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將瘦弱的母親護在自己身後,憤怒地瞪着王建國:
“王建國,你敢打我媽?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
王建國被吼得一怔。
隨即,雙手一攤,無賴相十足:“喲,舍得回來了?你回來得正好,老子沒錢了。快,拿錢來!”
果然是爲了錢。
蘇糖心冷了一半,護着母親往後挪了一步,聲音斬釘截鐵地說:“我沒錢,命有一條!”
“沒錢?”
王建國嗤笑,視線在她臉上和身上不懷好意地打轉。
語氣下流至極:“你這張臉,還有這身段,要是早聽我的話,出去賣還能沒錢?非要去當什麼破秘書,是攀上高枝了,還是嫁給哪個白領精英了?”
他啐了一口,繼續說道:“嗤!要我說,那些都沒用,還不如嫁給張老板實在。人家張老板可發花了,只要你肯嫁給他,我欠他的那三百萬,就一筆勾銷!”
“三百萬?!”
蘇文芳聞言,驚得臉色慘白,聲音都在發抖。
“你……你之前跟我說只欠了三十萬啊!怎麼……怎麼會是三百萬?天啊,三百萬……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啊!”
“等等!”她忽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她轉身往臥室裏跑。
跑到床頭櫃前,很快找出一個黑色匣子來。
打開一看,裏面空空如也。
猶如當頭一棒,蘇文芳只覺得眼前一黑:“我藏起來的銀行卡呢?那可是給糖糖攢的嫁妝錢啊?王建國,你、你該不會是……把我的銀行卡拿去了吧?”
王建國臉色有些不自然:“就你那十萬塊錢能幹什麼,已經被我拿去賭了。”
“你、你……”
蘇文芳氣結,上前扭住王建國的胳膊:“我跟你拼了!你不能這麼糟踐我女兒!”
王建國輕易地甩手推開她,語氣卑鄙又理所當然。
“你懂什麼?我本來是想拿去賭一把,掙個回本的,誰曾想……”
自知理虧,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蘇糖。
“你別慌,只要你女兒肯點頭嫁給張老板,這賬立馬一筆勾銷。”
蘇文芳被推得踉蹌,卻仍死死擋在蘇糖面前。
她哭訴說:“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禍害糖糖!那是火坑啊!”
“放屁!那就是她的命!”
王建國面目猙獰,指着她們母女,“當初要不是我養着你們母女倆,你們早就餓死街頭了。這筆債,就該你們替我還。”
他說着甩了甩手,態度決絕:“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兩條路,要麼她出去賣,慢慢還這三百萬;要麼,就幹脆點,嫁給張老板,一了百了!”
“好,我還!”蘇糖突然開口。
王建國眼睛瞬間亮了,透着急切和貪婪:“當真?”
“當真。”蘇糖肯定地點頭。
蘇文芳大駭,一把拽住女兒的胳膊:“糖糖,你瘋了嗎?你不會真要去……要去賣身抵債吧?絕對不行!你要是敢去,我就現在死給你看!”
光是說出‘賣身抵債’這個詞,她就覺得心如刀絞。
蘇糖反手握住母親冰涼顫抖的手,用力搖頭,眼神卻異常清醒。
“媽,您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絕不會走到那一步。”
“那你……”蘇文芳看着她,滿臉都是擔憂和恐懼。
“我有我的辦法。”蘇糖承諾道。
她試圖給母親一絲渺茫的希望:“您放心,要相信我。”
她回過頭,一臉正色地看向王建國:“給我一個星期時間,我想辦法給你三百萬。”
王建國眯起眼,盤算着:“一個星期?你上哪兒弄三百萬?”
“這你不用管。”蘇糖語氣強硬,“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王建國追問。
蘇糖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你必須和我媽離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王建國一怔,下意識瞥向臉色蒼白的蘇文芳,眼神閃爍了幾下。
僅僅思考了兩三秒,他便爽快地答應了:“行!離就離,只要你把錢拿來,我立馬跟她去辦離婚手續!”
蘇糖不再看他,從錢包裏掏出一千塊錢現金,摔在王建國臉上:
“拿着這些錢,馬上滾出去。這段時間不準回來打擾我媽,直到我給你消息!”
王建國一把抓過鈔票,悻悻地走了。
門“哐當”一聲關上。
蘇糖強撐的堅強瞬間垮塌。
她扶起幾乎虛脫的母親,母女二人抱頭痛哭。
當晚,母女二人相擁而臥。
蘇文芳在極度疲憊和驚嚇中昏睡過去,眼角還掛着淚痕。
蘇糖卻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斑駁的陰影,一夜無眠。
三百萬……
一個星期的期限。
她要去哪裏弄這筆天文數字?
賣腎嗎?還是去搶銀行?
巨大的壓力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第二天一早,蘇糖給母親做好了簡單的早餐,安撫了幾句,便早早出了門。
經過一夜的絕望掙扎和失眠,她反而想通了一件事。
眼下是她最缺錢的時候,根本不能任性地因爲一場烏龍和羞恥感就辭職。
她需要司氏這份工作,需要這份薪水,至少要先養活自己,站穩腳跟,才有可能去想辦法解決家裏這個爛攤子。
她必須收回辭職信。
然而,當她來到公司人事部,卻得到這樣的答復:
“蘇小姐,你的辭職信已經按流程遞交到總裁辦公室了。司總說,如果你想收回辭職信,恐怕……只能自己去和他溝通。”
蘇糖的心沉了沉。
終究還是繞不開他。
半個小時後,她站在總裁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外,感覺雙腿像灌了鉛。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然後,敲響了面前那扇厚重的實木門。
“叩!叩!叩!”
隔了大約三四秒,裏頭傳來男人沉穩低沉的聲音——
“進來。”
蘇糖咬了咬牙,這才推門而入。
看見辭職信靜靜躺在司鳳溟辦公桌左側,蘇糖心跳驟然加速。
腳步釘在原地,一時間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開口解釋自己朝令夕改的行動。
司鳳溟正低頭批文件,聽見動靜才抬眼,筆尖一頓:“蘇秘書,有事?”
“司總,我……”她張了張嘴,聲音幹澀。
他的目光掠過那封信,語氣平靜卻帶着審視:“你不是辭職了嗎?”
蘇糖硬着頭皮說:“但是……我想收回。”
司鳳溟靠向椅背,眸光冷銳:“蘇秘書,你當我司氏是什麼地方?街邊小店嗎?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身體微微後靠,目光銳利地鎖住她,“遞交辭職信是嚴肅的事情。不給我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別想讓我輕易撤銷它。”
她心頭一沉,瞬間緊張起來。
真實的原因難以啓齒,她必須立刻編出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