在趙氏內部的地位，應對越來越不聽話的兒子趙凱，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有這個心，很好。”柳如玉輕輕晃動着酒杯，紅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掛出漂亮的弧度，“趙氏最近確實有些新的規劃，特別是城西那塊地，前景很好，但也需要更多有實力的夥伴共同開發。或許，我們之後可以詳細聊聊。”
她拋出了橄欖枝，也點明了目前趙氏最重要的項目。
陳默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和鄭重：“多謝柳總信任！晚輩一定認真準備，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他知道，柳如玉是想利用他的資金和他在金融市場的手段，爲城西地塊項目保駕護航，或者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財務問題。而這，正中他的下懷！接近項目核心，他才能更好地實施他的計劃！
兩人又聊了幾句，氣氛融洽。柳如玉甚至難得地關心了一下陳默的“個人情況”。
“小陳這麼優秀，想必身邊不乏紅顏知己吧？”她狀似隨意地問道，目光卻帶着一絲探究。
陳默心中警鈴微作，面上卻坦然一笑，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柳總說笑了。一心忙着事業，感情方面倒是耽誤了。家裏催得緊，可總覺得沒遇到真正合適的。”
他塑造了一個專注事業、無暇顧及感情的黃金單身漢形象，這無疑更能讓人放心，也更容易……獲取某些人的信任。
柳如玉聞言，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但眼神中似乎掠過一絲別的意味。
慈善晚宴結束後，陳默恭敬地將柳如玉送到她的座駕旁。
“今天謝謝你，小陳。”柳如玉在上車前，回頭看了陳默一眼，語氣比之前更親和了幾分，“保持聯系。”
“一定，柳總您慢走。”陳默微微躬身。
看着那輛勞斯萊斯幻影消失在夜色中，陳默臉上的恭敬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計。
今晚，他成功地在柳如玉的圈子裏留下了印象，也獲得了進一步接觸城西項目的機會。柳如玉這只老狐狸，想利用他，卻不知自己引狼入室。
他坐進自己的車裏，並沒有立刻離開。手機裏，有蘇晴發來的幾條信息，帶着事後的不安和尋求安慰的語氣。也有林薇薇發來的，是小心翼翼的道歉和詢問他是否回家的信息。
陳默先點開了蘇晴的對話框，回復了溫柔安撫的話語，並約她明天在頂層公寓見面，好好“安慰”她。
然後，他點開林薇薇的對話框，只回了冰冷簡潔的兩個字：“不回。”
做完這一切，他發動汽車，駛離了這座象征着權力與財富的莊園。車窗外是迷離的夜景，而他的內心，比這夜色更加深沉。
蘇晴是他精心培育的、帶刺的玫瑰，美麗而有用。
柳如玉是他要狩獵的、狡猾的狐狸，危險而誘人。
林薇薇……不過是路邊可以隨意踐踏的野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