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的風帶着秋涼，吹在林曉裸露的手腕上，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袖子。從舊圖書館翻出來時，褲腳還沾着牆根的灰，陳默幫她拍了兩下，指尖碰到她別在頭發上的蝴蝶發卡，動作頓了頓：“我姐以前總說，蝴蝶能引着人找到回家的路。”
林曉摸了摸發卡，銀色的翅膀在夕陽下泛着淡光，心裏卻還沉在 302 室的畫面裏 —— 牆上 7 張泛黃的照片，陳曦站在最中間，笑得露出虎牙，可照片邊緣已經卷了邊，像是被人反復摩挲過；堆到膝蓋的空白作業本，紙頁間飄着的灰，還有最後找到的那張紙條 “規則是執念，解鈴還須系鈴人”，每個字都像在敲着她的神經。
“你先往這邊走，我繞去舊教學樓那邊看看，” 陳默指了指岔路口，“確認下有沒有‘它’的痕跡，晚點給你發消息。” 他手裏還攥着姐姐的舊書包帶，書包上的小熊圖案被磨得快要看不清，“有事隨時打電話，別一個人硬扛。”
林曉點點頭，看着陳默的背影融進巷口的樹影裏，才轉身往家的方向走。這條路她走了快一個月，平時總覺得很短，今天卻格外漫長。剛走過第三個路燈，她突然覺得後頸一涼 —— 不是風，是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像有雙眼睛貼在背後，連呼吸都能感覺到。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木牌，木牌是涼的，沒有之前護主時的燙意，卻比燙更讓人慌。她放慢腳步，故意踩重鞋底，青石板路上的腳步聲 “嗒嗒” 響，可總覺得身後還有另一道腳步聲，比她的輕，跟得極近，她快一步，那聲音也快一步，她慢下來，那聲音也跟着慢。
“誰？” 林曉猛地轉身。
身後是空的。
昏黃的路燈把樹影拉得老長，貼在地面上像蜷着的手，風一吹，影子晃了晃，像是剛縮回去的衣角。路對面的舊垃圾桶歪在牆邊，裏面的塑料袋被風吹得 “譁啦” 響，除此之外，連只貓都沒有。
“是我太緊張了吧。” 林曉咬了咬唇，轉身繼續走。可剛走兩步，那感覺又回來了 —— 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的呼吸落在她的後頸，帶着一股陳腐的黴味，和舊圖書館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不敢再回頭，攥緊了口袋裏的手機，屏幕亮着，陳默的聊天框還停在 “注意安全”。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發抖，想打字說 “有人跟着我”，卻又怕陳默分心 —— 他還在舊教學樓附近，萬一因爲她分神遇到危險怎麼辦？
走到巷口的轉角時，路燈壞了，一片漆黑。林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摸着牆根慢慢走，腳剛踏進陰影裏，就看到前面的地面上，映出一道黑影。
不是她的。
那黑影比她高，肩膀很寬，像是個男人的輪廓，就貼在她前面三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林曉的腿一下子軟了，想喊，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聲音。她摸向頭發上的蝴蝶發卡，指尖剛碰到銀色翅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 “譁啦” 一聲 —— 是塑料袋被風吹落的聲音。
她趁機轉身就跑，書包撞在牆上發出 “咚” 的響，她也顧不上疼，只知道往前跑。跑過兩個路燈，她才敢停下來，扶着牆大口喘氣，回頭看 —— 黑影不見了，巷口的陰影裏空蕩蕩的，只有風卷着落葉在轉。
“沒事了，沒事了……” 林曉拍着胸口，想平復呼吸，目光卻落在腳邊的地上。
那裏放着一本本子。
是錯題本。
藍色的封面，邊緣磨得發白，封面上用銀色鋼筆寫的 “林曉” 兩個字，和她自己的錯題本一模一樣。林曉的心髒 “咯噔” 一下，蹲下來，指尖碰了碰本子的封面 —— 是涼的，紙頁間還夾着點灰，和舊圖書館裏的灰一樣。
她顫抖着把本子翻開。
第一頁，是她熟悉的字跡，寫着 “規則 1：課間勿起身”，蘇曉雅的名字被圈了起來，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叉。第二頁，“規則 2：晚自習禁止抬頭”，趙磊的名字下面，多了一行她沒寫過的字 —— 用黑色墨水寫的，字跡扭曲，像是在抖：“你快找到真相了。”
林曉繼續往後翻，每一頁都有她記錄的規則，可每一頁的末尾，都多了一行黑色的字。翻到最後一頁時，她的手指停住了 —— 那裏沒有規則，只有一行更大的字，黑色的墨水滲過紙頁，透着一股詭異的黑：“‘它’要來了。”
“它” 要來了？
林曉的手猛地一縮，本子掉在地上。她看着那行字，眼前突然閃過舊教學樓裏的白裙女生、食堂裏變黑的米飯、操場裏纏人的草 ——“它” 到底是什麼？是這些東西的總和，還是藏在某個地方的本體？
