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市回來,江嶼心裏跟貓抓似的。
蘇家!那支要命的金簪,竟然可能跟他娘的娘家有關!
他立刻把福伯叫來,關起門來詳細問。
“福伯,你是我娘從蘇家帶過來的老人了。你仔細想想,蘇家當年,有沒有這樣一支宮制鳳穿牡丹的金簪?或者,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金器,是跟宮裏某位貴人有關系的?”
福伯被問得一愣,皺着眉頭使勁回憶,半晌,才不確定地說:“少爺,小姐的嫁妝單子您也看過,上面確實沒有明確記着這麼一支金簪。不過蘇家鼎盛的時候,宮裏賞賜多,來往的貴人也多,有些不在明面上的東西,也說不準”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老奴倒是想起一樁舊事。大概就在蘇家出事前一年,好像……好像宮裏是有一位貴人,因爲什麼事,私下賞過老太太一批東西,具體是什麼,老奴就不清楚了。那時候老奴還只是外院跑腿的,接觸不到核心。”
宮裏貴人私下賞賜?這信息量可就大了!這說明蘇家和宮裏某位貴人關系不一般!
“那位貴人是誰?還記得嗎?”江嶼追問。
福伯搖搖頭:“這哪是老奴能知道的?只隱約聽說,好像是位份很高的娘娘?因爲蘇家當年主要負責宮裏的絲綢采買,跟內務府和有些得寵的娘娘走得近些,也是常事。”
位份很高的娘娘?江嶼腦子裏飛快過着本朝後宮的信息。當今皇帝不算老,後宮裏有幾位貴妃、妃子,都有可能。
但爲什麼賞賜?又爲什麼賞賜的東西,會流落到張啓明和柳氏手裏,成了信物?蘇家的敗落,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問題一個接一個,答案卻藏在迷霧裏。
“福伯,當年蘇家敗落,到底是因爲什麼案子?我娘在世時,從來沒細說過。”江嶼問出關鍵。
福伯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悲戚:“老爺爲人正直,就是脾氣倔。當年,也是牽扯到一樁戶部的虧空案,說我們蘇家以次充好,虛報賬目,中飽私囊。證據好像還挺確鑿,老爺百口莫辯,一氣之下病倒了,沒多久就蘇家也就此散了。”
又是戶部!又是虧空案!
江嶼幾乎可以肯定,蘇家的案子,和現在查的漕運虧空案,絕對有聯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夥人幹的!張啓明當時可能還是個關鍵執行者!
他外公,很可能是被陷害的!而那支金簪,或許就是陷害過程中的某個環節,或者是事後分贓的一部分?
想到這裏,江嶼心裏一股火就竄了上來。原來不止是柳氏害他,這背後還牽扯到他母親家族的冤屈!
“媽的,新仇舊恨,這下齊活了!”江嶼狠狠一拍桌子。
“少爺,您……您沒事吧?”福伯被他嚇了一跳。
“沒事!”江嶼眼神發冷,“好得很!福伯,你再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當年從蘇家出來的老人,特別是內院伺候過我外祖母的,花多少錢都行!我一定要弄清楚那支金簪和宮裏賞賜的事!”
“是,少爺!”福伯也意識到事情重大,連忙去辦。
江嶼一個人在書房裏踱步,心情難以平靜。他需要把新線索告訴蕭寒淵,這很可能改變調查方向。
他立刻修書一封,簡要說明了金簪可能源自蘇家,以及蘇家舊案與當前漕運案的疑似關聯,讓趙虎趕緊送回將軍府。
信送出去沒多久,蕭寒淵竟然親自來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江府。依舊是便服,但那股氣勢,讓門房都不敢大聲喘氣。
江嶼把他請進書房,有點意外:“將軍,您怎麼親自來了?我信裏寫得不清楚?”
蕭寒淵沒坐,站着直接開口:“蘇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剛才信裏都說了。”江嶼攤手,“都是我娘留下的老仆人回憶的碎片,具體情況,得慢慢查。”
蕭寒淵沉默了一下,道:“本將軍查了戶部檔案。十年前蘇家案卷宗記載,確有一批宮內賞賜之物,作爲贓物被抄沒。但清單上,並無特指金簪。”
抄沒了?江嶼一愣:“那支金簪怎麼會流落在外?”
“兩種可能。”蕭寒淵分析道,“一,案卷有假,有人私自截留。二,金簪並非那次賞賜之物,來源另有蹊蹺。”
江嶼覺得腦子有點亂。這案子怎麼像剝洋蔥,剝開一層還有一層,而且辣眼睛。
“不過,”蕭寒淵話鋒一轉,“你提供的方向,或許有用。蘇家案與漕運案時間相近,都涉及戶部虧空,幕後黑手可能是同一人。從蘇家舊案入手,或許能找到張啓明及其背後勢力的其他破綻。”
江嶼眼睛一亮:“對啊!張啓明那老王八蛋,不可能只幹了一票就收手!說不定蘇家案裏,也有類似‘恒通’當鋪的漏洞!”
他看着蕭寒淵,忍不住又嘴賤起來:“將軍,可以啊!腦子轉得挺快!我還以爲你們當將軍的,只會打仗呢!”
蕭寒淵瞥了他一眼,沒接話,但眼神分明在說“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不着調?”
“既然方向定了,那咱們就雙管齊下!”江嶼來了幹勁,“您繼續在朝堂和軍方那邊施壓,查張啓明的老底。我呢,就負責挖蘇家這條線,順便用我的鈔能力,在各個渠道撒網打聽消息!咱們裏應外合,就不信揪不出那只老狐狸!”
蕭寒淵看着他突然鬥志昂揚的樣子,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可。保持聯絡。”
說完,轉身又要走。
“哎,將軍,這就走啊?喝杯茶再聊聊細節唄?”江嶼在後面喊。
蕭寒淵腳步沒停,只留下一句:“茶留着你下次消息有價值再喝。”
江嶼看着他消失在門口,氣得樂了:“嘿!這冰塊臉,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不過,氣歸氣,江嶼心裏卻踏實了不少。有了明確的方向,還有蕭寒淵這麼個強力盟友,他感覺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不僅是爲了自保,爲了報仇,現在,更多了一份爲母親家族洗刷冤屈的責任。
這場仗,他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