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距不過一寸,氣息不可避免地交纏在一處。
他身上帶着清冽的雪鬆氣,而她則是甜暖的花香,截然不同的兩種味道在此刻詭異地融合。
男人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眸如同寒潭,緊緊鎖視着她,帶着審視與洞察,仿佛要將她心底最隱秘的念頭都看穿、挖出來。
她試圖將這距離太近,壓迫感太強,花鈺婉有些承受不住地側過臉,避開他那過於銳利的目光,聲音努力維持着平穩:
“二弟說笑了,我一個小女子,在這深宅大院無非是仰人鼻息過日子,還能圖你什麼?無非是老太太和母親盼着家裏和睦,我幫着長輩分憂,盡些本分罷了。”題引回玉青身上,語氣帶着刻意的輕描淡寫:
“玉青不過是個丫鬟,二弟若是看得上眼,便留在身邊使喚;若是看不上,只當她是個擺設,擺在院子裏,也添不了什麼麻煩。”
崔硯清盯着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她耳根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層薄紅,如同染了胭脂,那雙總是水盈盈的桃花眼此刻正不停地撲閃着,泄露了主人遠不如表面那般鎮定。
她身上不知用了什麼香,甜絲絲,暖融融,不濃烈,卻無孔不入地往他鼻息裏鑽,擾得他心頭莫名一陣煩躁。
他猛地鬆開了攥着她手腕的手,自己也往後避開了些,重新拉回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冷硬的語氣裏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
“我雖然沒那個福分,長在你們這等規矩繁多的高門大戶裏,可通房丫鬟是做什麼的,倒也清楚。要貼身伺候,更要陪主子行房。”
他目光如刀,刮過她強作鎮定的臉,
“這樣一個大活人,你讓我如何當她是個擺設?”
手腕被他攥過的地方還殘留着灼熱的觸感和些許疼痛,花鈺婉悄悄活動了一下,聽他這般直白地說破,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忍不住抬眼迎上他的視線,話裏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賭氣和反擊:
“二弟孔武有力,連戰場都上得,若你自己心裏不願,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難道還能強逼了你不成?又如何能近得了你的身?”
這話聽着像是辯解,細品之下,卻隱隱帶着點激將和撇清關系的意味。
花鈺婉輕輕揉着自己被他攥得發紅的手腕,上面還殘留着他指尖的力度和溫度。她垂下眼睫,聲音放得更軟了些,帶着幾分無奈和勸解:
“二弟久不在京中,或許不知。這京裏的高門子弟,到了年紀,屋裏大多都會放幾個通房丫鬟,實在是尋常不過的事。今日你拒絕了我帶來的這個,明日老太太那邊,或是二房那邊的嬸娘,說不定也會尋了由頭往你這兒塞人。終究是免不了的。”
她抬起眼,目光懇切地望向他,仿佛真心爲他打算:
“二弟若是嫌總被這些事煩擾,不如就將玉青暫且留下,好歹能擋一擋後續的麻煩。若是實在覺得不合心意,用着不順手,過段日子找個由頭打發了便是,也無人會多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