她撿起本子，想把它扔掉，可手指碰到紙頁時，突然發現最後一頁的背面，還夾着一張小小的照片碎片。她把碎片抽出來 —— 是 302 室牆上的照片！碎片裏是陳曦的側臉，她的嘴角還帶着笑，手裏拿着一支粉色的鋼筆，和陳默給她的那支一模一樣。
“是‘它’放的？” 林曉的聲音發顫。“它” 知道她去了舊圖書館，知道她找到了 302 室的照片，甚至知道她的錯題本長什麼樣，知道她記錄的每一條規則。
她趕緊把照片碎片夾進自己的錯題本裏，再把那本陌生的錯題本塞進書包最裏面的夾層 —— 不能扔，這裏面說不定有 “它” 的線索，比如那黑色的墨水，說不定和之前的黑色顆粒、抓痕是同一種東西。
走到家樓下時，林曉才敢拿出手機，給陳默發消息：“我被人跟蹤了，黑影，還在地上發現一本和我一樣的錯題本，裏面寫着‘它要來了’。”
消息發出去沒幾秒，陳默就打了電話過來，聲音很急：“你在哪？安全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我到家樓下了，沒事了，” 林曉趕緊說，“你別過來了，太晚了，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陳默的聲音沉了下來：“我在舊教學樓的樓梯間，發現了我姐的鋼筆 —— 就是之前給你的那支同款，筆管裏的墨水全黑了，還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302 室的答案，不是給你的’。”
林曉的心一下子沉了。“它” 不僅跟蹤她，還在陳默那邊留下了警告 ——“302 室的答案不是給你的”，意思是他們找到的 “規則是執念” 的紙條，其實是 “它” 故意留下的陷阱？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林曉問，聲音裏帶着一絲慌。
“別慌，” 陳默的聲音穩了穩，“‘它’越急，說明我們離真相越近。你把那本陌生的錯題本保存好，明天帶過來，我們對比一下墨水，說不定能找到‘它’的痕跡。還有，今晚鎖好門窗，把平安木牌和發卡都戴好，別摘下來。”
“好。” 林曉點點頭，掛了電話，看着手裏的手機，屏幕上陳默的頭像亮着，像是在給她打氣。
回到家，林曉把書包裏的陌生錯題本拿出來，放在書桌上，和自己的錯題本並排放在一起。兩本本子一模一樣，連封面的磨損痕跡都像復制的。她翻開陌生的本子，用指尖蹭了蹭上面的黑色字跡 —— 指尖沾了點黑色的粉末，和舊圖書館裏的灰、302 室照片上的灰一樣。
她把粉末放在手心，湊近聞了聞 —— 沒有味道，卻讓她的指尖有點涼，像是沾了冰。她想起陳曦鋼筆裏的黑墨水，想起食堂裏變黑的米飯，突然明白過來 —— 這些黑色的東西，都是 “它” 的氣息，是 “它” 用來標記目標的痕跡。
林曉把陌生錯題本鎖進抽屜，又檢查了一遍門窗，確認都鎖好後，才走到書桌前，打開自己的錯題本。她翻到記錄 302 室線索的那一頁，在 “規則是執念，解鈴還須系鈴人” 下面，用朱砂筆寫了一行字：“‘它’已知曉我們找到 302 室，留下同款錯題本警告，需盡快查明‘系鈴人’是誰。”
寫完後，她摸了摸頭發上的蝴蝶發卡，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木牌 —— 發卡是涼的，木牌是溫的，像是陳曦和張大爺在默默守護她。她看着窗外的夜色，路燈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映出一道長影，像是有人站在樓下，卻又很快被風吹散。
“‘它’要來了，” 林曉輕聲說，“可我不怕。”
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危險，“它” 會用更狠的手段阻止他們找真相。但她有陳默，有平安木牌，有蝴蝶發卡，還有記滿線索的錯題本 —— 這些都是她的勇氣，也是她的武器。
她拿出手機，給陳默發了條消息：“明天我們去查‘系鈴人’吧，302 室的紙條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說不定‘系鈴人’就是三年前鎖門的人，也是‘它’的弱點。”
陳默很快回復：“好，明天老地方見，我帶姐姐的書包，裏面說不定還有其他線索。”
林曉看着消息，笑了笑。她把手機放在床頭，躺在床上，手裏攥着那片照片碎片 —— 陳曦的側臉還帶着笑，像是在告訴她，真相就在前面，再堅持一下就好。
夜深了，窗外的風漸漸停了。林曉閉上眼睛，沒有再想那道黑影，也沒有想 “它” 會來做什麼。她只知道，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她和陳默會繼續找真相，會讓那些被困在 “規則縫隙” 裏的人，早點回家。
而那本陌生的錯題本，還鎖在抽屜裏，黑色的字跡在黑暗中，像是在等着下一次的 “警告”。但林曉不怕 —— 她知道，這本本子裏藏着的，不僅是威脅，還有 “它” 的恐懼。“它” 越急，越說明他們走的路是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