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這一巴掌着實叫人始料未及。
周姑娘一下沖上前來，將秦意濃護在身後：“即便你是縣主，又如何能當衆打人？！方才意濃也未曾說什麼，不全是你自己想法嗎？如今丟了面子將氣焰灑在別人身上，倒真是氣派極了！”
秦雲素回眸，看向那周姑娘。
周元央是老來得子，整個尚書府對這個幺姑娘恨不能捧在心尖上寵，便是如今，對上縣主時都是一股子當仁不讓的氣場。
綏安縣主雖在皇室之中是透明人， 可在外卻從未這般被旁人落過面子！
她看向周元央，冷哼了一聲：“周姑娘瞧着與這賤婦的關系倒是好極了，可惜，人家卻不一定會承你的情，莫要救了只中山狼。”
周元央唇角微動，秦意濃見狀，立即扯了扯她的衣角，將她心緒給扯了回來。
她螓首微垂，說不盡的委屈，可那一雙桃花眼中卻掛着勉強笑意，就是這般倔強的模樣，叫旁人瞧着愈發惹人憐惜。
“元央，無事，只是與縣主有些誤會罷了，若是當真將你也牽扯進來，那是我的不好了。”
秦意濃唇瓣抿起，握住周元央的手，情真意切：“自小你連糕點都會多分我一塊，這些好，我心中都知曉。”
周雲央一聽她這話，只在心中懊悔方才最初秦意濃孤立無援之際自己爲何不站出來，叫幼時的手帕交膽怯至此！
這方還在姐妹情深，可綏安縣主卻早已氣得七竅生煙。
她扭過頭來看向秦雲素，氣勢洶洶走到她面前。
安南侯夫人怕極了她的性子，可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她動手了。
畢竟，秦雲素可不一樣，她是正兒八經的沈家宗婦！
看着安南侯夫人這警惕的模樣，綏安縣主唇角扯出一抹笑。
“李姐姐，莫要把我想的這般壞。”
她看向秦雲素，上上下下打量她，而後嘆了口氣：“瞧着倒也沒有蠢到家，只可惜你丈夫是沈時璋，先前這些事沒捅到你面前，可往後，有的你忙了。”
絲毫沒有污蔑了秦雲素的歉意，下巴抬起，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睨人的模樣。
秦雲素冷靜地對上她的眼睛。
綏安縣主見她遲遲不開口。
“怎麼，覺得本宮說的是錯的？”
可慢慢，綏安縣主卻發現，秦雲素看向她的眼神之中，隱隱透着憐惜。
憐惜？
憐惜她？
當真是個笑話！
秦雲素先前也不過是知曉有綏安縣主這個人在，若非今日，大概與她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
可看着綏安縣主的時候，浮現在腦海之中的，卻是上輩子她淒慘的死狀。
綏安縣主是芙柔郡主唯一的女兒，芙柔郡主與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可關系卻並不親近。
郡主早逝，綏安縣主六七歲時候便失去了母親，即便有着縣主的身份，卻依舊由繼母養大。
及笄那年，嫁了繼母娘家侄子，是個樣貌俊朗、卻沒出息的紈絝子弟。
好在縣主並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這日子便這麼過下去了。
直到，新皇繼位後，綏安縣主與自己這位表兄關系並不密切，卻沒有想到這更加劇了夫家的猖狂——
竟直接將外室及其子帶入府中。
綏安縣主育有一子，如今年歲與沈遇安相差無幾，卻承了他親父，是個再標準不過的紈絝子弟。
綏安縣主骨子裏依舊是傲的，狠了心想要將兒子送入宮中做伴讀，卻又拉不下這張臉來去求皇室的老人，便兜兜轉轉，也參加了安南侯府這明面上的“賞花宴”。
上輩子沈遇安沒有成爲伴讀，綏安縣主的兒子亦然。
可秦雲素沒有想到的是，再次聽見她的消息，卻是她那位儀賓被斬首、全家被流放的消息。
仔細一問，竟是那個畜生寵妻滅妾，竟叫那個外室下毒、害死了綏安縣主！
想到綏安縣主上輩子的悲慘遭遇，秦雲素在心中嘆了口氣。
“多謝縣主提點。”
既如此清明，可又爲何斷不清自己後宅之事？
都是命罷。
原本熱熱鬧鬧的賞花宴，中途出了這般的岔子，這些個有頭有臉的夫人們自然是不敢再多待，隨意尋了個理由，便都散了。
秦雲素卻並未着急着走，而是瞧着侯府家的下人將那一株雙生蓮栽種下去之後，才與安南侯夫人一道往外走。
夕陽垂落，映照在府門馬車的輪轂上，馬夫拉緊繮繩，雙蹄落在地上激起灰塵。
想至今日發生的事，安南侯夫人看向秦雲素時，眼眸中都略帶了些愧疚：“今日之事我也未曾料過，到底是委屈你了。”
秦雲素搖了搖頭：“此事緣由不在姐姐您身上，莫要這般想。”
忽然，秦雲素又想到了什麼似，她眼睛眨巴下，壓低嗓音開口。
“若非夫人您提醒，沒準我當真着了她的道。”
她抬眸對上安南侯夫人錯愕、卻又釋然的眼神，莞爾一笑：“是我該多謝您。”
